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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寒夜救狍

珠衣浑身暖洋洋的,她正感觉奇怪,难道冬天已经过去,天气变暖了吗?她四处张望着,但周围灰蒙蒙的,看不见绿草的影子,山坡上的那片树林也不见了,一团一团的大雾向她飘来,渐渐的,她整个人都被雾包围了。突然,她听见求救声,是非常凄厉的叫声。迷雾中,珠衣辨不清方向,她两手奋力地挥舞着,想拨开浓雾,分辨出求救声音的位置。

珠衣两只手乱舞着,啪的一下打在周源的身上,吓得周源“啊”的大叫一声,两个人都醒了。

珠衣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周源,示意他没事。这时珠衣才发现自己刚才是睡在周源身边,身上盖着被,而且两个人都是坐着睡的,她摸了摸都拽到自己这一边的被,知道周源的好意,心中十分感激,她也知道周源坐时间长了一定不舒服,她忙把周源身后的草拽出来,扶周源躺下。

周源这时也感觉腰很疼,他听话地躺下来,他想让珠衣也在旁边躺下,因为他这里有被子,可是洞里黑黑的,他想说可珠衣听不懂,他想比划珠衣也看不见,他想拽一下珠衣示意她,可是珠衣已经起身回到自己的草铺,他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只好等天亮以后珠衣能看见时再跟她说了。

珠衣在草铺上躺下,刚才梦中的那团浓雾似乎还在眼前,她使劲晃晃头,努力地不去想它。

突然,她又听到了凄厉的求救声。珠衣呼的一下坐起来,她掐了一下自己,知道不是梦,确实是有人求救。珠衣急忙起来,她来到洞口,把小门挪开一道缝,见外面地上雪光泛泛,天空繁星点点。虽然只是打开了一条缝,但刺骨的寒风似乎想从门缝中挤进来,感觉小门呼扇呼扇的。现在应该是夜半时分吧,外面寂静无声,没有异常。

夜半时分,是一天当中温度最低的时候,珠衣明显地感觉到了洞外的寒意,但珠衣没有犹豫,她毅然开门出去,回身忙把门关上。

半夜的雪山上,温度实在是低,一出山洞,寒冷一下子将珠衣包裹,瞬间就将她冻的直打哆嗦。珠衣心想,这样如何能去救人呢,没等到那里,自己先被冻住了。但也不能不去。她略一思索,身子一晃变回本相,马上不冷了。她正准备走,回头看见脱落在地的衣服和还有点呼扇的门,感觉不妥。山上的风说来就来,如果一会儿起风了,把门吹倒了,把衣服刮跑了怎么办?她想了想,又变回人形,回到山洞,搬出两块石头放在洞外,又拿起细木棍放在洞口,然后退到洞外,关门时留了一道缝,伸手在洞旁摸到木棍,反手从里面把门顶上。珠衣把手抽出来,又把门往边上拽了拽,好像还有一点小缝,但不能再拽了,再拽容易把里面的木棍拽倒。珠衣这时才发现还应该再做一个门,以备出去时在外面挡一下,那时是秋天,天还不冷,怎么也想不到山上的冬天竟会冷到这种程度,现在知道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珠衣之所以感觉冷,是因为她穿的实在是太单薄了,以前的冬天她没有体会到冷,是因为她有厚厚的皮毛。

珠衣把衣服脱下来,用石头压住,只这一会儿的功夫,珠衣感觉自己被冻透了。她赶紧变回本相,她身上又浓又厚的毛皮足以抵挡严寒。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求救的方位,晃动身形奔了过去。

黎明之前是夜色最浓的时刻,但天空依稀有星光,白雪在夜幕下失去了耀眼的银光,但仍然能让周围的景物依稀可辨。

珠衣循声来到树林里,在一堆灌木丛旁,一只小狍子被猎人下的夹子夹住了一只脚,看得出它已经挣扎了半天,周围的雪被它扑腾的纷纷扬扬,但猎人的夹子是你越挣扎,夹的就越紧,很少有被夹住又挣脱的。

珠衣来到跟前,小狍子都没发现,因为珠衣的毛色是随着环境而变化的,现在在雪地上,她的毛色就是和雪一样的白色,小狍子光顾自己疼了,竟没有察觉到珠衣,直到珠衣仔细地检查着它被夹的脚,它感觉到珠衣的气息才发现了她。

珠衣见夹子是铁做的,夹得很紧,狍子的脚掌处出了很多血,因为天冷,血已经凝住了,看那样子,就一定很疼,难怪刚才听到的声音那么凄厉。珠衣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狍子。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小狍子应该和父母在一起,一定是它自己淘气跑远了,找不到家了,碰到了猎人下的夹子,珠衣想起自己小时候离开家后走远了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事,估计这个小狍子和她一样。

珠衣小心地用前爪按住夹子的一面,用嘴咬着夹子的另一面使劲往上掰,以前她已经多次救过这样受伤的动物,所以很有经验。

可是这个夹子有点太大太重了,珠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夹子也只是稍微开了点缝,狍子的脚根本抽不出来,反倒是把珠衣的牙硌得生疼,无奈珠衣只好松了口。珠衣一松开,夹子又啪的一下收紧,小狍子的脚又被更紧地夹了一下,疼得它忍不住大叫起来。

珠衣围着夹子转了几圈,发现这只夹子的铁非常厚,中间似乎还有钉子,所以夹得紧,越挣扎钉子扎得越深,越无法挣脱,人类不知是越发聪明了,还是越发残忍了,总之设计的东西是越发进步了。

珠衣见以往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她急的在地上直转圈。小狍子疼得直哆嗦,十指连心,它眼中噙泪,哀伤地看着珠衣,希望她快点想出办法。

珠衣深吸一口气,又一次用牙咬住夹子。铁夹子冰冰凉,珠衣的舌头不小心碰到了,一下粘住了,珠衣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动,一动舌头上的皮就会被撕下来,她多年之前就受过一次这样的伤。珠衣忙对着铁夹大口呼气,呼了半天,舌头松动了,慢慢缩了回去,珠衣忙松开夹子。

珠衣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好咬紧牙关又幻化成人形。珠衣的衣服在山洞旁边,她幻化过来后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贴身衣裙,在这寒风刺骨的夜晚,瞬间就被冻透了。

珠衣没有时间考虑,她急忙用衣襟垫着铁夹子的两面,她知道,如果不垫着,手上的皮也会被撕掉的。

珠衣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掰开了铁夹,铁夹中间果然有一颗长钉,小狍子的脚掌已经被穿透了,这种疼肯定是钻心透骨的,小狍子不住地嘶嘶哀鸣,喉咙里呜咽着疼痛的声音。

珠衣冻得直哆嗦,她支持不住,慌忙变回本相。

小狍子惊奇地看着珠衣,目瞪口呆。

小狍子的脚伤得很重,夹子拿下来,血呼地冒出来,它急忙自己舔舐,过了半天,血慢慢止住了。

珠衣四处看看,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这个季节已经找不到草药了,好在这种外伤只要不感染就不会有问题,冬天温度低,不易发炎,但伤口周围的皮肤比较敏感,温度太低容易冻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它送回它家里。

小狍子还在舔舐着受伤的脚,血虽然止住了,但脚还是非常疼,不敢踩地,因为脚一碰到冰冷的雪就钻心地疼。如果没有雪,它用三只脚连蹦带跳地也能走,但雪这么深,它就没办法了,一蹦就陷下去,那只受伤的脚也会跟着陷下去,狍子抱着脚,求救地看着珠衣。

珠衣不知道小狍子的家在哪儿,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离自己隐藏的一个洞穴不远,她十分高兴,先把小狍子送到这个洞穴去,那里有自己储藏的不少食物,还有一大堆草,等小狍子的伤好了,它就自己可以回家了。

珠衣过去在小狍子跟前趴下,让狍子爬到自己背上,然后她驮着狍子向洞穴走去。

小狍子的身材体重和珠衣差不多,这要是在平地,珠衣背着它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雪地,而且还是在这比较厚的雪地,难度还真有点大。珠衣背着小狍子,一点点地向前挪着,她那样根本算不上走,说爬还比较合适。

珠衣费力地一步步挪着,她现在不仅不感觉冷,反而感觉很热,嘴里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

爬了半天,似乎也没走出多远,这时珠衣感觉小狍子在她身上一个劲地发抖,几次都差点滑下来。珠衣忙停下来,把小狍子放下来,见它把受伤的脚蜷进身体里,全身蜷成一团,抖个不停。

珠衣呼着热气,见小狍子抖成那样,心里十分担心,看它有点像要虚脱的样子,估计它是长时间没吃东西,加上被夹住受伤,在雪地上又被冻了挺长时间,受伤又流了那么多血,又饥又寒又受伤流血,看样子它有点支持不住了。

珠衣看了看,离洞穴已经不是很远了,她又趴到小狍子前面,希望它再坚持一会儿,到了洞穴就好了。但小狍子浑身发抖,已经无法爬到珠衣的背上了,它蜷缩成一团,哀伤地看着珠衣。

珠衣挨紧它,希望能帮它暖和一下,但珠衣只能帮它暖到一面,小狍子还是瑟瑟发抖。

珠衣没有办法,看看离得不是很远的洞穴,她毅然又变成人形,抱起发抖的小狍子,向洞穴走去。

小狍子的毛上面似乎结了一层霜,珠衣抱起它,一股寒气瞬间浸入身体,冷得她上下牙直打架。她想跑,可是她一脚迈下去,半天拔不出来,想走快点尚不可能,更别说跑了。珠衣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她冻得已面无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的,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摔倒。小狍子被珠衣抱在怀里,渐渐感觉暖一些了,它感激地看着珠衣,还伸舌头舔了舔珠衣的鼻子,它不发抖了。

珠衣趔趔趄趄地好不容易走到洞穴处,她放下小狍子,她感觉身体已经麻木了,她急忙变回本相,心想,再过一会儿冻僵了想变回来估计都不行了吧。珠衣蜷缩起身子,让自己缓了缓,她见小狍子惊讶无比的眼神,狍子本性就好奇,不管什么新奇的事情都爱探寻究竟,像今天她这变来变去的,不用说小狍子感觉神奇,珠衣自己也感觉很神奇,心想,看来这变化的本领在很多方面还是很有用的,比如救周源,比如今天,像这样的时候如果不会变化,靠本相有的事情确实无能为力。但她也感到自己的功力还是不够,比如变化时的衣服问题,如果她能连衣服一起变化,也不会让自己一次次的都险些冻僵。

珠衣感觉缓过来一些,她站起来抖抖身上的雪,来到洞穴跟前。这是一个她很喜欢的洞穴,在一段很粗的枯木旁边,她把挖洞挖出的土均匀地延枯木边撒开,上面再放上些枯叶,洞口紧贴着枯木,洞就在枯木底下,既安全又保暖,她还在枯木附近撒了很多枯叶,伪装的天衣无缝。这个洞穴她已经住了好多年了,年年维护修缮,是她众多洞穴当中住着最舒服的一个,也是住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周源,她现在应该就住在这里。

珠衣扒开洞口的雪,又警惕地看看四周,见没什么动静,她又快速地扒开挡着洞口的土,洞口不大,但里面很宽敞,小狍子住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洞口露了出来,小狍子疑惑地看着她,她不由分说用头和两个前爪把它连拱带推地把它推进洞里,洞里吃的东西足够小狍子养好伤了,特别是那堆草,应该正是狍子喜欢吃的。

珠衣见小狍子完全进到了里面,忙又用土和树叶再把洞口掩藏起来,且不能留下气味,要知道冬天的森林里是猛兽的天下。

珠衣还没有把洞口盖好,只见小狍子露出了它的小脑袋,它无比感激地看了一会珠衣,然后又退了进去,隐隐地看见一双似乎含着泪水的眼睛。

珠衣将洞口留出了呼吸口,然后分别用土、用枯叶、用雪一层层掩盖好,最后又用尾巴把洞口周围的雪扫平,她看了看,几乎没有痕迹,她满意地露出笑容,这时她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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