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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朱木兰扜泥传佳作 霍去病陇西祭亡灵(2)

是夜,月明如昼。朱木兰展转难眠,种种思念,万般情素,涌上心来。披衣起床,踱到院中,望着那一轮明月,陷入了无边的思乡之中,伫立良久,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步入房来,提笔写下了千古名诗《明月何皎皎》。——“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寝,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她在诗中将无边的相思与无奈,尽诉笔底,直到两百年后,班超出使西域,由幕僚将此诗传回中原,只因董仲舒曾在朝堂之上,因朱木兰之事而蒙受过羞辱,为此儒家深为忌讳,以至在此诗的注名之上,竟被一班腐儒将朱木兰之名删去,只说是无名氏所作,是以古诗详解中也作误解。笔者试问,若依古诗详解所言,诗中:“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此二句不觉有些牵强么?况诗中“照我罗床帏,泪下沾裳衣”等句,胭脂气颇重,分明为女子之笔,唯独以朱木兰此刻心情与身份,最为贴切罢了。

闲话休叙。且说次日,刘瑛来辞鄯善王,欲回长安。鄯善王听了,选了若干玉石、玛瑙相赠旖瑶王,又从御马房中选了两匹好马献与武帝,再遗一千轻骑护送。鄯善王与上官弘率着国中大小官员与朱木兰一行数人,直送出扜泥城二十余里,方才与刘瑛作别,回到城中,朱木兰与鄯善王道:“在下既为盟主,理应往诸国巡视一番,与诸王勾通交流。”又与上官弘道:“国中军士,还望上官大侠勤加操练,莫要松懈。” 鄯善王再三苦留不住,方道:“既是盟主心意已决,小王也不敢相强,待王宫竣工之日,小王自当令能工巧匠,雕塑盟主金身,居于宫中,也好似盟主长驻一般。”后来西羌几番蠕动,欲犯鄯善、于阗,皆因木兰将军早作防犯,致使羌兵半途而返。

却说朱木兰择日辞了鄯善国,与周、樊二侠并郭解率着盟宫卫队二千余骑,旌旗猎猎往西而行。过于阗,越葱岭,走大宛,绕天山,经乌孙,众国王皆远迎恭送,在路七十余日,行程一万四千余里,终于来到乌垒国。兰天霸闻得朱木兰率队而来,心中大喜,与乌垒王直迎出乌垒城百余里,将朱木兰一行人马直迎入乌垒城中。令裨将安顿盟宫卫队,将朱木兰与周、樊二侠并郭解直迎入都护府上坐。兰天霸道:“师父远来疲惫,且歇一宵,明日可检阅三军。” 朱木兰道:“我一路行来,由乌孙至乌垒,连绵数千里,虽是深沟高垒,占据险要,军士也肯用命,可见了为师,皆拥出营来观望。你跟了我许久,难道不知军中只有将军令,而无帝王诏么?你如此治军,让我怎能安心?”乌垒王道:“盟主有所不知,自盟主血战杀虎山,箭射军臣以来,草原诸国无不视盟主为天神一般,盟主一路行来,谁不想一睹尊容,引以为傲。” 朱木兰道:“大王过誉了,我等军人,行军打仗,若是号令不严,赏罚不明,必定军纪涣散,士无斗志,若是王令军令相淆,势必军心混乱,后患无穷。”兰天霸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自当谨听师命,严于治军,不辱使命。”乌垒王甚喜兰天霸,唯恐多遭训斥,忙令摆酒,为朱木兰洗尘。

朱木兰于乌垒歇了一日,次日便辞了乌垒王,打道东行。兰天霸与乌垒王直送出乌垒城百余里,仍不肯回。朱木兰见了,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王可就此止步。”又与兰天霸道:“你我师徒一场,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相见。为师有几句治军心得,今赐于你,供你斟酌”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帛来,送与兰天霸,方才与乌垒王拱手作别。

却说兰天霸见朱木兰去得远了,方才打开绢帛,见上面写着二十四字,乃是“爱而不骄,严而不酷,功过分明,赏罚适度,挖掘贤能,知人而任。”兰天霸见了,知道朱木兰忧虑不减,难以释怀。回城之后,将此二十四字刻于都护府大厅之上,每日朝夕勤视,不敢有忘。

再说朱木兰朝行夜宿,一路行来,不觉又是数日,进入楼兰国。楼兰王至边境相迎,将朱木兰一行人马直迎入楼兰城,大摆筵宴,轻歌曼舞,为朱木兰接风洗尘。朱木兰住了一日,检阅三军,次日便辞了楼兰王,令卫队回转扜泥。自与周、樊二侠并郭解取道直往玉门关而来。楼兰王亲送朱木兰一行四人直至边境,远远望见汉军旗帜迎风飘扬,方才住马。朱木兰见了汉军旗号,激动不已,相别虽只数月,却似恍如隔世,这时见了“霍”字大旗,禁不住执泪盈眶。

霍去病当日送朱木兰离别之时,正是七月之初,烈日炎炎,朱木兰英姿绰约,率队西去;今日归来,却是十月之末,朔风如刀。霍去病得到消息,早早便勒马立于边境之上相候。直等了大半日,方才远远望见一队人马匆匆而来。定眼看时,正是楼兰王护送朱木兰一行四人凯旋归来。当下见了,一催黄鬃马,迎了上去。再看时,只见朱木兰裘皮大褂,满面风尘。霍去病见了,百感交集,滚鞍下马,抢步上前,大叫一声:“贤弟”。一把抱住,虎目落泪,哽咽难言。朱木兰再次被霍去病拥入怀中,柔肠百结,杏眼泛潮,忽听得周锐连声咳嗽,恍然醒悟,只羞得玉面绯红,将霍去病轻轻推开,将楼兰王与之引见。

楼兰王见过霍去病,方与朱木兰道:“盟主此去,还望善自珍重,小王不敢远送,日后若有闲暇,请来楼兰歇马,小王不胜荣幸。” 朱木兰道:“大王不必多礼,如此相送,足见盛情,还请回转楼兰,潜心政务。”楼兰王道:“请盟主上马,容小王目送一程。” 朱木兰无奈,只好上了胭脂马,与霍去病连袂而行,自回玉门关。

话说霍去病将朱木兰迎进关来,大摆筵宴,以示庆贺。朱木兰道:“如今贼王伏诛,总算不辱使命。圣上跟前,霍兄总算有个交待。”霍去病道:“全仗贤弟大智大勇,方能高奏凯歌。愚兄已将贤弟收服西域之事,请王爷转奏圣上,相信不日必有佳音。” 朱木兰道:“王爷归来,可有何异举?”霍去病道:“王爷从扜泥归来,偶感风寒,大病一场,直到十数日之前,方才康复,回京去了。” 朱木兰:“王爷回京,杨炯岂不相随,敦煌、阳关何人把守?”霍去病道:“贤弟莫忧,圣上已令杨炯为敦煌太守,着河间名将田忌相佑,引十万大军已进驻敦煌,杨坤已驻守阳关,只待我军起程,杨乾便来接守玉门关。”朱木兰听了,心中大慰,歇了一日。只见杨乾率军已到关下。霍去病见杨乾按时到了,交接完防务,尽起三军凯旋回京。

朱木兰一路行来,过敦煌,走酒泉,见原城中居民十归八、九,大赞杨炯、仇超治理有方。行至张掖,仇英趁犒军之际,递与朱木兰一方绢帛,道:“侯爷回京之日,请将此书付与三公子,老朽虽是不才。也愿竭尽所能,相助三公子以成大业。” 朱木兰闻得此言,只觉得话中有话,欲待问时,却有张掖父老至军前犒军。朱木兰见了,只得收了绢帛,与张掖父老答礼。

朱木兰一路归来,非只一日,过了河水,便往陇西而行。郭解见大军取道陇西,便辞了朱木兰与周、樊二侠,自回河内去了。大军又行了一日,次日午牌时分,便到陇西城外。霍去病将大军驻扎下来,即与朱木兰并周、樊二侠同来祭奠阵亡将士的亡灵,到得公墓之前,只见苍松翠柏将墓群环绕,墓前立着一座二丈来许的大碑,碑上刻着八个大字,看时却是“忠勇英豪,永垂不朽”,再细看时,却是武帝御笔亲书,朱、霍二人见了,深为感动。霍去病从小校手中接过铁匣,从匣中取出星宿海头颅,再看时,那头颅早被蛆虫蛀得腐蚀不堪,只得将就将头颅供于祭台之上。说来也怪,霍去病刚将头颅供好,天上便纷纷扬扬飘起雪来,那雪愈下愈大,一时间,乾坤上下银妆素裹,众人莫不落泪。祭奠完毕,回到军中,却见温庭玉率城中耄耋出城犒军。霍去病再三谢了。歇了一日,便率大军凯旋回京。

军至细柳,霍去病方才扎下营来,便有天使至军中犒军。犒军方毕。又有天使捧诏而来:赏霍去病食邑三千八百户,黄金二千斤,另赐华丽府宅一幢;赏朱木兰食邑五千八百户,合计一万一百户,称万户侯,赏黄金二千斤,因定西域有功,拜上大夫,另赐华丽府宅一幢;赏兰天霸食邑二千八百户,黄金一千金,封定西侯,拜游击将军;封周锐为盖天大侠,所到之处,百官恭迎;封樊钢为白虎大侠,天下美酒随其尽饮。又将随军将士晋升一级,重金抚恤烈士家眷。众将士听了圣旨,齐皆谢恩。樊钢哈哈大笑,直赞武帝英明。朱木兰待天使宣诏毕,方施礼道:“下官离家日久,心中甚念,前者已辞过圣上,便要还乡,不巧羌人犯境,直至今日不曾如愿。今幸仗圣上洪福,主帅虎威,方使贼王伏诛,了却大患。值此天下靖宁之际,还请天使转奏圣上,履诺前言,不胜感激。”天使闻言,再三挽留不住。匆匆告别,自回武帝去了。

霍去病待天使离去,即与朱木兰道:“贤弟且宽心住上一日,待愚兄禀过圣上,与贤弟一同回转江夏,拜望伯父,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朱木兰听了,心中甚喜,道:“京城东南三十里,有一小镇,唤作兰田镇,霍兄果有此意,愚弟便在兰田相候。”霍去病见朱木兰急于还乡,哪知就里,命小校将圣上赏赐财物尽数装好,一并送与朱木兰。朱木兰道:“功名富贵,非我所愿,霍兄若不喜这黄白之物,何不将它散于烈士家眷,也算与他们一些安慰。”言罢,将目凝视,道了声“珍重”,出了中军,绰枪上马,自与周、樊二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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