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王一安,已经入夜了!
我们始终没能破掉王一安屁股后边刻画的那个阵法,直到后来,我大师兄刘浩然出山,我才知道,那个鬼东西,是一个结界,用一根带符的银针戳破即可。
但是我想,即便是当时破了那个结界,王一安也该是救不活了——那把插入秽门之中的匕首,已经将他体内的肠子全搅碎了。
我甚至有一些庆幸,当时并没有破掉那结界,否则,王一安死时所体味的痛苦,会比现在高出百倍。
所以,那样死去,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结局。
—
我看着王一安被安置在曾经绑过我的那块门板上,六合门上下也都聚集于此,坝头背负着手,站在一旁。我不知道此时的他会不会对王一安的死感到一丝悲伤或者愧疚。
但从他那一万年不变的表情上,除了漠然,我看不出一丝情感。
李凌蓉哭得最凶,毕竟她骗人的本事,都是王一安亲手调教出来的。
余下的人,或是在哭,或低着头,默然不语。
我知道,此时哭的人,也不一定感性;而没哭的人,也不一定是薄情。
倒是李天养,一直跪在王一安身边,始终拉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他走了一般。
忽然,李天养动了一下,眨巴着他唯一的一只眼睛望了望王一安少了一根指头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天养和王一安是什么关系。
只记得那天晚上,李天养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香囊。
李天养扯烂香囊,里边儿却是包着的一包石灰粉。待石灰粉散落殆尽,我才看清,李天养手上,捏着的是一截手指头。
这,难不成是……
只见李天养吹了吹上面石灰,又放在身上擦了擦。才放在王一安身上。
果然是王一安当年被大师爸斩断的那截小拇指吗?
李天养嘴里还说着上面,他声音很小,但我却听得真切。
“兄弟,这物件儿还给你,别再弄丢了,来世做个齐活人。在路上走慢些,过些天我便来陪你了。”
—
李天养望着满天星河,恍然间又想起二十四岁的那天下午。
我问你今年运道如何?
你说矢星离位,劫难重重,劝我多做好事。
从此,你欠我一只眼睛,我欠你一截手指。
一晃二十多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是苍颜鹤发,不复少年头。
你于我先走一步,我,亦定不负你!
—
李天养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无人敢与之对视。
我倒是不怕他,但见到他那只血红的眼睛后,我还是怂了。
结果越怂越出事,只见李天养突然朝我跑过来。
吓得我双眼一闭。妈的,又要挨打了!
“哐当”一声,我从眼睛缝里竟见李天养跪在了我面前。
这使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又没死,你跪我作甚?
却见李天养边磕头便说道:“李先生,你是品道山下来的高人,求你救救一安吧!”
哦,原来不是跪我,是跪我旁边儿的三师兄。
哪那么容易就能救?被毁了灵根的人,主魂即断,上至天门,下至阴司,皆找不见。所留下的,不过是人世间的一缕幽魂。
三师兄见他如此,虽是想帮他,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佯装着祭出一张符来烧了,度王一安转世。
但我知道,没了主魂的鬼,是没办法转世的,而三师兄烧的,也不过是一张没用的黄表纸而已。
三师兄总是心善,但李天养却并不买账。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便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刀来,便向坝头砍去。
犯上作乱,我还是只服李天养——拿着刀还没砍到坝头,自己便被一块石头给绊倒了,加上急火攻心。瞬间便摔昏过去。
—
坝头一直冷眼观瞧着,即便是李天养拔刀相向,他的脸上也未升起一丝波澜。
按理说他已经被爬过一次香了,再遇到这种事应该是会雷霆大怒,顺带着将李天养三刀六洞,即便是剥皮点天灯也不为过。
但他也只是扫了他脚下的李天养一眼,沉声说道:“把他抬回房里去吧,今天的事,就此作罢!留下两个人守灵,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我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就在我踌躇之际,坝头替我做出了决断!
“李先生,四儿,跟我来!”
坝头说完就走,我和三师兄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