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阑大陆,浩瀚无边。
这是一个武力纵横的世界,无数帝国并立,终年战火不断,让武者的地位愈加尊崇!
大陆武者按照修为,分为后天和先天两大境界,后天淬体锻六重,先天练气转三极。盖凡九品武者,受供于朝廷,皆可获封“镇国”称号。
……
炎宋皇朝,东林郡。
寒冬时节,朔风烈烈,挽起鹅毛般的雪花,在旷寂的天地间飞舞飘零。
风呜咽着,时而高亢激昂,如同愤怒的咆哮,穿裂云石,时而低沉婉转,化作情人的呓语,饱含深情。
姜辰面色冷厉,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提壶烈酒,迎着寒风踏步前行,缓慢而坚定。鲜血顺着剑尖滴下,在莹白的雪地上拖出一条猩红的血线,格外刺目。
苍山,半腰之处。
约莫数十亩的庭院楼阁,深锁重重,极具规模,正门黑色的横匾上,“流云剑派”四个烫金大字气势恢宏。
不过此刻,厚重的朱漆大门却紧紧关闭,院落之中,没有半点生息。
姜辰站在门前,仰头豪饮数口,将酒壶随手甩出。
啪!
碎砾四溅,残余的酒液浇融了地上的积雪。
风愈来愈急,雪片在风中急促飞旋,姜辰双眸的萧煞正在迅速凝聚,愈来愈盛,胸中恨意滔天起伏,直透苍穹!
“破!”
陡然一声大喝,他扬起左拳猛地砸向大门,六品巅峰武者,足足八百斤的力道瞬间爆发。伴随“哐当”一声巨响,结实的大门轰然裂开,打破了院落里的沉默。
寒风凛冽,拥着雪花从门口灌了进去,大门背后,严阵以待的流云剑派弟子不禁一阵战栗。
姜辰持剑入内,望向前方屋檐处,端坐于太师椅上面色阴鹜的锦袍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中年人名叫汪云通,流云剑派当代掌门,七品武者,先天高手。
原本,姜辰乃是流云剑派首席大弟子,不到十八岁,修为已达六品巅峰境界,深得掌门汪云通器重。
七天前,他正在外执行门派任务,突然接到一位师弟传信,说汪云通准备投靠镇东王府,已经将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寒月曦,许配给了镇东王宇文渊的次子宇文晖,大婚之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姜辰早有耳闻,宇文晖此人名声极坏,贪花好色,寡情薄幸,若是小师妹真嫁过去,以后的生活绝对会痛苦不堪。
盛怒之下,他快马加鞭,欲回门派找汪云通讨个说法,再带小师妹离开。
却没料到,行至半路时,居然遭到一伙蒙面杀手的伏击。交手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这些杀手里面竟有几人是流云剑派弟子,顿时心头一冷。
难道师父为了与镇东王府联姻,不仅要葬送小师妹的终身幸福,还要舍弃自己的性命?
姜辰心底暗自猜测,却是不愿相信,但接下来,几天之内不断遇伏,彻底破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掌门汪云通,再也不是以前的师父,已经完全抛弃了多年的师徒情分,为了与镇东王府的联姻计划顺利实施,打定主意要将自己除掉!
以如今情势而言,回到门派绝对是九死一生,但姜辰还是义无反顾,因为这里,有他最爱的小师妹。
无论如何,也要带小师妹离开!
“汪云通,你为何要将小师妹嫁给宇文晖?难道你作为师父,一点也不顾及弟子的感受?”姜辰长剑遥指,愤然问道。
“哼!姜辰,你只是本门一个普通弟子,难道本掌门行事,还需向你禀报?身为弟子,直呼恩师名讳,此等忤逆之举,该当何罪?”汪云通身为一派掌门,却被自己的弟子直呼其名,不禁勃然大怒。
“恩师?哈哈……好一个恩师!”
姜辰怒极反笑,步步紧逼,大声质问道:“你为了一己私利,巴结镇东王宇文渊,不惜牺牲小师妹终生幸福,恩在何处?又怕我破坏你的计划,派人伙同杀手在半路伏击于我,恩又在何处?你还有何脸面,提及恩师二字!”
“孽畜,你身为流云剑派弟子,不思回报师门授业大恩,竟然如此忤逆本掌门,简直与叛门无异,其罪当诛!”
面对姜辰的质问,汪云通老脸一红,也不解释,直接给他定了罪名,高声道:“来人,将这孽畜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庭院里十几个身穿蓝衣的弟子长剑出鞘,齐齐围了过来。
眼看今日无法善终,姜辰心下一横,长剑急转,连绵不绝的剑势犹如奔腾的江河,朝四周的弟子卷去。
流云化雨剑!
流云剑派镇派绝学,门中弟子多有修炼,姜辰身为大师兄,不仅武道修为最高,在剑法上的造诣也远非其他弟子能比。
须臾,十几个弟子全部双腿中剑,纷纷倒地不起,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数年同门,对于这些师弟,姜辰多少有些感情,无论他们是否想要取自己性命,都不愿痛下杀手,因此出剑极有分寸,没有伤及他们的要害。
“孽畜好胆,今日留你不得!”
汪云通见姜辰竟敢真的出手伤人,火冒三丈,从旁边的弟子手中夺过一把长剑,腾空而起,朝姜辰当胸刺来,迅若闪电,隐隐带着破风之声。
铛!铛!铛!
危急之间,姜辰连挥三剑,险而又险地将这夺命一剑挡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胸膛仿佛被一股巨力击中,蹭蹭蹭……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紧接着,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可见受了不轻的内伤。
“既然你敢回来,本掌门今日就清理门户,免得他日你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汪云通心中杀意盎然,丝毫不给姜辰喘息的机会,再次挥剑抢攻,同样的‘流云化雨剑’,由他施展出来,好似行云流水,大浪淘沙,比起姜辰,剑势更加缜密,招数衔接也更加流畅。
姜辰无奈,强行将胸中翻涌的气血压下,奋力挥剑抵挡。
叮叮当当……
兵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汪云通是七品巅峰武者,修为已达先天一转大成之境,体内奇经八脉贯通,形成周天循环,真气生生不息。每出一剑,都有先天真气附着其上,足有千斤巨力。
而姜辰只是六品武者,即使全力一击,力道也不过八百斤。
刚交手数招,他的手腕已被震得完全麻木,若非靠着意志苦苦支撑,长剑恐怕早已脱手。身上的白色长衫,更是变成了一根根带血的布条,在寒风中肆意摇摆。
胸口,后背,手臂,大腿……到处是触目惊心的剑伤,血流如注,令人心颤!
“师父,手下留情!”正当汪云通举起长剑,准备将姜辰当场斩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走廊尽头,一个面容憔悴,长发披肩的蓝衣少女狂奔而出,刚到院中,却被几个同门师姐拉住,无法挣脱,只得焦急地喊道:“大师兄,别再打了,你打不过师父的,你走吧,快,快走……”
这个蓝衣少女,正是姜辰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小师妹——寒月曦。
见到小师妹出现,姜辰冷霜密布的面容登时融化,望着她秀美的脸庞,心中涌出一股柔情,眼神分外坚定:“小师妹,我知道你不愿嫁给那个宇文晖,今日,哪怕师兄拼了性命,也要带你离开!”
寒月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转过头,砰地一下跪在了汪云通面前,哀求道:“师父,我求求你,放过大师兄吧,弟子愿意嫁给宇文晖。”
师妹在求汪云通,但姜辰却不肯认输,大叫道:“小师妹,你告诉汪云通,你爱的是我,不是那个宇文晖,你不愿嫁给他。”
寒月曦闻言,心中如同千刀万剐般难受,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下,但却根本不敢这么说,她很清楚,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不同意,汪云通立马会杀了姜辰。
为救心爱的人,她只能妥协!
见此情景,姜辰心中大急,不顾浑身伤痛,踉跄着冲了上去,要与汪云通拼命。
而汪云通见到寒月曦在场,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本打算放姜辰一马,岂料这个弟子居然不识好歹,直接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噗!
姜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再打,但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这时候,寒月曦突然挣脱了拉住她的手,扑倒在姜辰身前,按住他的双肩,摇头劝道:“大师兄,今天你不能带我走了。可是你放心,我答应你,虽然我不能跟你走,但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得到我,绝对不会……”
“大师兄,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好么?一定要活下去!”
寒月曦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姜辰的脸庞,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绝美的她,笑了,笑容之中,带着凄冷,带着决绝。
姜辰感觉到,小师妹的手非常柔软,但在寒冬的冷风中,却是温暖的,还带着湿润。
他心中倏然一惊,一把抓住了小师妹的手腕。
血!殷红的鲜血沾满了手掌。
低头看去,一把尺长的匕首,已经没柄刺入了她的小腹。
“小师妹!”姜辰惊呼出声,而伊人却再也无法回应,倒在了他的怀里。
经此变故,众人全都愣住了。
唯有姜辰哀默无声,轻轻抱起小师妹,转身走朝门外走去,苦苦的争持,竟是这般结果,随着小师妹的身亡,他的心,已然死去。
事已至此,对于汪云通而言,不仅失去了巴结镇东王最大的筹码,马上,还会失去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姜辰!”汪云通心有不甘,大声喊道:“若你今日踏出此门,就不再是我流云剑派弟子!”
姜辰没有停步。
汪云通见状,恼羞成怒,忍不住又叫嚷道:“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用流云剑派的武功,我定取你性命!”
大门之外,应声刮起一阵寒风,夹着雪片飘入门内,姜辰却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