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话,林忆慈不由得疑惑地看了看廖嬷嬷,不过虽然对廖嬷嬷的要求存了些疑惑,林忆慈也未推辞,上前几步便来到了院子中央。
也是巧了,林忆慈今天穿的便是一条百褶裙,细细的褶皱之间掩映着精巧的金铃,看起来格外动人。向廖嬷嬷和林语点了点头,林忆慈双眼平视前方,姿态从容的往前走去。
然后,林语便惊得几乎忘了从前学过的规矩,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忆慈。她才以为离廖嬷嬷的要求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就发现这个只比她大了一个月的姐姐竟已不知不觉就超出她好大一截。
只见林忆慈莲步珊珊,那百褶裙虽然不至于纹丝不动,却确实只有弧度最轻微的颤动,而腰间系着的金铃,也只带出隐约不可闻的叮当之声,听在她们耳中,便如那远山宝塔上的风铃。她看着林忆慈一步步向前的背影,便如看到了从仕女画上走下来的仪态万千的仕女。
别说林语了,便是廖嬷嬷,见了林忆慈的表现也有些惊疑。
廖嬷嬷之所以如此关注林忆慈,是因为她总觉得,这位林家最得宠的大姑娘,从自己第一眼见到她时,不仅眼底始终带着淡淡的从容,行止之间更是没有林语那样淡淡的浮躁,比之同龄人不知道要成熟多少倍了。廖嬷嬷望向一旁的洛嬷嬷,神色钦佩,看来她和这位文帝身边的第一嬷嬷还有很大的差距。
洛嬷嬷自然察觉到了廖嬷嬷的眼神,但她若是知道廖嬷嬷在想什么,一定会辩解的:林忆慈的规矩这般好,并不全是她的功劳。毕竟,有些事总是三分先天七分后天,林忆慈天资聪慧,又经常出入宫廷,耳濡目染之下,心性自然也不同于常人了。
林忆慈走完,看见廖嬷嬷满意的表情,便趁热打铁道:“廖嬷嬷,我想与二妹妹出去逛逛,祖母已经同意了,您不会不准吧?”
老太太黄氏确实是已经同意了的,在听到林忆慈小小的请求后,黄氏便笑了起来,亲昵地点了点林忆慈的鼻头,然后故作嫌弃地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你不耐烦陪着我这老婆子,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过可得多带几个护卫,这段时日临县听说闹了水匪,着实有些不太平。”
然后又吩咐自己的丫鬟取了私房银子来,分成两份,却都如数交给了顾青未:“这些银子你拿着,和你二妹妹一人一份,你可莫要昧下了才是。是去买些别致的首饰,还是漂亮的衣裳,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又叮嘱道:“你也有段时间没置衣裳首饰了,这次出去就好好拾掇拾掇。”
老太太这一辈子可没缺过银子,出手自然大方。林忆慈也不缺银子,她的封邑便是和公主相比也是不差的,又是在土地肥沃的江南,便想要推辞,却被老太太瞪了回来,林忆慈无奈,只能让冰心收起来,想着这次出去也能以祖母的名义给族中姐妹带些东西回来。
又直接到了荣清堂来寻林语。
廖嬷嬷听到林忆慈这么说,便也不阻拦,林忆慈和林语便与廖嬷嬷道了别,上了马车出府而去。
京城是天子居住的地方,因此自然是繁华的,林忆慈和林语在有名的老字号玲珑坊门前下了马车时,已快至巳初。玲珑坊和琳琅坊是京中贵女们最喜爱的两家店铺,不过玲珑坊却是只卖成衣的。
因为宾客如云的缘故,玲珑坊的附近便是京城最为热闹的所在,这时早已人来人往,在玲珑坊里出入的女眷更是数不胜数。看到郡主规制的仪仗队,便有不少认出来的路人眼中带羡,待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两位眉眼如画、年纪甚至不满十岁的少女时,便隐隐有了些敬畏。
玲珑坊里有专给身份不凡的女眷们准备的内室,林忆慈和林语才进了玲珑坊,便被引进内室奉茶,然后自然有掌柜的捧了店中珍品送到两人手上。
“郡主和林姑娘但请随意观看,这些是今日新出的样式,都是京城女眷之间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掌柜的面上带笑。
在出门之前,林语其实并未有买衣裳的念头,毕竟她虽然不比林忆慈身份尊贵,却也是齐国公府嫡出的姑娘,父亲更是正二品的兵部尚书,所以林语怎么可能缺衣裳呢?不过真看到掌柜的送上的件件珍品,到底没按捺住心中的喜爱挑了两件最喜欢的。
倒是林忆慈,什么样款式精美的衣裳没见过,因此对这些京城最时兴的衣裳也不见多感兴趣,只是想着接了老太太那么大一笔银子,出来一趟总得给族中的姐妹们带些东西才是,于是按着族中姐妹们各自的喜好,倒是挑了不少东西。
因两人出来之前是与老太太交代过不回府用饭的,所以买完东西见已至饭点,两人便去了五味楼用午膳。五味楼可以算得上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了,因饭菜的美味而成为清河县大户人家外出用饭的选之地,听说其幕后东家将生意做到了整个大雍王朝,更有数不尽的家财。
五味楼的东家有多少资产林忆慈不知道,不过大雍王朝许多地方都有五味楼,她却是知道的,就比如说西北的庐陵。
林忆慈进到五味楼时,时辰还有些早,里面用膳的客人不算多,因为带了不少护卫不好去楼上的雅间,便是一楼选了两张临窗的桌子坐了。即使齐国公府和郡主府的厨子都是名厨,但五味楼的饭菜仍让两个小姑娘用得极为开心,一顿饭下来,就连心情都飞扬起来。
用完午膳,又喝了杯丫鬟用从郡主府带出来的茶叶冲泡的茶后,林忆慈和林语便准备再去别的铺子逛逛,林忆慈却突然听见左后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传来一个听着十分悦耳的声音。
“谋儿慢点吃,不够娘再叫就是了。”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前半句还透着满满的慈爱,后半句却总让人感觉稍有些飞扬跋扈之感。
林忆慈本已走过了那张桌子,闻言身形便是一顿。原因便是惊讶于竟然有人敢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谋”?这可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