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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支离破碎

修仙之路,弱肉强食。能够走多远,资质与资源缺一不可。宗门内往往鼓励弟子之间的争斗,从中选出最优质的种子大力培养,而修仙家族则几乎用吞并的方式壮大自己。

一个家族的落败,便如同待宰的牛羊,等着豺狼吞噬,以往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底蕴为他人做嫁衣,得到的最终结果是整个家族被撕裂泯灭。

此时发生在海京城的大战,是时间洪流中最平凡无奈的一件事。张家到此,目的简单粗暴,胜了便能全盘接受林家所有资源。败了,也只能说明他们选错了对手,就应该面临林家的反扑,成王败寇,恒古不变。

林家占地数里的院落,被混战波及,几处房屋已经坍塌,地面上形成数个大坑。整个林家上空被一层灰色薄雾覆盖,张卫东早在被林谷风打出灵堂之时就已经祭出幽伺水旗,此旗为张家祖传,用以禁锢八方,笼罩范围可大可小,只不过范围越大威力越小。

张卫东心思缜密,既然出手就不会放走林家任何一个人,至于远在南隐宗的林谧与林若彤暂时不用理会。没有消息传出,他们也不能说是张家灭了他林家,等到时机成熟再悄然杀了他俩,便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身中墨风钻的林谷风支撑不了太久,却没想到修为被禁锢了之后,还能与他平分秋色。

院落中,三个儿子显然也不轻松。尤其是张志书与两个女子缠斗,隐隐有法力不支的迹象。只见他头发凌乱,气息不稳,虽没有落败,却被逼进墙角逃遁不得。

林梵在战团中修为最低,心机最浅。其实对于他来说,危险存在于集市奇异典籍,存在于茶楼酒谈,不存在于身体所能接触到的世界。

许静的教诲,林家在南山郡的地位,没有他面对生死的机会。唯一的一次是几年前在主峰森林中遇见的血色蝙蝠与青岳猪,但那一次的感官其实与封闭无益。他也没有看到二叔林忠海的战斗,在他逃出森林之后,那种紧张感逐渐消失。

他不懂祖父为什么明明躺在棺材里却突然活了过来,他也不懂为什么张家一来到林家就突然暴起,他现在只看到刚刚安稳的林家新院陷入混战,而自己的母亲没有了往日的娴静,三尺长剑森然寒寒,而对面的敌人丝毫没有对一个女子留手,招招致命。

经过最初的茫然,林梵的反应并不是如母亲所言退下,而是修为运起,渭水变以各种形态攻击张志斌。这些攻击声势浩大,却连连张志斌的身都进不了,就被他随手挥散。

对于站在一旁的青涩少年,张志斌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一个凝液期都不到的臭小子,等他解决面前的娘们,一巴掌就能拍死。

想到这里张志斌也很疑惑,这许静在十几年前在南山郡相当出名,不仅是长相出重,修为更是达到筑基。不过在十几年前海兽爆发之前,也就是林忠泰莫名消失之后,突然从筑基期跌落到了凝液期,没想到实力还竟然能与他抗衡。

看来这林家确实不简单,自己已经算谨慎行事了,如今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说自己失策。而且,天空上父亲与林谷风的大战,也没有意料中的一边倒。

其实让他真正忧心的是另一件事,林家看起来狼狈,却依然坚持着没有祭出枯蝎战甲以及汽化符。

枯蝎战甲是南山郡唯一一个甲胄兵器,它的研究价值甚至比运用价值还大,不知名的传说甲胄与灵器不同,是更神秘的一种兵器,而它的制作方式止于南隐宗,这枯蝎战甲确实是林谷风在一遗迹所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南隐宗并没有没收这件甲胄。

而汽化符则没有那么神秘,不过也不是一个小修真家族能够拥有的,符箓之道出于何处不可而知,传入南山郡的符箓都是南隐宗流落出来,一般是作为奖励赋予修真家族。

现在林谷风两样东西都没有用,可见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虽然这次父亲也带了隐匿宝物,但他从林谷风假死这件事情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许静此时表情凝重,心中却是急切。张志斌是筑基初期,她跌落凝液期十几年,早已断绝了进阶的可能性,现在最大的提升也只能维持在凝液后期,而且坚持不了多久。短时间可以不落下风,时间一长法力必然枯竭。

她也注意到了林梵的攻击,知道这孩子并不会听她的话离去,可今天的结局难测,若是林梵出了事她绝对是无法独活下去的。

就在此时,头顶天空之上白色光芒猛闪,一个三丈白色骨架幻化而出,骨架全身晶莹剔透,双眼中闪烁着黑色的火焰,一口獠牙狰狞可怖,原是张卫东见久持不下,咬牙解开家族封印在一块玉佩上的巨犬尸骨。

巨犬尸骨没有灵智,严重两团黑火仔细看去上面有被禁锢封印的罗纹,只见张卫东闭眼掐诀,巨犬尸骨猛然抬头看向林谷风。

林谷风冷哼一声,右手画圈,袖袍旋转周围气息形成暴风冲向巨犬尸骨。巨犬张开獠牙,四肢发力,以极速奔向张卫东。

林谷风所发暴风从巨犬口中进入,顿时巨犬从头部开始,一寸寸的被打散,一息之后空中只剩下凌乱的骨头,而暴风也慢慢消散。林谷风眉头一皱,巨犬尸骨虽然被打散,但是所有骨头都没有坠落,而是依然以极速靠近林谷风。

就在林谷风身体一丈开外,又重新凝聚出来,一眨眼一只双眼冒着黑火的头颅就贴近林谷风身体,林谷风双眼一眯,刚要提手拍掌,突然丹田一痛,法力出现一丝停滞。就是这一滞,头颅已经咬向他的脖子,林谷风见此身体强行一转,身体侧过,躲去要害,却仍然头颅咬中了右肩。

对面张卫东神色一喜,刚才林谷风那一滞他看得真切,猜到肯定是墨风钻的压制有了松动。而注意到空中战况的林家众人,面色一白,许静更是呼吸急促,心中一跳。她这一瞬间,倒不是担心林家就此结束,而是真的担心林谷风的身体。

她与林忠泰青梅竹马,很多时候林谷风都把他当成女儿一般,十几年前不惜法力把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此事她始终过意不去。

林谷风右肩鲜血流淌,巨犬尸骨没有表情,獠牙也深埋在林谷风的血肉里。空中展现一副惨烈的景象,林谷风虽然右肩被咬,却没有发出痛叫,巨犬头颅后面的骨头盘旋而来,纷纷以规律的位置衔接组成刚才的尸骨,瞬间就完成了大半个身体的组合。

“甲!”林谷风表情淡然,口中轻言一字。

原本围在他腰间的束带,黑芒一闪,上下打开。原本看似柔软的绸缎此时散发冰凉般的金属感,随着束带上下展开,束带也由原来的丝滑变得坚硬,红色罗纹隐隐而现。不同于巨犬眼中黑火罗纹,束带上的罗纹如血鲜亮,给人一种心神相连的感觉。

当束带开到丹田以上的时候,突然林谷风的气息猛变。已经合体成功还咬着林谷风肩膀的巨犬尸骨眼中黑火乱闪,身体乱狂抖动,林谷风浑然不动,任凭巨犬如何用力摇摆,也无法把牙齿从林谷风肩膀上拔出。

束带越过胸前,慢慢覆盖住林谷风的肩膀至颈部停止,接着顺着肩膀如鱼鳞般蔓延双臂,直到覆盖到手掌形成手套。身下也已经越过脚踝,在双脚上形成一双黑色战靴。而他胸前则是一只红色双螯红蝎。

此蝎原本静止不动,在束带覆盖林谷风全身形成战甲的同时,突然从他胸前探出,一双螯高举,身后毒尾往巨犬尸骨上一刺。巨犬尸骨猛然松开了大口,牙齿上还粘着林谷风的血。而林谷风肩膀上的一排齿孔瞬间被甲胄覆盖。

锯齿虽然脱离了林谷风的身体,但身体的骨头被红蝎刺入依然无法逃脱。这时枯蝎毒尾摇晃,同时巨犬尸骨开始碎裂并且缩小,巨犬发出痛苦的哀嚎,而红蝎的毒尾却是一个又一个凸起,从根部涌向它的身体。

一息之后,三丈巨犬尸骨已缩小到一寸,消失在红蝎毒尾尖端。张卫东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是心身受了重伤。它与巨犬尸骨之间虽不是共生,但确实以精血为媒介的契约。如今巨犬尸骨被灭,他这里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红蝎在消化掉巨犬尸骨之后没有靠近,而是发出嘶嘶的声音,又一个盘旋回到林谷风甲胄胸前。

“枯蝎战甲!”

张卫东咬着牙,死死盯着眼前的林谷风。因为黑色甲胄红色罗纹,整个身体在苍老中散发出一种山岳安然,风雪奈何的彪悍。

下方,林梵盯着屹立在天空中的祖父,掌心冒汗,脑海翻滚。

这种熟悉感,是自己储物戒中那只神秘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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