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选择好的、所期待的未来，只不过是命运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但玩笑终归是玩笑，不会是绝望——在悲伤离别面前，你只要这么想，就会释然一笑，与命运重归于好。
———《野山町的白杨树》题记
1
野山家，高大的落地窗前，外面是一片春色盎然。
“你确定？哪有学校这样的！”
高昂而尖锐的女人声音，似乎要刺破野山白杨的耳膜。
“是…是…”野山白杨低头应着，“的确是这样，毕竟这所女中开了分校嘛——我的经验足，应该可以将那群学生安稳住的。”
如你所见，岚昕女中的野山白杨老师，正被自己的母亲训教着。准确地说，应该是母亲在狠狠咒骂自己教书的学校——白杨要从东京的总校区调到一个小县的分校区了。他也不情愿，可这件事情已经通报下来了——不可改变了。
阳光慵懒地从窗外撒来，纱窗的隔离将它们变得细碎。
母亲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步，阳光撒在她身上，很温暖，却让她觉得烦躁，气候总是由心情决定。
“也只能这样了。”她终于妥协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学校也不会和白杨开玩笑啊。可能的确是白杨的教学水平低。
白杨的脸上舒展出笑容，点了点头：“要看开点儿啊。”
“但是，美珉怎么办？她是东京的教师啊”母亲走到落地窗前，道“你们也不能分开吧——毕竟你们是夫妻。”
野山美珉是白杨的妻子，她家与白杨家是世交，而且美珉家里很富有，白杨迫不得已娶了美珉，他看得出来，美珉也不太喜欢他。就是如此一场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世交婚姻，并没有闪现出爱情的火花，以至于到现在，白杨和美珉都没有孩子。
“且看且过吧，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白杨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真的没有在乎过他的妻子，即使他已经和美珉生活了近三年。
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窗帘上，不再说话——她也明白，白杨与美珉的事情，不是生拼硬凑能解决的。
2
“白杨桑——可以开饭了。”
美珉微笑着，唤着白杨，乌黑的眸子里闪现出的浓浓情意，多半不是真的。自从嫁给了白杨之后，美珉的厨艺进展迅速，现在的她，是工作家务两不误的女人。
白杨坐在电脑前，看着眼前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代码，他表示很无奈，因为这是最新的教师考试——自己的教学水平，可能真的不足以留在东京秋叶原这样的大城市。
“来了——”白杨的脚步声离美珉越来越近。
美珉挤出笑容，推着椅子叫白杨坐下，微微翘起的小指显现出她的知性优雅。她是也是东京的教师，教化学，与白杨待在同一所学校，是出了名的化学老师，和白杨也是有名的教师夫妻。
在外人眼里，他们总是恩爱无比。也许是因为是教师夫妻的缘故吧，他们的爱情，连学生都嫉妒。内情，谁知道呢。
白杨也没有不领情，轻轻地坐下。
“白杨桑，据说你要去乡村教区教书了——这是真的吗？”美珉抬起头，随口问道。
白杨愣住了，眼睛又些湿润，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黑框眼镜上现起一片淡淡的薄雾。
“是。”他嗓音低沉。
“还是担任数学老师？会升职吗？”她摆着桌子，低垂的眼帘闪射出无奈的神色。就算自己对白杨没有爱情，但也有这三年的亲情。他们已经习惯在一起生活了。白杨若是走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怎么充实自己的爱。
“可以当教导主任——但是这相当于没有升职啊，薪水也不会增加……我转过去之后，大概就…回不来了吧。”白杨皱起眉头，推了推眼镜，“大概——就永远待在那个小村子里面了吧……”
美珉垂下了头，坐下来，她的心里也很难过。
“别担心——美珉。我会尽可能争取回来的机会的，你就安心地在东京继续当化学老师吧，不用管我。”白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但这么多年来……你的生活一直是我在打理……”
白杨“噗嗤”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的。”
她欣慰一笑，拿起筷子：“那么，白杨桑，我们吃饭吧，这些悲伤的东西，也不要去多想。”
白杨没有说话。谁知他的心里已经是波澜澎湃——其实，他知道，自己对美珉，也是抱有一点感情的吧——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相敬如宾。
他这么想着，时针却偷偷摸摸爬向了十二点——又是寂寞而令人难忍的一夜。
白杨突然觉得今天有点冷……为什么呢？
3
白杨今天很早就起了，大概是因为要去分校教书的缘故——他对现在的生活格外珍惜。
他和往常一样，拎起公文包就出了门。
今天的风很大，将白杨的齐耳短发吹飘了起来，露出冰冷的耳垂。
他手上的石英腕表在微微闪着光，预示着这又将是美好的一天。
周围一片桦树林，树叶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惊动了在树上停歇的鸟。听说在岚昕女中的分校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白杨树林——和自己重名了呢，希望在那里，自己的待遇会不错，就算是“白杨树”的祝福吧，白杨这么想着。
他笑起来，撸了撸头发，清风再次吹在他的身上——冰凉冰凉的。原来白杨觉得这很凉爽，但现在他明白了什么叫冰凉刺骨。
黑色的皮鞋，踏在朴实的土路上——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教师，野山白杨，将这段故事拉开了帷幕——
他不知道，有这么奇怪的事情等着自己，包括他以后回忆的雨宫屉子、纯真学生们、被百般刁难、误解的自己——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
这是他回忆时候，说出来的话语。如果这一切不曾发生，那么这一切也不会那么精彩——
我们想好的未来，只不过是命运安排给我们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