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晚上,一向是一周之中最high的时刻:刚结束了5天忙碌的工作,上班狗们正对接下来的2天休息日心怀期待。
“出来出来”微信群里的各位,通过开车、打车、坐地铁等各种交通工具,晚上7点终于准时凑到了一起,竟然没一个人迟到,堪称奇迹。饭桌上一共来了7个人,分别是群主Wendy、群里第一个写辞职信的Lee、今天刚交辞职信的Miya、几年如一日每天5点起床去电台播新闻的大大、被大大拉进群里的大大男友潘晓左、Wendy公司的另一个同事Alex,和彭彭。除了之前跟大家不太熟的Miya,这几个人基本就是群里说话最多的了。没来吃饭的4个人本来就很少说话,线下活动更是没参加过几回,所以就算不出现大家也不觉得缺了谁。
微信群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每个人都很容易被拉到或大或小的很多个群组里,但进群之后能不能聊得来,看缘分。类似“出来出来”这种以扯淡为核心竞争力的群,成员一般在群里有熟人的就喜欢多说话,如果跟谁都不熟,一开始只是因为某个具体原因比如想跑步进来的,再加上参加的线下活动不多,就依然跟其他人熟不起来。熟的越来越熟,不熟的继续不熟,很难有那种大家本来不熟,结果一进群就电光四射立刻变成好兄弟亲闺蜜的奇迹。
彭彭从小到大都不算跟人能自来熟的。不管上什么学,分到一个新班级都要当小透明至少一礼拜,等着谁来主动找她,她才会跟谁说话,慢慢再成朋友。“出来出来”对她来说是个突破,当初被Wendy拉进来的时候跟其他人都不认识,结果因为她紧密围绕在Wendy这个群核心周围,没过多久她自己竟然也成了群里挺有存在感的人。她还挺开心能交上这么一群跟工作沾边儿,但又没那么功利的朋友的。
大家都坐下来系好围裙,火锅和配菜就也陆续端上来了。吃火锅就有这点好处,不用等。一边涮一边吐槽才是聚众吃火锅的正经事,吐槽从组织这个局的Miya开始。
突然辞职的Miya,从下午就开始盼着这一刻的到来,现在终于可以开始吐露心声,别提多高兴了:“今晚真是谢谢大家陪我出来吃饭,不然大周末的我自己一个人抱着离职的箱子回家估计就哭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讲讲呗!”Wendy说出了在座其他所有人的心声。
Miya喝了口柠檬水继续说:“我们那儿太low了,我不是做网综吗,本来就没抱着多高级的期待,结果上礼拜策划新节目,我老板想做个新的真人秀,让明星上蓝翔技校学开挖掘机去!而且他可认真了,不是随便说说,还想让我先去体验一礼拜,我当时内心翻了一万个白眼儿!然后我就不干啊,就给我换了个组,那组里全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估计都95后吧。有一天下午,一个小女孩儿当着整个办公室的人,两眼冒桃心似的对组里一大哥说,真羡慕您去过济州岛,我可喜欢韩国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出国啊!我靠的咧,这不是都21世纪了吗,为什么还有拿去韩国当人生理想的人啊,跟这种人我无法对话,更别说一块儿工作了,三观不合!”
她说完之后,其他六个人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因为虽然听起来Miya的同事着实格调不高,但也不至于上升到必须要立刻马上辞职的矛盾层面上,毕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是工作而已嘛,有钱就行,low不low没那么重要。
沉默了3秒钟之后,彭彭看气氛有点儿冷,忍不住挺身而出劝Miya:“唉sb哪里都有很多的,不跟low人做朋友就好了嘛,消消气!不过,不至于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就辞职吧?”
“low人当然做什么都low!我们那儿的网综不是自己培养好多十八线小艺人嘛,都是通过我们节目才稍微有点知名度的,结果现在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真拿自己当大牌了,去年才第一次录节目的人,今年就敢跟我要专属化妆间!哎好吧,我承认这些都不重要,我这么裸辞其实真的没有特别原则性的问题,就是越想越觉得这么上班没前途,每天累死累活伺候人,一个月领一万多块钱工资,这不是浪费生命么。我今天就想啊,我等到有一天快死了,躺在床上告别世界的时候,多想多活哪怕一小时啊,那时候再想起现在这么荒废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估计最后不是病死老死,是哭死的!”
这么说完大家就明白了。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工作越久,就越明白这只是拿时间换钱。但,时间真的这么不重要,钱真的这么重要吗?更何况,这样上班也没挣多少钱。
“所以我就想,利用春节之前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到底什么事情是我自己真心想做的,就是那种付出一辈子心血我也乐意,干完了能让我特有成就感的!”Miya决定转身投奔理想了,虽然截至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理想是什么。
此时应有欢呼和拥抱。不过大家之间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身上还系着围裙,这形象不太适合拥抱,所以就纷纷举起了眼前的杯子,以水代酒庆祝Miya进入了思想境界上的下一阶段。
这一晚上的火锅局,最后吃到晚上12点才散。大家从开始对Miya辞职的不解,聊到各自工作中觉得熬不下去的很多个时刻,最后说起内心最初的梦想。听了一晚上,彭彭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很幸福的人,因为她从高中开始就有很具体的梦想,就是去她最爱的杂志社。她原本以为每个人都一样,可能不是小学写作文的时候说长大要当科学家,但至少有个心怀期待的大方向吧。可“出来出来”群里的大家已经算是很能聊得来的了,7个人的饭局,至少三四个人说自己从来没想过真正想要什么,一路混着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到了最近两三年,可能岁数大了不能真傻或装傻了,才知道什么叫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