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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间小栈

夜幕降临,下山多时的太阳没有带走留下的酷暑,离阳市像被罩上了一个透明的大锅盖一样,没有风,湿热之气环缠绕在人的周围,让人汗流浃背的同时喘不过气来。

这样一个闷热的天气,夜里其它欢叫的小虫都闭上了嘴巴,只有金蝉依旧在树上不停的在“知了、知了”的叫着,令人心烦气躁的同时也不知它知了什么。

如果现在从高空向下俯视,可以看到夜幕中的离阳是一片灿烂辉煌,作为南宛省第二大城市,离阳这几年的城市建设飞速发展,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城市亮化也搞得有声有色。可是在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之中却还是有一片黑暗地带,那里只有点点的灯光透过模糊的窗户,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这个黑暗地带就是已经进入征地程序的城中村,建宁社区。

社区小巷里的路灯已经多年没有更换,贴满小广告的破旧灯杆上,昏黄的灯光透过积着灰尘的灯罩,给黑暗的小巷带来一些光明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背着公文包、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西服的孙泽成微微低着头、喘着气快步走在小巷中,他边走边扯开领带、解开领口,用手帕擦着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口中抱怨着这糟糕的天气。

这条夜路他已经走了几年,所以即使眼睛看不大清楚,脚下还会时不时的变换方向,以免踩到破碎不稳的硬化水泥块,将水泥块下的污水、泥浆溅起。

他拐了一个弯后,猛然发现前面一团黑影,不知是狗趴在地上还是谁丢弃的杂物。他急忙收脚,有些发虚的身体打了一个趔趄,手中的公务包差点脱落,要不是扶住了边上的电线杆就要摔倒在地。

孙泽成站稳定睛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却发现黑影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原来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蹲在那里。

因为业绩差被主管斥责,在加上这糟糕的天气,他本就心情不好,又遇上这档子事。孙泽成火冒三丈,气愤的大声呵斥道:“我艹,你这人怎么回事?大热天的蹲在这,差点被我踢到,害的我差点摔地上,成心找事啊?”

身材瘦小的男子已经站直了身体,面目看不清楚,只有两只小眼睛反射着贼溜溜的光,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身上的衣服像是挂在竹竿上,空牢牢的,大热天的穿着长袖衬衫很是古怪。

他身体有些佝偻,用嘶哑的嗓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手机掉地上了,我捡手机那。”嘴上说着话,抬起拿着手机的左手示意着,下面的脚却偷偷的在地上蹭了蹭。

孙泽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污迹,口中没好气的抱怨道:“这么热的天不在家呆着,出来干什么?洗桑拿嘛!”

“烟没了,出来买烟,你没事吧?”

孙泽成眼看就要到家,不想多纠缠,而且自己也没有受伤,便气哼哼的说道:“算了算了,我没事。幸亏遇到我这个好脾气的,要是换别人可没你的好果子吃,下次小心点。”说罢,他便从男子侧边绕过。

瘦小男子在孙泽成擦肩而过的时候,小眼睛猛地瞪圆,手指隐蔽而快速从腰间掏出一物点向孙泽成。却在沾到孙泽成身体的时候,五指一抽搐,像被电到似得,手中的东西飘落在地,却是一张有些灰暗的、画着古怪符号的黄裱纸。

孙泽成感觉到一些异样,疑惑的停住脚步,扭头警惕的看向男子,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东西。

他看见那瘦小男子正低头摆弄手机,手机的亮光照到脸上,尖嘴猴腮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瘆人,他心里一个激灵,有种不好的感觉,脸色变了变快步离开。

男子抬眼看着孙泽成的背影走进前方不远处的铁栅栏大门。

铁栅栏大门是钢筋焊接而成的,刷着红色的防锈漆。大门上一个半圆形的门头牢牢的撑在两侧的门柱上,门头上挂着三个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大字“人间小”,看上去有些意境,只是第四个“栈”字已经完全亮不起来了而已。两侧门柱上镌刻着一副对联,一边是“躲进小楼成一统”,另一边是“管他春夏与秋冬”。

瘦小男子把符纸收回,心知孙泽成是被护佑,不是自己能动的。他恨恨的看着大门上“人间小栈”几个字,眉头紧皱,烦躁的低声抱怨道:“真TM流年不利!在这么个小破地方也能碰到高人。这死鬼,怎么就召唤不回!”重新蹲到地上,抖抖袖筒,一只赤红的朱砂笔掉入手中……

孙泽成走进人间小栈,才像得救似得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的用手摸了摸肋下并回头向门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昏暗,不知道那人走没有。那手机映照下的面容真的把他吓到了。那样皮包骨的骷髅面容,他见过,那些吸毒者就是如此。

他怕自己碰到百病缠身以至于心理变态的家伙,他曾听说有人故意把自己带病毒的血用针扎到别人身上,生怕自己碰到这样的家伙,所幸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哎!这倒霉的一天,也就回到这里才能让我舒坦些。”他把不快抛到脑后,面容轻松、脚步轻快,仿佛酷暑已经不再困扰他一般。

这人间小栈的铁门里是粗陋红砖墙围成的一个小院,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大门左边种着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它们繁茂的树冠、宽大的叶子给院子带来清凉;大门右边则开辟了一小片菜地,绿绿的小白菜、红红的辣椒、青红相间的西红柿、犹顶着小黄花的带刺黄瓜等等皆可见到,一片菜地就做到了青菜的自给自足;菜地中间圈了一口井,向外散发清凉之气。

梧桐树下像模像样的种了一圈花草,五颜六色的的花朵在这夜里带来一片芬芳;花草中间是一座青石方桌,四边各有石墩,石墩已经光滑锃亮,显然是经常有人坐着的。青石桌上仍有东西摆放在那里,不是高雅的围棋,也不是杀伐的象棋,而是一桌麻将,麻将牌七零八落的散落在上面。

青石桌里面摆放着一大块镜湖石。镜湖是南宛省境内的一个巨大的湖泊,全国五大之一,镜湖石是镜湖内出产的观赏石头,形状各异、姿态万千。而这里摆着的这块很是奇异,隔远一点看很像甲骨文的“人”字,倒是与这人间小栈的名号相辉映。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四层方盒状小楼,楼梯在侧边;每层四间房间,楼梯左侧三间,右侧一间,左侧住人,右侧洗漱,每层的房间由刷着银漆的栏杆防护的走廊连通。

走廊里闪亮的白炽灯给小院带来了光明,而在这灯光映照下,夜里的小楼远看更有风味。

楼顶上可以看到一大块黑红色的岩石基座上有一只活灵活现的铁公鸡,那是作为风向仪的,只是今夜无风,在那里静止不动,像是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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