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符的书桌就是普通的长方木桌,用的久了,上面的薄薄的透明漆已经不鲜亮,中间已经磨损露出下面的淡黄色木质,更有红的、蓝的、黑的污渍在上面。
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不多,最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盏黑色的曲臂台灯,灯头经长长的曲臂伸到了书桌中间;台灯外侧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事,一块花布盖在上面;书桌中间摆放着一本线装书,看着页面书纸已经有些发黄,方才周符看的就是这本;书桌的外侧摆放着一个笔架,上面挂着型号不同的毛笔。
房间东墙上挂着一个算盘,朱红的木框里面一颗颗黑黝黝的珠子闪亮,一看就是一个老玩意儿。算盘旁边贴着一副三尺国画,画上的是古代的市井商业图,一片湖水旁一条喧闹繁华的街道,临街的店面、来往熙攘的人群很是精细,边上还写着一句小诗:“君不见,三界之中纷扰扰,只为无明不了绝。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
再里面就是衣柜和床铺,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显的他的精细。
西墙摆着两个高两米五、宽两米的大书柜,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籍,按照类别一一有序放置。这些书籍有些是老周头购买的,有些是周符自己搜集的。
孙泽成刚来的时候夜里无聊,想着从周符这里借几本书看看。周符倒是同意了,可是他看到书柜上的书后,闭口不谈借书的事情了。
书柜上是放满了书,可是他抽了几本后根本读不了,因为封皮上面分别写着:《大方广佛华严经》、《楞严经》、《云笈七笺》、《吕氏春秋》。他一问才知道,书柜上不是佛家的经文就是道家的道藏,还有一些其它的杂类书籍,如《神灭论》、《搜神记》、《山海经》等等。
当时他大吃一惊,看着犹是少年的周符问道:“这些书是你要看的?”
周符很是自然的回答道:自己已经看了几年,书几乎全部看完。随手抽出几本来,让孙泽成看自己写的字、画的线。当时少年意气,想听到别人的夸赞。
那时起孙泽成就知道这家不是一般人,一直很小意的对待。
孙泽成向前探了探头,看清了书上的字,“吐气者施,含气者化,是故阳施阴化。天之偏气,怒者为风;地之含气,和者为***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乱而为雾。阳气胜则散而为雨***气盛则凝而为霜雪。毛羽者,飞行之类也,故属于阳;介鳞者,……”
“你马上高三了,怎么还看这样的书啊?”孙泽成轻轻翻过书封,看到上面印着《淮南子》三个字,“小周,不是哥说你。高三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时段,能不能上个好学校就靠这一年的努力。你看我,南宛大学,不错的学校吧?出来照样跟在人后面跑腿打杂,时不时的被训的跟孙子似得。所以啊,你不能松懈啊!”
周符把水放到桌上,笑嘻嘻的说道:“随便翻翻,放松一下。”嘴上笑着,站在那里眼睛热巴巴的看着孙泽成。
孙泽成一看周符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催促他快点把租金掏出来,他暗自好笑:这个小周什么都好,平时笑眯眯的,接人待物有章法,小楼上上下下也收拾的利索,就是沾不得钱字,对钱有一种无限的热情,当然是取之有道。
“给,我已经准备好了。”孙泽成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周符。
周符喜滋滋的接过信封,“孙哥,你喝水,我点一下。”说完,伸手把书桌内侧那个盖着的布取了下来,一部点钞机赫然出现。
“嗨,小周,都这么熟了,我什么时候短过钱那?”孙泽成笑着说道。
“孙哥,我那里是对你不放心那,我是对钱庄不放心。你不知道,前面的李婆到钱庄取钱,就取到了假钱。你知道的,每个月我们的租金少了许多,而小苗学校的费用却逐年增多,所以实在不能出一点问题。”
听到这个解释,孙泽成唯有报之一笑,上次说的是小楼维护,这次是小家伙的学习费用,不知道下次是什么理由,也许是包租婆搓麻没钱了吧。
周符启动点钞机,把钱放上去,哗啦啦的点钞声音过后,“孙哥,没有问题,你等下,我给你写张收据。”
孙泽成上了楼后,周符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一副淡然的样子向外面瞥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门。孙泽成没有看到,但是他看的清楚,外面那个瘦子蹲在地上用朱砂笔画着招鬼符。
看那蹲在地上运笔艰难的样子,就知道只是一个半吊子,只是人不在小楼,周符也就不到外面管他。
把点钞机关闭,拿布盖严;杯中的水倒进脚盆,用麻布擦干收好;拿着刚得到的租金,用笔在上面写上“学费”两个字,然后走到衣柜处,打开柜门,小心的放在上面一档,看着另外几个薄薄的信封,皱了皱眉头:坐吃山空,需要想办法了。
待一切整理好,周符走到山墙前,右手抬起,手掌直接按在墙上,双目微眯、口中喃喃的念叨什么,半晌眼睛一睁笑道:“我说今天这人都没有问题,原来是在狗身上。”
周符轻轻打开门,出门向右边看了看,窗户内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一些抑扬顿挫的呼噜声,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低声说了句:“要是扰了师娘和弟弟,我要你好看!”
如果孙泽成看到周符现在的笑容,铁定印象会有所改观,因为周符虽然嘴上露着笑容,但是眼睛却瞪得明亮,显出了一些邪性和狠厉。
门外小巷里的那个瘦小男人突然寒从心头起,身体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的抬头向四周看去,小眼乱转有些惊慌,心知这个地方有些邪性,还是早走为妙。
但是站起身来后,脸上又浮现挣扎的神色:自己好不容易“卧底”两年,弄了一个凶一点的鬼,如果这么就放弃,那自己两年的苦不是白吃啦!
不行,一定要召回来!
瘦小男人打定主意后,左手食指慢慢伸到嘴边,有些心疼的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心一咬,指头上鲜血流出,他急忙用朱砂笔蘸着血快速画起符来。
而这个时候,周符已经慢慢的沿着楼梯走上三楼,来到左首第三间303的房门前。
这间的租客是个女人,对外称自己叫苏珊,是个公司白领。
周符知道,那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苏珊的本名是苏带弟,来离阳九年,住在小楼六年,而在大乐门会所也做了六年的公主。如果不是六年只是陪酒、唱歌、陪舞而已,没有出过台,也没有把那些坏习惯带回来,早就从小楼逐出去了。
这个时间苏珊正在工作,所以房间里没有人,活的东西只有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