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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寿宴

王妃寿宴当晚,王府热闹非凡,来贺寿的人挤满了整个王府大厅及厅前大院。除了穆家这边的族亲以及王妃外家的亲戚外,还有朝中各部的官员也来了不少,人没来贺礼来的更是不少,谁又愿意放过一个巴结信平王的机会。

其中礼部尚书刘袭明是这些亲自来贺寿的官员中品级最高的了,他还带来了刘贵妃的一份贺礼,东海夜明珠。这位在后宫最受恩宠的妃子,正是刘袭明的胞妹,如今刘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王妃的寿辰能得到贵妃的贺礼,穆锦鸿这次又是在百官面前长脸了。

时间在一派礼长礼短、歌舞升平中推移,穆瑶越发坐不安稳,她与竹风的合奏被排在最后做压轴,虽然她对自己的琴技很有信心,可是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在这么大的场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还从未试过,难免紧张。

不经意地扭过头,看到与她之间隔了五六个人的竹风,气定神闲地端坐着,双目微暝,似在聆听大厅中的丝竹音。

穆瑶举起杯,杯里是王府珍藏的御酒,浅浅抿了一口,再看看那好不热闹的场面,心中还是安定不下来。再次扭头,见他正微笑着与旁边的宾客拱手寒暄。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宫里人,穆瑶真希望能有他那份从容不惊的半分。

大厅里响起了欢呼声,是一场十二舞伎的水袖舞结束了,随即又是一片欢声笑语,你长我短。下一刻,就轮到他们出场。

“郡主。”

穆瑶握起酒杯正想往口中送,忽然在吵杂的人声中听到身后熟悉的叫唤。

“竹司乐!”她看到竹风拱手立在身后,也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就有了着落似的,“有何事?”

竹风屈腰靠近她耳边,“郡主不必心怯,那曲子郡主早已驾轻就熟,就如平日练习那样,我们当在场众人都是树木花草好了。”

视众人为树木花草,他的一句话,犹如定海神针,稳住了穆瑶心海中的波涛。佳人抚琴,公子吹箫,他们的压轴曲惊艳了全场,曲终的那一刻,二人忘我地相视一笑……

在王爷王妃及所有宾客的赞叹声中,曲终人散的时候到了,可世子穆琦却在这时说了一个提议:“世人都知竹司乐精通各类乐器,箫曲是听的多了,不如今晚来换点别的,你看筝如何?”穆琦一扬手,两名随从已经把筝在大厅中摆放好了。

竹风于席中行礼:“众位不嫌在下技疏,愿意献丑。”

“听说真正的高手,就算在昏暗中也可弹奏,我建议将厅里的灯灭了,趁此良辰美乐,大家可以一同欣赏贵妃娘娘的夜明珠。”穆琦说完同刘袭明拱手,“刘大人意下如何?”

众人听得出穆琦有心为难竹风,可这个提议确实十分有趣。

穆锦鸿正想说些场面话,刘袭明却抢先说道:“只要王爷、王妃愿意让大家欣赏宝物,竹司乐不吝献技,我能有什么异议?”他是竹风上司,深知竹风的才华,微光中奏乐难不倒他,借此浇浇穆琦的气焰也好。

正在一边给宠养的蟋蟀喂食的小王爷穆环,听到有好戏看了,终于提起兴致,“大哥好点子!夜明珠下听筝,风雅风雅!”

穆锦鸿将装有夜明珠的檀木匣托在手上,环视众人道:“得了宝物与大家共赏,这是应该的。”目光最后落在竹风身上,“竹司乐的意思呢?”

分明是在刁难,穆瑶心中憋足了气,欲起身替竹风回绝,眼角余光处,一个青色身影掠过,径直走到了大厅正中,只听他拱手而言:“在下愿助众位雅兴。”

他是举世闻名的天才,精通各种乐器,筝虽不是他最擅长的那种,可用来在人前献技,是绰绰有余。

幽幽的光从檀木匣中浮现,定在王妃手中,大厅中的人望得见面部轮廓却辨不清眉眼,伸手可见五指,却见不着掌中纹路。

鸦雀无声,凝神以待,那人身形微动,晦暗的光削弱不了他的优雅,画面的朦胧反而更彰显了筝音的清耳悦心。

灯火重新在大厅亮起,刘袭明捋须点头,王爷王妃面露赞赏神色,众宾客无不叹服,穆环翘起拇指,穆琦却恨不得举剑劈了那张筝。

穆瑶在一旁蹙着柳眉,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只有她盯着筝弦看,没错,少了一根。弦崩断的那声异响,被巧妙地盖了过去,他就那样完成了整首曲子。没人察觉到,除了她。

寿宴在大多数人的尽兴中终于落下帷幕……

“竹司乐!”穆瑶叫住了走在长廊上的人。

那人从容回首,躬身行礼,“郡主有何吩咐?”

“我瞧仔细了,筝弦被人做了手脚,一定是我大哥干的!我明日去质问他,替你出气!你以后多提防他点。”

竹风毫无愠色,“也许是在下一时没收住力,弄断了弦,未必是他人做的手脚,郡主勿须多想。”

“他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糗,你还维护他,就一点都不生气?!”穆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被算计的却像是她一样。

竹风见往日娴静端庄的郡主,为了替他不平而像孩子般真性流露说气话,模样可人,别有一番风韵,脸上不禁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所谓弦断会知音,况且在下并没有出糗,郡主又何必为此伤了与世子的兄妹之情呢。”

他云淡风轻的,还对她笑,默了默,穆瑶在那笑容中恍惚了,才发觉失了平日的风度,一时无所适从。廊灯下站的太久,面颊被照得发热,急忙回了个笑脸,“竹司乐虚怀若谷,穆瑶惭愧了……”

低头,转身,在丫鬟们的追随下,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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