蛩吟一觉方宁贴,鸡鸣万事无休歇。
天禧四年,赵恒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甚至开始经常犯糊涂,也就是今天人们说的老年痴呆,朝中事宜皆由母后过问,随着刘娥的权势越来越重,朝中臣子也开始有了不满。
这赵祯接连与十多位大臣的接触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一日早课,张怀政就趁机想听听太子的想法,于是抱怨说,“皇后干政,此为不详之兆啊。”
没想到的是,赵祯却回答道,“娘娘勤勉助帝,从不争宠,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熟知政事,为父皇分忧,怎么能是不详之兆呢?”
张怀政一听这话有些着急,“自古以来后宫皆不得干政,秦有芈氏,汉有吕氏、窦氏,唐时更有武氏窃位,党同伐异,戮贤诛德,纵然腐败,外戚更是结党营私,倒行逆施,赫赫上国一朝毁于妇人之手……”
赵祯呵斥道,“子不言父母之过,且娘娘未有过错,先生怎能当着我的面如此说娘娘呢。”
“这…这…是老臣失言了。”
赵祯又安慰张说,“老师也是为我在着想,且勿要多虑,想来父皇自有安排。娘娘德行出众,疼我爱我,万万不会害我,也万万不会做出有损国体之事。”
这些话赵祯是当着宫中很多内侍,宫女说的,想来可以传到刘娥的耳朵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不是对刘娥没看法,只是不想让刘娥有了戒心。
同年二月,赵恒病重,难以支持日常政事,上呈到皇帝那里的政务实际上都由刘娥处置。后来,真宗更是病重,下诏:“此后由皇太子赵祯听政,皇后贤明,从旁辅助。”此诏书便认可刘娥裁决政事的权力。
诏书一出,寇老与李迪等人就纷纷上书反对,而刘娥也马上找到了自己的盟友,曹利用与钱惟演。
本来丁谓此时也是站在刘娥一边的,不过赵祯的一席话起了作用,此时的他选择了观望了。
这一天,赵祯穿上了绛纱袍、头戴通天冠,毕竟今天是第一次听政。
早朝中,刘娥也是一身盛装,坐于珠帘之后。“参见娘娘。”
“太子今日起要开始听政,你定要好好向朝中诸位大夫学习,勤勉努力……”说了一番教育我话。因为觉得刘娥在想方设法夺权,所以此时赵祯对她并没有以前的那股亲热,草草应付道,“是。”
刘娥自然是耳目众多的,在她眼里,一个十岁的孩童能生出多少心思,太子之前的一系列举措定是出于他人教唆,而能教唆太子的,无非就是寇凖那些反对她干政的老臣们,所以对太子谆谆教导,暗示赵祯自己不会做伤害他的事的,要亲贤臣,远小人。
赵祯在心底冷笑,“到底谁是贤臣,谁是小人?”
说实话,刘娥对赵祯一直视为己出,平时亦对他!慈爱有加,假如不是生在帝王家,两人本应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可无情不过帝王家,对权力的欲望能蒙蔽一切。
听政中太子与皇后是没有参政权的,百官上书然后讨论出结果,最终还是要交与赵恒最后拍板的。为了减少刘娥在此过程中的影响力,赵祯想起了明朝时的批红制度,便向赵恒上书,“凡每日奏章文书,除皇帝亲批数本外,皆由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秉笔、批示,交与上阅,经皇帝定后,照朱笔批于本面。”
赵恒回了一个字,“准”。
这个消息对于钱惟演等人无异于五雷轰顶,同平章事是什么人,那可是嫉恶如仇的寇凖,参知政事今日里也一副唯寇凖马首是瞻的样子,如此一来,皇后在政事的参与力度大打折扣,他们上达天听的路几乎断了。
丁谓在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不显山不露水,可思虑良久之后,还是选择了帮助刘娥掌权,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一出手就打到了赵祯的七寸。
四月,这只老狐狸出手了,出手的对象是太子的老师,张怀政。
赵恒的病越来越重,发病时期,大臣禀奏,稍有言语不合心意,就胡乱骂人,甚至下令杀人。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一些投机奸猾的大臣看准赵恒的病情,故意在他犯糊涂的时候去禀报事情,升迁或贬斥一些官员。
对此,刘娥和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忧心忡忡。可是,对于赵恒的错误决定又不敢不执行。当时的赵恒当真已经相当敏感,就算是对相伴多年,非常信任的皇后刘娥,在发病时期也相当抵触,曾经对宰臣抱怨刘娥软禁自己。刘娥日子越发难过,曹,钱等人也每日忧心忡忡。此时的我只能做好分内之事,每日听政过后便深居简出。
直至有一日,丁谓的一个门生对张怀政说,“张大人是皇上看重的大臣,更是太子的老师,肩负国家的重任。现在皇上病重,无法处置国政,而太子天纵奇才,少年老成。张大人应该出面建议皇帝禅让,由太子即位,如此国家幸甚,天下幸甚!”张先生一听竟颇为动心。思虑良久张先生居然公开向父皇上书,希望父皇以社稷为重,禅位于太子。奏折呈上之后,其实先到了主持国政的刘娥手中。刘娥出于私心,就让大臣把这份奏折呈给了赵恒。赵恒一看大怒。无论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糊涂的时候,他都时刻牢记着一件事情:自己是大宋天子。任何人敢于挑战皇帝的权威,都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而张怀政更是撞到枪口上。
真宗下令,以大不敬杀张,废除之前的批红制度,由皇后从旁辅政。
赵祯的处境又回到了起点,不过没有关系,最差也不过是晚点亲政,难道还能被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