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戴礼记·保傅》称，“古者年八岁而出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
秦小秦昨日刚满八岁，就被他爹踢进了学堂。
“爹！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要把儿子送走，我不要离开你啊啊啊！”秦小秦的眼泪鼻涕齐齐落下，惨不忍睹。
秦爹不为所动，“就是送你去上学，小爷们儿一个哭个屁！”从小这孩子就惯会哭，小模样长的清秀可爱，可一哭起来没完没了。
秦小秦一把抱住秦爹的大腿，哭的更加卖劲：“我不上学！不上学！妹妹都不上学！我讨厌上学！”
秦爹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就这样来回变化了好一阵。
秦小秦有个孪生妹妹，两个人长的连爹妈都分不出来谁是谁，从小两个人就老是冒充对方干坏事，使劲的往对方扣屎盆子，因为一直不对盘，所以，秦小秦从来没喊过秦小晴妹妹两个字。
秦小晴陡然察觉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正要弥补，秦爹一手把秦小晴扯了起来，“小妮子，皮实了啊！又冒充你哥！”话语一顿，“怎么，你哥刚上学，你就舍不得了？”
想起昨天秦小秦背着小包袱，带着娘亲做的爱心午饭，得意洋洋的从她面前晃过，她就气的牙疼，舍不得，鬼才舍不得，立马把他送的远远的才好。秦小晴小嘴一撇：“爹，我也想去上学，你也送我去上学嘛，我也满八岁了啊。”
秦爹严肃了，摸了摸秦小晴的两个小髻，打算彻底断了女儿的心思，“小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哥是男子，你和他不一样，懂吗？”
秦小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意思是不会送她去上学了，可是，她也想去跟着夫子念书的。
秦小秦第一天上学，就把同桌的小胖揍了，第二天就和坐在他后面的李大嘴打了一架。
他们都嘲笑他是个小姑娘。
第三天娘亲给他梳两个小童髻的时候，他就不干了，秦娘揉了揉他的头顶，一脸委屈：“可是娘亲就喜欢你和妹妹梳一样的头发，两个瓷娃娃一样，娘看着就开心，你不想娘开心吗？”
于是秦小秦在他娘的怀柔政策中败了。
秦小秦坐在大门前生闷气，秦小晴也在大门口生闷气。
“臭丫头，你怎么了？”秦小秦看着红着一双眼站在大门口的妹妹，决定先放下自己的不开心，恩，其实他还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秦小晴瞅了瞅秦小秦：“怎么，想听我的伤心事……偏不告诉你。”一跺脚，跑了。
秦小秦嘴角抽了抽，谁养的娃，这么欠揍。
秦爹刚好提着打好的酒水走到门口，看到女儿一溜烟儿的跑了，伸手抹了抹鼻子，对秦小秦说：“哎，你这个妹妹和你一个样，都是一个倔脾气。”
“她怎么了？”秦小秦蹭到秦爹跟前。
“你妹妹不是想和你一起去上学嘛，昨天还找我闹了一通，小妮子越来越难管了。”秦爹说着话，心头恍然，是不是该让孩子娘给女儿念念女德了。
秦小秦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于是，从这天晚上，两个小娃达成协议，一人去上一天学。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上学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秦小秦叼着一根稻草，躺在茅草丛中，秦小晴下了学，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雏鸟，兴冲冲的朝他奔来。
“秦小秦！秦小秦！你看，可不可爱？这是今天新来得天一哥哥抓给我的，天一哥哥可厉害了……天一哥哥今天……天一哥哥当时……”
秦小秦皱着眉，一瞬间就讨厌起这个还没见面的人，他想，明天他一定要把这个叫天一的好好教训一顿。
“哥……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女子带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眼里闪过一阵茫然。
何府公子大婚当日，他顶着路人甲的面孔看着他拜高堂拜天地，嘴角一勾，回想起秦小晴那时候追问过他，何天一爱你，那么你呢。
耳朵边传来司仪高声喊出的第三句话，他转身陷入人群里。
“哥，我知道的……我们从小就心有灵犀……”
顾长驾着马车一路飞驰。
苏白一行人坐在马车里，他们要连夜出小镇，恩，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顾荣斜靠在软垫子上，琢磨着马车再往前三百里，他和苏白他们就该各自赶路了，本来目的地就不一样，一个月的相处，苏白虽然是个半大的姑娘样，不过能和王小生这么熟稔，估摸着也不是一般的人，江南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了，再走个两三天路就到了，他多半还是可以放心了，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垂着脑袋靠在苏白身上睡觉的慕笙，目光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从小镇出去，马车又行了一夜，天光大亮时分，苏白打着哈欠，望着顾荣从怀里摸出的一大叠银票。
“苏白姑娘，这个算是我补给小慕笙的生辰礼物。”
苏白瞪大了眼睛，喜滋滋的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给个礼物都这么大方，瞥眼示意慕笙赶紧表表态。
慕笙接收到苏白眨巴的大眼睛，他望着顾荣，浅浅的回答：“谢谢。”
苏白张大的嘴微微僵了一下，这娃感谢的太没诚意了，“哈哈，那我就替慕笙收下了，刚好缺银子，哈哈……”
苏白收了银子心里很高兴，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苏白姑娘，马上就到分叉口了，你们一路下江南，想好要去那里做什么了吗？”
“还没，不过只要和慕笙在一起，日子总不会差的。”
苏白想，反正现在手里有钱了，总算饿不死了。
“公子！到了。”顾长一拉马车，停了下来。
芦草如茵，一条小河蜿蜒而去，马车停在三条大叉中央。
“苏白姑娘，再往前走大半天，会有个小县，你们晚上可以去那里休息。”
苏白点点头，背着自己的大包袱跳下马车，慕笙跟在她的后面，走了几步，苏白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伸手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慕笙，恩，慕笙在，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句：“怎么还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慕笙抬眼望她，“王小生不在。”
苏白点点头，怪不得从昨天晚上顾荣回到客栈，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小狐狸和小毛球不见了。
她蹬蹬蹬的又跑回马车前，“顾公子！”
顾荣撩起马车帘子，微微一笑：“小狐狸昨天生气跑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苏白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但是小狐狸经常生气闹脾气，于是很明事理的点点头，“给你添麻烦了……小孩子不懂事……那我们先走了，顾公子有机会再见。”
“苏白姑娘，小狐狸要是又去找你……”顾荣咧嘴笑了笑，“告诉他，我会想他的。”
苏白一阵恶寒。
这天夜里，苏白和慕笙宿到了一座破旧的小茅草屋里，半夜三更，苏白迷迷糊糊的起床上茅厕，走到屋外，看见王小生坐在月桂树上，望着月亮。
真是神出鬼没。
“月亮好圆啊。”
苏白看了看天，揉了揉眼睛，“恩，月亮好圆。”
王小生听到苏白回他以后，继续道：“月亮好大啊。”
苏白点点头，小狐狸又犯神经了，“恩，月亮好大。”
“月亮好……”
“月亮好什么好！毛的月亮，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白走到大树下，抬头吼道。
头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等苏白眼皮又要打架了，才听到王小生稚嫩的嗓音：“你说，那个顾荣除了会点医术，什么都不会。”
“……还很会招人揍。”坐在树下的苏白痴痴的笑了，恩，特自恋了。
“苏白……”
“恩。”
“我不跟着你了……”说完以后，跳下树，站在苏白面前，苏白盘腿坐在树根下，五岁的王小生站起来刚刚和她平视，“苏白……我真喜欢你，我以后再来找你玩。”轻轻碰了一下苏白的额头，转身，化成一只小狐狸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