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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路有你(七)

当海岛的每一隅角落都留下梦荷和陆潇甜蜜的足迹时,意味着俩人又该启程去往下一个心之向往的地方了。

一场突然而至的变故,由初时的恐慌到最后泰然处之,梦荷觉得一切像一场梦一样,却又比梦更真实。当你觉得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的时候,却滋生出了无边的勇气,原来你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强大。

旅途在继续,一路所遇见的人,一路所见到的美景,都让人感到新鲜、感到欣喜。曾经因各种牵绊而不舍得远足的梦荷,现在才发现原来旅行也会让人上瘾。就像读一本喜爱的书,越沉浸越有趣,你的故事、别人的故事,你的生活,别人的生活,有那么多的不同;就像是这一路的风景,没有重复,你的视界变得豁然开阔起来。

原本这一路上,陆潇总担心梦荷的身体健康状况,可一路行来,预想中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发生,老天给予了梦荷温柔以待。就像梦荷说的,陆潇是她最好的良药,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柔情似蜜的眼神,听着他的心不停说着,爱你,爱你……,什么疼痛都可以让人忘却了。

有时候梦荷也会害怕,她不是害怕疾病会带走自己的生命,而是害怕太过甜蜜的爱情会像一块含在嘴里的糖,最终会融化、消失。

风景像极了沿途怒放的鲜花,一路芬芳吸引着你无法停止向前的脚步。对于梦荷这样有着田园情结的人来说,陆潇知道即将要去的一个地方一定会带给她惊喜。

这是一处还未曾被过度开发,隐匿在群山深处的村庄,用世外桃源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车驶过有些蜿蜒的山路,驶出一片茂密的森林,眼前的天地就豁然开朗了,山峦叠嶂中隐藏着一派迤逦的田园风光。

放眼望去,宁静、恬淡的村庄犹如记忆里的故乡。村口一棵大榕树下,守着岁月度日的老人们晒着太阳,拉着家常,回忆往事,打发时光;小孩子们围着老榕树嬉戏打闹。

看见陆潇的车在村口停下,小孩子并没有好奇的拥上前来,老人们甚至都没有将目光游移过来,仿佛知道来者都是过客,终会离去。

陆潇和梦荷走在沧桑的石板路上,沿途的房屋几乎全是混合的砖木结构,灰色的瓦房顶,透着岁月斑驳的痕迹。家家户户或大或小的院落里栽着常见的花卉,栀子花、美人蕉、玫瑰花、月季花、虞美人、指甲花、鸡冠花等等,将庭院点缀的多少有了一些意境。攀爬缠绕在篱笆上的牵牛花,带来夏天的气息。

陆潇和梦荷边走边看,终于在村尾看中了一满意的农家。房前、屋后地势开阔。顺着屋后的小路可以一直上到山顶,小路两边开着不知名的黄色、紫色小花,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香草气息,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瞬间,陆潇为梦荷准备的惊喜得到了极大的回报。

“陆潇,这个地方太美了,空气太清新了,故乡原本就是这样质朴的模样。”站在山顶,梦荷忍不住给了陆潇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淳朴的人们、恬淡的生活、诗意的风光。”陆潇看着梦荷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兴奋,自己也觉得感染不少。

“嗯。我想再焦躁不安的灵魂在这里都会安宁,再急躁的步伐走到这里都会驻足,我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不走啦!”

“不走啦,不走啦……。”梦荷兴奋的象一个孩子一样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原来走出家门世界如此宽广,《爱丽丝梦游仙境》并不是无迹可寻。

城市里生活久了的人们之所以感到压抑,或许因为人口密度过大,连每一口吸入体内的空气都有别人的气息,就如同缺氧的鱼。生活的很艰难,却又无法离开城市。向往的随心所欲的生活终究只能是向往。如同儿时的认知里,世界像海洋一样宽广,以为哪一处都能自由的遨游。等到长大了,撞了墙、碰了壁,跌倒了,受了伤,才知道海洋有海洋的规则,游也有游的规矩。世界很宽广,但不一定有宽广的胸怀接纳你。

农家的主人很热情,四世同堂的其乐融融让梦荷很是羡慕。吃罢晚饭,陆潇和梦荷坐在庭院听主人述说村庄的历史,村人的故事。有些故事带着神秘的玄幻色彩,口耳相传下来就变得真实无比,甚至让村里人感到荣光、骄傲。但最真实的是这里外出打工者寥寥无几,出去了的人们在外游历一圈后都会很快回来,仿佛已经离不开这里的空气。和梦荷日渐凋落冷清的故乡相比,这里远离城市,没受到所谓现代文明的蚕食实际上是一种老天的恩赐,是一种幸运。有许多来的人,看中这里安逸舒适淡泊的生活,想买房定居下来,可村里早有长者定下规矩,不卖地,不卖房。来者是客,欢迎,但你只能是村庄的过客。梦荷很佩服这个长者的远见,心想定下这个规矩的人一定是一个智者。

村庄到了夜晚,显得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倒听得人有些亲切。夜幕下,远处农家萤火般的灯光,如天空稀疏的星星,不惹眼,但很温暖。

村里的人睡得早,梦荷和陆潇还没有倦意。俩人依偎在一起,坐在屋后的秋千上,时间如舒缓的流水,温柔地流淌着,谁也没说话,这样已经足够美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村庄的时候,梦荷和陆潇已经像村里的人一样早早起来了。村里的人照旧下地干活,并没有因为有了旅游的收入而荒废怠慢了自己的田地。陆潇牵着梦荷的手走在村里,看着晨起的人们忙碌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作为过客的身份。挑水的、下地的、赶羊上山的、吆鸭子下河的……,晨起的村庄就一片繁忙景象。各种带着浓烈生活气息的声音,起伏传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没人会感到厌倦。就像村口四季不会干涸的河水,没人去考究她的来处,亦没人去追究她的归处,人们习惯了她绕村而过,滋养着村里的人们。

在村里古旧的祠堂里,梦荷终于看到供奉在祠堂里农家主人口中的那位智者牌位,百年的时间也未曾磨灭村人对他的崇拜与敬仰。村里的人执拗的遵守着他定下的村规乡约,才有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纯良风气。看了他的生平,才知这是一个在外漂泊一世,落叶归根的人。少小出去两手空空,年老归来金银满钵,却将一生的金银全归了闭塞穷困的故乡。

“陆潇,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可悲的不是我身体的疾病,而是身后不知何处安放自己的灵魂。这些被供奉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而我们没有自己热爱之所。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感情也不见得深厚。身后的灵魂应该去到她所深爱、无比眷恋的地方。身前由不得自己,身后也由不得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悲哀。相比之下,我倒很羡慕这些静静安放在这里的人,魂有所归。”

“梦荷,不要那么容易感伤。至少我相信身前我们在一起,身后我们的魂魄依旧会在一起,因为我们有感应。相爱的人都会有感应,就像一阵风在山间吹过,你依旧能嗅出其中一种花的芬芳,那样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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