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蔚一夜未入新房。
过了三更,有人来回,说是将军高兴,多喝了几杯,已经醉了,怕影响夫人休息,让下人扶去书房歇下了。
何吟柳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早晨来伺候洗漱的下人们,都是格外陪着小心,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就连陪嫁过来的若晴若雨也不像往常般欢快呱噪。
累了一天,熬了半夜,又要早起去敬茶,何吟柳倦得很,根本无心去管旁人的异样。赶紧让丫鬟们收拾停当,去给老夫人请安。
踏入中堂,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端坐正中,身后身侧端立着一些丫鬟婆姨,还有一位青年男子穿一身藏青色长衫立于门边。何吟柳暗自猜测,这莫非就是楼将军了?长得不错啊,就是瘦了些,这小身板儿,比穿越前的自己差远了,真能打仗不?
“娘~”一声脆生生的童声传来,吟柳发现楼苒也在人群中。老夫人也听到了,不悦且冷然地目光向女孩投去。楼苒明显一颤,不再做声,眼里的喜悦黯淡下来。站在她身后的中年妇人赶紧低下头,攥紧楼苒的小手,拉着她后退了一步。
何吟柳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这个老夫人很不喜欢楼苒,唯一的亲孙女,年幼丧母又很可怜,这么严厉是家规森严?还是重男轻女?
搀扶她的一位楼家仆妇和若晴才不给她多余的时间揣度,拽她近到老妇人面前的蒲垫上跪下,若晴又立即利落地递上若雨备好的茶盏。
“吟柳请婆婆喝茶,祝婆婆身体康健。”何吟柳毕竟是穿越前结过婚的,熟练地开口道。接下来等长辈接了茶,就该给红包了。不过,古代敬茶只有媳妇儿一人吗?果然是妇女地位低下的社会啊。
老妇人并没有立刻接过茶杯,时间凝固了片刻。
什么情况?何吟柳抬头去看楼老夫人,正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老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吟柳不觉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之感。
老夫人终于开了口,“我不管你之前是谁的女儿,谁做的媒,嫁入楼府,便是楼家的媳妇。楼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没有独善一身的道理。我希望你一切以楼家为重,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都要仔细分辨才好。”
听到这里,何吟柳有些啧出味道来了,敢情以为她是管相安插的间谍呀,这么看来,楼府应该不是三皇子一派的了咯?
“我的话,你听懂没有?”老夫人见她不做声,心下不快。
“听懂了。”吟柳赶紧低头称是。
“蔚儿忠君为国,事务繁忙,没太多心思在儿女情长之上,你身为妻房,理当为之分忧,宅院里的事情有我,有高管家,也用不着你操心,闲来无事,便也每日去别院练功房跟着教习师傅操练操练,我们家世代出良将英豪,子孙无论男女均习得一技傍身,你既嫁入府中,也不例外。高管家,你去安排,明日便开始吧。”老夫人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长衫男子便立刻应是。
原来那不是楼蔚,是管家呀。这个安排可正合心意。吟柳立即也真心实意地应承。
老夫人便也没再多加刁难,接过茶盏,微抿一口,又安排道,“新夫人带来的陪嫁丫头,我看着都年少,难免办事不够妥帖,王妈,你以后也就在夫人房里伺候吧。”
今早全程陪同吟柳过来的仆妇便也应了。
除了若晴若雨,房里进进出出的下人其实都是生面孔,反正自己也没打算里通卖国,吟柳毫不在意,爱谁谁呗。
明天开始就能锻炼身体了,是不是也能穿爽利些的衣服了?每天这么长裙飘带的,很是碍手碍脚啊。何吟柳边由王妈带着回自己所住南园,边心下正盘算着,突然前路被阻,一席人停了下来。
领头的是一名少女,三两步走近前来,双手抱拳一拜,“初萤见过嫂嫂。”
初萤,古代的名字都很好听啊,武将家出生的女儿倒也不例外,何吟柳心里这么想着,抬眼去看。
我靠,吓一跳啊。这位小姐您真的不是男扮女装的吗?吟柳心里暗想。如果张嫱在,恐怕又要啐他,说他说话刻薄了。
确实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年轻女子都是或婉约或妩媚,就算丫头也大都是可爱伶俐、眉清目秀的。第一次看到国字脸浓眉的女孩儿。不过,长得与那老夫人到有几分相似。
高初萤见她盯着自己不出声,以为是疑惑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出口相问,便自己补充道,“嫂嫂,老夫人是我的姑母,我是您的表妹呢。”
吟柳这才回过神来,也抱拳回礼道,“哦,表妹啊,你好,你好。”
高初萤见她如此反应,倒也有些吃惊,笑道,“嫂嫂也似是爽利人呢。如果没有其他事,可愿到初萤房中小坐?”
何吟柳急着回去准备锻炼身体的装备,没有聊天的心情,如果是个美女可能考虑一下,长这么磕碜就算了吧。于是婉拒道,“婆婆命我明日起去别院操练,我得赶紧回去收拾准备。要不改日?”
高初萤被拒也不着恼,笑到,“这确实是要紧,要不,我陪嫂嫂回去,我自小在楼家长大,对这些最熟悉不过,也好帮衬嫂嫂?”
这么一说,何吟柳心下大喜,那再好不过了。
于是两人一同回去。
高初萤又开口道,“表哥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常年征战在外,少有时间陪伴家人,之前的嫂嫂为表哥生下一女,又年少早逝,所以表哥对她心怀愧疚,才会念念不忘。嫂嫂千万不要怪表哥呀。嫂嫂你貌若天仙又德才兼备,假以时日,表哥一定会慢慢将情意转到你身上。”
又是为楼蔚在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子来调解的呀,何吟柳巴不得他一辈子不来呢,草草嗯了一声。
高初萤又说,“这本不该是我该管的,但是我对嫂嫂一见如故,所以好心劝解,嫂嫂可千万别怪我多事啊。”
何吟柳笑劝,“当然不会。多谢妹子了。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希望妹子多多给我意见建议,有机会一起出去……额……散心。”
出去散心?高初萤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