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你怎么也出来了？”穆念慈有些奇怪。
“早上没什么胃口，所以就过来了。”他从容答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拐杖放在一旁。
她见惯了他以往潇洒的样子，现在的他让她多少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你的腿是怎么……”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和黄蓉本就不是一路人，可她一直把黄蓉和郭靖那个傻小子当成自己人，告诉了她也只是令她徒增烦恼罢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刚才就吃了那么点东西，一会儿上路就该饿了。”
“我没什么胃口，刚才已经吃饱了。”她淡淡地说。
“我叔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欧阳克似乎想找些理由辩白，可又找不出来。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倒是你怎么还叫他叔父？”这两人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如此疏离，让她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他只能是我的叔父。”笑容里带着自嘲的意味。
穆念慈听了，竟也一时之间无话。
“这个你们拿着”欧阳锋走到马车旁，递过来一个纸包，欧阳克顺手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只听他说道：“你们俩刚才都没吃什么，路上要是饿了，上哪里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欧阳克刚要开口反驳，却听欧阳锋接着说：“包里的东西你们两个要是饿了，就将就着吃一些，总比不吃要强。”说完转身走了。
纸包里是几样精巧的点心，一看就知道是刚才新买的。马车里的两个人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穆念慈才开口，“你叔父对你还是不错的，虽然嘴硬了些。”
欧阳克虽然也有些触动，可一想到之前他说的话，心情难免复杂，只好说：“他是怕我死了，没人把九阴真经的下卷交给他。”
“你们俩倒是挺像的。”她似乎意有所指。
“我和他？”欧阳克似乎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样的嘴硬”想到刚才两人的表现，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你叔父武功比你要高出许多，真想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东西简直是易如反掌，又何必关心在意你的感受呢？”
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经她的提点，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可还是不愿相信。“他之前说，丢了我，丢了我娘，也、也不能丢了九阴真经。”
穆念慈听了也觉得茫然，只能安慰他说：“或许武功对你叔父来说的确很重要，但还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严重，他当时说的多半是气话。”
“或许吧！”他叹了口气，不愿回想之前的事，“穆姑娘，还是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说这些话的人。”他以前身边的人虽然不少，可和那些人说的无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向来很少对别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即便是说了，也得不到答案。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没有真正帮上什么忙。”她自幼随义父行走江湖，看多了世间的人和事，因而早就看清了许多事。越是聪明的人，就越自以为是，不相信别人，结果往往是弄巧成拙。杨康如此，完颜洪烈如此，蓉儿还小，所以眼下并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却是难说。眼前的这个人也是聪明人，所以才会觉得欧阳锋对他的关心不是真心的。说到底，不过是患得患失罢了。
“穆姑娘，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傻。”他有些感慨“郭靖那傻小子是一根筋，不知变通，是有些傻气；杨康和黄蓉精明外露，却不懂得藏拙，未免咄咄逼人，并不算是真正的聪明。而穆姑娘你心地善良，凡事留有余地，因此才会不及他们。”
“你，这是在夸我？”她眉头微皱，这几句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夸奖。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穆姑娘你大智若愚，是真正的聪明人。”自知刚才说错了话，怕她误会，急忙解释着。
“聪明也好，不聪明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一样的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至于杨康，她不知应该算成她的什么人，或许她动过心，可现在看来无非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何尝不知杨康并非良配，可她除了他之外，身边再无一人。到了后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杨康，还是害怕失去水中的最后一根浮木。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甚至连姓氏都不是自己的，姓杨还是穆全都取决于义父，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过是浮萍之人罢了。
欧阳克不知她为何说出这种话，但看她的神情却终究没有再问。
马车上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各怀心事。他不敢轻易开口，而她心事重重。
马车的影子被阳光拉的很长，一路上还算顺利，而燕京那边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杨康在一家药铺得知曼陀罗的药性与颜色无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等他赶回王府发现穆念慈不见了时，欧阳克他们已经出城了。本想派人追赶，偏偏又是正值与蒙古交战之际，城中守卫不能轻易离开。他以为欧阳克支开他，只是想争取时间离开，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可后来却发现穆念慈也不知所踪，本想打听一下欧阳克叔侄离开时的情况，弄清楚是不是他们搞的鬼，结果府里对这几个人的行踪一无所知。一连几日都没有查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不得不说，他对穆念慈并不是一丝情意都没有，至少基本的怜香惜玉还是有的，只不过和他的抱负相比，终究还是轻了些。连续几天查访未果，让他不由灰心丧气，心里却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穆念慈是醒来之后，自己回到牛家村或者去找郭靖他们了。若是真的跟着欧阳克叔侄走了，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旋即开口道：“来人！”
“小王爷，您有什么吩咐。”随从应声出现。
“派人张贴穆姑娘的画像，各级分发下去，务必要找到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平安地带回来。”
“要是穆姑娘不肯跟我们回来呢？”
不肯回来？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吩咐下去：“勉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先派人跟着，知道她的行踪再通报给我。”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随从领命离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