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突然开口喝斥,骆晨晓大脑猛然一清,开始直面现实。
压着心中的痛楚,故意开始显出不耐烦:“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耳朵有毛病么?快点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不顾墨楼惊愕痛苦的眼神,她快速退出那间破柴禾屋。
见完墨楼,她就随杨广离开了荥阳,没去见赤琨,她怕她会忍不住崩溃掉。
按她要求,她扮成了男子,对外称呼陈晓,是杨广新召的贴身内侍。
走出那座被杨广临时占用的民房,随他重新进入李渊的太守府,这才知道,李渊原来跟杨广还是表兄弟,她最关心的李世民尚未出生,连李建成也没有呢。
踏入厢房,她一愣,此行,他竟然带着他美丽的王妃,还带着他们已会跑会叫的儿子。萧美娘婷婷玉立,象处子一样沉静,根本没有丝毫生育的迹象。
不等杨广开口,她先行停在门外,不是不想看他们三口亲密,而是不屑看不忍看,这种充满欺骗和伤害的感情,那个女人得知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见到李渊,她止不住心跳停了一拍,他异常儒雅,一言一笑象熟透了果子,处处透出成熟的气息,却明显少了杨广的刚硬霸气。
告别时,李渊的夫人窦氏也从内府赶了过来,骆晨晓下意识低了一下头,潜意识中她不想被人认出,不过,她很快发现她此举纯属多余,满场之人哪里有一人注意她这个象砂粒一样渺小的小角色啊!
想着漫长的岁月,她不仅对自己最初攀李渊的想法有些灰心,虽自己历史知识有限,却也知道,等李渊建立大唐,至少要20多年,那时,说不定自己不是死了,或者又穿回去了呢,攀他们有什么用啊!
李渊一直送杨广到城外,依依告别,骆晨晓冷眼旁观,心里翻涌着阵阵嘲弄,除了她有谁知道若干年后,他们将是怎样天翻地覆的结局!
晋王妃放下车帘时,突然盯了骆晨晓一眼,漂亮的眼眸浮起一丝迷惑,娇声唤杨广:“王爷,你这个内侍……臣妾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骆晨晓一愣,这女人只在两年前见过自己一面,她竟然还能认得出?这样也好,或许她一撒波,杨广说不准会放了自己。
她将视线慢慢移向杨广,准备看场好戏。一扭头,却被杨广伸过的手指挑正下巴,她下意识地想要抗拒,不防杨广使了蛮力,两指象铁钳夹得她生疼而不能动分毫。
她两眼喷火地盯着他,杨广则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语气极为漫不经心:“是么?本王也觉得她挺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爱妃能告诉本王……以前在哪见过她么?”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侮辱意味在她脸上抹来抹去,骆晨晓真想吐他一脸口水,但理智最终控制了她的冲动。
萧美娘眼光闪了闪,渐渐平静下来,微笑着摇摇头:“臣妾也想不起来呢,或许是象母后宫里的某位公公吧?”说着,放下车帘。
杨广一听一阵狂笑:“爱妃说得好,绝对有此可能,公公?哈哈,真是妙哉。”
骆晨晓没想到萧美娘如此有心机,就这么不阴不阳地把自己给羞辱了,一时望着杨广得意的笑脸,心里埋下浓浓恨意。
一路过去,是一望无际的苍茫,骆晨晓思维一直停顿在虚无状态,只觉前途一片黑暗,当想起自己尚欠墨楼一个月工钱时,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这时,墨楼会去了什么地方呢?他一定恼恨自己了吧?唉,赤琨又在哪儿做苦工呢?撑得住么?
落日在天边晕出瑰丽的美景,她却只觉人生了无生趣。
杨广就在她眼前,一身白衣,一骑白马,神采飞扬,骆晨晓有点奇怪,他为何不跟他的爱妃和爱子同坐车内,享受天伦之乐?非在自己眼前晃荡,不过,看他刚才跟萧美娘对话,显然对她也不是全然在意。
这就是典型的男尊社会啊!
从荥阳到江都绵延几百里,骆晨晓以为杨广会在城市间落脚,接受当地官员的阿谀奉承,出乎她意料,奔波了那么久,杨广竟是非常低调,没惊扰任何州县,更难得的,没跟自己有什么过火举动。
而萧美娘好象真的记不起她是何人,看她的目光已是一片坦然,偶而,还会让她哄逗小王子杨昭。
骆晨晓总是暗藏怜悯地旁观他们母子,做娘的明明认出她是什么人,也知道她跟杨广可能关系暧昧,却自认为聪明的不挑明,做儿子的现在看似享尽了世间荣华富贵,又岂知下场可能会比任何平民都惨。
对他们,她从没有一丝的妒忌,就只有这一种怜悯之情。
进入江都地界,骆晨晓已彻底说服自己,安下心,静下心,努力演好目前的角色,不让杨广有任何猜疑,然后,寻找救赤琨的机会。
想当初,越王勾践卧薪藏胆,以致灭了吴国,自已只是救一个人这么小小的目标,一定能办得到。
儿时,她总听父亲对她唠叨,“一个人最难的不是认准目标,而是能够持之以恒地朝着那个目标去拼搏。”
来到江都,她除了每天跟在杨广身边,不用做任何事,骆晨晓唯恐自己在安逸的生活中渐渐迷失自我,每天清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用针扎自己的指尖,让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赤琨。
然后就是迫切地等待荥阳和大兴两地的信使。
她的信使是两个老熟人,原来在别苑的王铭和施柏,大约杨广有过交待,他们很认真地当她是陈晓,认真的眼神让她都有点错觉自己的身份。
有时,她真想再到别苑看一眼,不是为了怀旧,就想看看杨广是不是还在养着不同的女人,是不是还有女人象她以前那样傻,重复着可悲的轮回。
但因为杨广说了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所以,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很奇怪,来江都好几天,都没见过张桓,那个男人向来对她不友好,会不会听从杨广吩咐,也认可自己的新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