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晒。
湖荆抬起苍白的脸庞,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炙热的太阳。六月的太阳,不是好惹的。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皱起眉头看身旁的母亲,一袭白衣,大汗淋漓,同样苍白的脸颊,眼光有几分空洞,身形不稳,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她忍不住扶了一把,心疼道:“娘,歇歇吧。”
萧琴看了看同样辛劳的女儿,缓缓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没剩多少了。”
“啪!”一声凌空鞭响,湖荆的手臂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回过头来看来人。是另一个官差,气势嚣张跋扈地瞪着她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还以为你们是那些大院里的夫人小姐啊,我呸!”
湖荆身子一紧,拳头捏得死死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个人眼睛瞪得更大了,“还敢看!信不信我抽死你!”
萧琴轻轻地拍了拍湖荆的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湖荆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母亲一眼,松开了拳头,拿起锄头继续干活。
“哼,好好的给我干着,干得合爷的心意,说不定哪天心情好,把你们分到哪个大人家里做奴婢。哈哈,瞧我都忘了,那个通敌叛国的宁丞相家里的夫人小姐,还不一定有人敢收呢!哈哈哈哈……”
说着,扬长而去。
湖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眸光冷漠。小姐,那是什么东西,她从来都不知道。
忽然感觉身旁一动,诧异地转过头,发现母亲晕倒在地。“娘!”
“娘,你没事吧。”牢房里,湖荆担心地看着刚刚苏醒的母亲。
“她能有什么事啊,她要有事倒好了,这牢房本来就那么小,还得给她老人家腾出个地儿来睡,不就是偷个懒嘛,搞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事儿似的。”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湖荆忍下心中不悦,起身倒了一碗清水,要给母亲端去,一只脚突然一下伸过来,将她绊倒在地。
“呀,你这死丫头!”又是那个尖刻的声音。湖荆看着泼在她身上的水,一阵的心疼。她们每天只有一桶干净的水,大部分又都被那些女人占去了,那碗,是她和母亲今日最后的水了。
“你这个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个尖刻的女人瞪着湖荆。湖荆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应该被她称作二姨娘的人,没答话。转过头去看那只脚的主人,一脸跋扈样的三姨娘。嘴唇动了动,最终不与她争辩。这些女人,就只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嘿,怎么,你泼了我一身的水,一声不吭的就这么算了?”二姨娘作势就要起来找她的麻烦,旁边的四姨娘连忙将她拦下,“二姐姐,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
“哼!”架子摆足了,二姨娘也就懒得理她们了,一摇一摆地走到另一边坐下。四姨娘连忙道谢,端了一碗水过来给湖荆,“快给你娘吧,这大热的天儿,她的身子又不好,别犯病了。”
湖荆感激一笑,点了点头。萧琴吃力的起身,靠在湖荆怀中饮水。
“啪啪啪”几声鞭响,官差执鞭拍打着门栏,“怎么着,想偷懒啊,还不快给老子出来干活!”“是、是。”方才还是嚣张跋扈的二姨娘一脸谄媚的起身出门。她在几顿鞭子之下也不敢再在这些官差面前摆官家的架子了。
牢房中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门,官差指着萧琴母女,“你们两个,快点,磨磨蹭蹭的找抽呢!”
湖荆看了看虚弱的母亲,深吸一口气,转向官差说:“大人,我娘病了,真的不能再做活了……求您……”话未说完,便差点挨了一鞭子。湖荆看向那个官差,官差狠狠地瞪着她们:“装病,想都别想!再敢磨蹭,老子抽死你们!快点!”说罢又抽一鞭,这一下实实地打在了萧琴的腿上。
湖荆惊呼:“娘!”萧琴一脸痛苦,脸色苍白,却回头给了湖荆一个安慰的眼神,“曦儿,没事,咱们走。”湖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琴坚毅的眼神制止了,最终只是心疼地叹口气,小心地将萧琴扶起。她的娘,想要做什么,是没人能改变的。
“走快点儿!”官差一路催赶,将她们驱赶到了采石场上。为首的一个官爷呵斥那名官差:“臭小子,磨磨蹭蹭的,你要把她们放跑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个官差惊恐地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回头便给了湖荆一鞭子,“你个蹄子,磨磨蹭蹭的。还有你!老不死的东西,你不是要装病吗,老子现在就打死你!”说罢,一鞭接一鞭直直向着萧琴抽去。湖荆一惊,护在萧琴面前,替她挡下了鞭子。萧琴见状,又急又怒,连忙上前,肩上重重挨了一鞭。连日来的辛劳,再加上疾病,虚弱的萧琴早禁受不住,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娘!”湖荆蹲下不停的摇晃她。
官差见萧琴倒下,呸了一口,“装死?老子要你装!”举起鞭子往死里抽,湖荆扑在萧琴身上,一道鞭打落在了湖荆的背上。
好疼!当然不止一鞭,那个官差看见她们当众拆他的台,气红了脸,手下越发狠劲,接二连三得往湖荆身上招呼。
刺痛从背上传来。绝对不能让开!湖荆死咬着牙,手握成拳,无论如何,绝不叫出声。
不知过了有多久,湖荆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原本一袭白衣已经全部被血染红。湖荆眯着眼睛看黄土,她会不会就这样被打死啊。她死无所谓,可是娘要怎么办?
正当湖荆觉得自己眼睛发花,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一声天籁传来:“给我住手!”
黑暗中,湖荆只感觉到浑身发热不适,眼皮重的要命,怎么睁都睁不开,喉咙也干得厉害,嘴唇也疼得很,开裂了吧。好不容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忽然之间,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了湖荆的嘴唇,接着,一股暖流流入湖荆嘴中,滋润了干枯的喉咙。湖荆缓缓的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杯子,拿着杯子的,是一双纤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