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之中总会碰上几次邪门的事情,这如果是利用科学的说法来讲的话,那就是一种巧合;而如果用道家的思想学说来解释的话,那就是一种缘分;再利用佛家的观点来阐述的话,那就是一种因果。此刻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楚歌则认为,不论是巧合,或是缘分,还是因果,他都不希望继续下去,只因为如果将这份关联再度持续下去的话,他很可能就要麻烦不断了。
今早他在通过多方面的解释后,将爱丽儿这个凭空出现,自称是楚歌女儿的孩子定议为了因不满家庭才离家出走的。楚母听后将信将疑,她见眼前这女孩清丽出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内似有灵气跃动,且黑色的礼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尤其是那种仪态从容的举止,浑身上下有着受过优秀教育的优雅气质流露,似这类孩子内心都往往早熟,怎么会因为家庭纠纷而孤意出走呢?到底她还是一个开通的人,儿子都这个年纪了,她想楚歌不说或者有意去遮饰隐瞒自有他的道理,也就顺情接受了。然而唯一有点让她放心不下的是,这个名叫爱丽儿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楚歌本人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名纯然可爱的女孩会是一个恶魔,直到三个人吃完早餐,在楚母取过碗筷去厨房清洗的时候,他便择时投机的带着爱丽儿去了他的卧室,将门反锁之后,他蹙着眉头问道:“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爱丽儿见眼前这个令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青年满脸肃穆,她浅浅一笑,然后来到那张淡蓝色毯子正如同山沟浪谷般陈放的床边,翩然转身之间双手抚平了裙摆就坐在了床沿之上,那能及小腿肚的黑色皮靴侧旁有两根用于收束紧窄的系带,此刻正随着她调皮的晃动脚丫子前后摇荡。
“你想知道什么?”
爱丽儿好似并不关心一般,她抬起光滑细腻的右手腕,将落下侧脸的那缕银色长发轻柔的挽去肩后,露出了洁白而又秀美的脖子。楚歌见了爱丽儿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那淡漠之中浮现而出的妩媚,更有一丝宛如大病初愈后的倦恹,他真的怀疑这是一个十二岁女孩子能够展露出来的,刹那间的美态吗?如果说天使是完美无瑕的,那么恶魔又该是怎样一副姿态?如果她们真的存在的话,楚歌认为眼前这个女孩无疑就是了。
“你究竟是谁?”楚歌将心底的那丝悸动平复,他时刻告诫自己眼前这个孩子才十二岁,千万不能被她诱惑了。他双手插在那黑色西式制服的口袋内,将整个身子依靠在了后面的墙壁上,“还有我心口的那个纹章是怎么回事?虽然我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理智告诉我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可能是真的。”
爱丽儿抬起头来,用她那双深邃如同星渊的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楚歌,而后她缓缓站起身来,伴随着皮靴脚跟踩在木板上的“咚咚”声,她伸出如同笋尖般的右手食指,在楚歌心口轻轻点触着,“双龙噬心印,又叫双生契约。昨夜我在释放契约阵法的时候,本该随着你的愿望落下,灵魂就脱离你的肉体,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的回答却是这样脱离常规。”
楚歌心想眼前这个女孩子昨天对自己说的话应该是没有虚假了,然而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按理说他昨天许下的愿望应该是达成了,而这并不影响爱丽儿取走自己的灵魂,那么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再者所谓的双生契约,是否就是存亡共同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这个契约能不能解开?”楚歌试探着问道,心里同时还在不断的祈祷。如果能够解开,他就要赶忙将这个恶魔扫地出门,然后划清界线,再不往来。因为他讨厌麻烦。
“这个契约是引导在你我两人的灵魂上的,打从它被创造出来就是不可解的。同时它在保持平等性的情况下,还有着一条关键性的因素,即忠贞而不能背叛。如果一方违背,两人都会被印记抹杀,并且灵魂陷入地狱,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爱丽儿俏丽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怨恨,随即就被她甜美的笑容取而代之,她用极其纯真可爱的口吻道:“所以呀,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啦。不过很不幸的是,我因为跟你缔结了契约背叛了族人,又和神界有仇,到时候就要面临天使和恶魔的追杀,你可要准备好喔。”
爱丽儿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拌出一副孤苦可怜的模样,这令楚歌本来还十分清醒的头脑顿时就好像缺氧一般,竟然出现了晕眩的感觉。情况很不好,而且要糟,不过转念一想,他以为既然爱丽儿是恶魔,那么总该有点什么魔力啊,或者超乎寻常的力量吧,怎么说应该也要能够自保才行啊,不然他一个凡夫俗子,还没活够啊,甚至恋爱还没有谈啊……
“唉……”楚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右手托着侧脸看去窗外那朝霞纷飞,云色晕染的天空。从打开的窗户外,有着略微带着些许寒意的清风,其中掺杂着的淡薄的芳草香味,令他满是焦闷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点。
那挂在黑板上方的一个圆形时钟正显示着八点一刻,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们也是陆陆续续的背着书包,穿戴整齐的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就是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交头接耳,谈论着一些无关学习只为同有爱好的话题。
楚歌所在的高三A班总计三十号人,男女参半所以并不失衡,但是他却无法融入到这个大集体之中,女生们大都畏惧他的眼神,而男生们更是对他敬畏有加,所以他在班级里就是一匹孤狼,是站在班级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他小邪皇的名声在外,纵观整所红蔷薇学院,只有四个人不怕他,第一个是他早已心许的女孩苏瑶,第二个是班长,大家称呼的一姐粱佳雨,第三个是整个高三学年都休学的姚彦,楚歌打从转学到这红蔷薇学院后也只不过见到他两次,是个如同有着公子般傲气的人。曾经有人私底下就议论过,如果姚彦在的话,能够屹立在红蔷薇学院顶点的不会是楚歌,而是姚彦。楚歌当时听了就十分懊恼,因为高处不胜寒啊,他巴不得姚彦过来,然后为他遮风挡雨,可以省去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啊。
第四位那就不是班级里的同学了,她名叫苏娇,担任着学生会会长一职,楚歌老感觉这个女人总和自己不对付,每次他与苏娇一碰头,都会被对方回以莫名其妙的白眼。楚歌与她并不认识,平常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惹到了她?他曾暗自冥思苦虑过,心想莫非我与她是天生的克星?以至于每次相逢都会有激烈的火花迸现而出。这样一想,他倒反而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于是每次碰上她楚歌都会将目光撇开一旁,很是干脆果断的将其无视,免得惹来一身晦气。
“楚歌?”试探性的口吻。
就在楚歌怔怔出神看着窗外时,忽然一阵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耳畔。这声音仿似能够将所有的隐晦祛除,留下那种轻盈而又充满灵气的质地,令人听了不由为之心神摇漾。掺杂在空气中的芳草味隐约间糅合着一缕缕清雅的芳香,在触入楚歌鼻端之间,使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去眼前的人儿。
苏瑶穿着整洁的红蔷薇制服,女士的黑色小西装内是带着花边的白色衬衣,下身是米色带条纹的百褶短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她利用一根白色发带修束成马尾,正顺着她左肩划落至胸前。蛾眉如同新抽芽的柳叶,挺翘可爱的鼻子,以及泛着淡粉色唇彩的小嘴,随着她那温婉的笑容,双手绕在背后的站姿,瞬间就是驱散了楚歌内心之中的阴霾。只是他想到昨天爱丽儿告诉他的答案,情不自禁的,他双眼便黯淡了下来。正是这样一个女孩儿,他痴痴的喜爱着,然而事实却太残酷了,将他本来充满无限美好,幻想着的未来无情击碎。
“什么?”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这很是喧嚣的教室内。
楚歌将目光收回,他低下头去,然后翻动被他打开到一半位置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已经对这个虚伪的女孩彻底失去了信心,想想也是了,一百封,不!一百零一封情书全部被冷酷的丢到了垃圾桶内,还有什么能够交流的?如果他不进行主动的撕毁这虚假的关系,那么这样一个令他甚至感到恶心的情况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直到毕业吗?然后在毕业典礼上,当着还抱有一丝期待的自己的面,将所有的希望彻底粉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宁可晚痛不如早痛,来个干脆吧。
苏瑶见楚歌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尤其是那种眼神,就好像绝了所有感情色彩一般。她与楚歌虽说只是高三这年才认识的,别人都畏惧着他那如同匕首一般的尖锐目光,但是她却从中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就好像层层包裹下的玉石,需要打磨,需要发掘。但是现在,她透过楚歌的眼神看去,分明就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采。
他对我关闭了心灵之门?苏瑶心里呢喃着。于是她鼓起勇气,有些懦懦的低声道:“那个,今天是礼拜五,明天你有空吗?我想……”
苏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歌当头打断了,“抱歉,我没空,家里脱不开身。”
苏瑶感觉到了来自楚歌那冰冷到几乎无情的语气,然后她吞了吞声,朝依旧是低着头,认真看着世界著作的楚歌欲言又止。这本书是她推荐的,但现在却成为了阻隔她和楚歌的冷酷工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最终她轻声说道:“嗯……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随着话落,楚歌百感交集的抬起头,他见苏瑶翩然转身的时刻,那在阳光照射下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黯然神伤,就好像孤立于世的一道晦暗虚线。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点晶莹,或者那不过只是他的错觉。喧闹的教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楚歌和苏瑶这极其短暂的接触,就好像其他同学在与朋友交谈中不会留意到周围其他人的话题一般。
伴随着挂钟的刻度抵达,铃声之中教室内很快平静了下来,但是依旧有一部分同学在低声窃窃私语着,一如楚歌那看似安静的外表,实则内心却是久久不能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