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安普领地位于因陀罗郡的东北偏南方向,整个东北三郡从北向南,占陀罗郡算是高原,维陀罗郡大致属于山地,地势越向南越平缓,基本上过了广袤的加基尔森林,因陀罗郡内就是大片的平原。
作为一个男爵领地,汉安普面积并不大,五六个农庄,两处果园和一大片草场,还有一块专属的森林猎场。男爵府位于一座坚固的有几百年历史的石堡,整个领地大约有两万多人。
按理说这样的小领地怎么也算不上富裕,但是汉安普境内有一座铜矿。任何世界,金银都是稀有的贵金属,在萨里森王国也不例外,商人们交易用金币银币比较多,对于老百姓而言,用的最多的还是铜币。勒费家族很早就通过向王国贿赂,得到了铸造铜币的权力,仅仅靠着这一项权力,勒费男爵就成了因陀罗郡有名的富翁。如果仅如此,一个小小的有钱男爵难免会被很多人当作弱小而可口的食物,所以勒费家族就投靠了“轩尼诗小子”帮会,从现任的勒费罗伊男爵算起,他们家族担任帮会主事已经超过了四代人。
任何一个见过勒费罗伊男爵的人都不会把他和黑帮联系在一起,勒费罗伊男爵个头中等,身材微胖,面目和善,彬彬有礼,实在是他这个贵族阶层的典范,他对治下的普通民众也还不错,税收定得很低,当然是相比其他领主而言,平日里也不多加盘剥,所以受到了领地之内民众的拥戴。
勒费罗伊男爵正坐在书房内,宽大的书房布置并不华丽,但是仔细看去,墙上挂着的布幔是浅红色的天鹅绒,挂着的油画出自几百年前的名家之手,桌子是细楠木,身后的一排六架书柜用的是鸡翅木,书柜里的书都是用洁白的波尔山羊羔皮做书面,简直是低调奢华到了极点。
书桌前站了几个人,勒费罗伊说到:“卡德勒那小子,还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有名下属毕恭毕敬地说:“老大,那小子前两天去了一趟北边,咱们的人在半路跟丢了,不过他昨天又回到泰莱城,想必是有什么阴谋!”勒费罗伊哼了一声:“他老爹在的时候我还要忌惮几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也该把他除掉了!”手下人立刻恭维:“老大为帮会立下这么多功劳,早就该取而代之了。弟兄们可都在盼望着呢!”勒费罗伊大笑:“哈哈,我估计卡德勒是找那帮山贼去了,他敢联络外人对付自己人,简直是自寻死路。这些天都放亮眼睛,让弟兄们都提高警惕!”有个人担忧地说:“那伙儿山贼打败了邦金洛维托,咱们人手可不够看啊!”勒费罗伊呵呵大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一定要除掉卡德勒!”
乌鲁切里西已经按照约定运来了一批粮食,图密度依旧在官道上收着难民,乌德城里的官兵干看着不敢出动,就连邦金洛维托也不得不暂时把精力放在了一边,原因很简单:战火已经蔓延到了维陀罗郡北中部。
由于一部分领地的领主在三叶草关前失去了联系,蛮族的骑兵已经闯了进来,四处抢夺,他们毫无目的性,只是沿着道路从一个领地到另一个领地,仿佛一群蝗虫一样,所过之地一片灾难。有很多逃难的难民走得是另外一条道路,从维陀罗郡西部翻越折罗漫山脉之间的山口,就到了萨里森王国中部的海默里郡,这一条路比南下近多了。
各个还未被入侵的领地领主们四处奔走,准备联合起来抵挡,可惜一时确定不了领头的人物,只得一个个散去,分头抵抗。邦金洛维托正紧急联合邻居,他可不觉得单靠自己就能抵挡得住凶残的蛮族大军。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黑风寨了,疥癣之疾和灭顶大祸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也正是靠着各地领主们的不断抵抗,蛮族的部队始终徘徊在乌德城以北,斥候们探来的消息,蛮族的一支大部队朝西边追击而去了,南下的难民群也越来越少。
山寨人数突破十万,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所有头领头目们忙得焦头烂额,乌鲁切里西依旧在山下奔走,他答应的各项武器装备物资到现在运到了不及三分之一,想来更多的人在目前的局势下并不看好黑风寨。
弗理卡德勒倒是很爽快,运来了一大批粮食和物资,皮坦纳作为他的代表,也上山来商谈事宜。图勒拜克决定出兵解决汉安普领地,他现在最发愁的依旧是粮食,虽然山寨已经开辟了大块的荒地,可是对于整个黑风寨来说依旧不过是杯水车薪。
图勒拜克提拔了两名头领,艾斯特维兹负责协助沙鲁加鲍恩,他是一名四十多岁的退伍老兵,手臂受过伤,来山寨已经有大半年,一直是一名小头目,因为鲍恩一直希望有更多的助手,于是就被提拔了上来。
特拉沃尔塔,二十多岁,原来是占陀罗郡某贵族册封的荣誉骑士,或许再立几次功劳就能够成为正式的骑士,可惜他的顶头上司战死,他保护着父母和妹妹无奈南逃,被图勒拜克选中负责难民的治安管理工作。
图勒拜克一直在考察着手下,希望能从中发现人才,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眼看接收的难民越来越多,超过了山寨原有的人口,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形成两拨人的对立,他不得不再次扩大奥克巴哈谢宁的手下,目前谢宁的手下已经超过五千人了。
图勒拜克带着人马悄悄地下了山,伪装成商队护卫,由皮坦纳的车队一批一批地运送到汉安普领地旁边的森林,这里距离男爵府大约三十多里地,天黑出发,后半夜就能发起攻击。
图勒拜克依旧选用的是夜袭,他觉得虽然不可能靠一套战术打遍天下,但是对付黑帮来说已经足够了。弗理卡德勒提供了石堡的详尽地图,图勒拜克也曾经游历卖唱经过这里,他很熟悉这一片地形。
半下午的森林,三千人的山贼队伍静悄悄地等待着,斥候们早就分派了出去在四处警戒。图勒拜克拿着地图,在地上画着,给手下安排任务,虽然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他还是忍不住再说一遍。
“图密度,你带领人手攻击这里,石堡的侧门,这里靠近河流,小魔坊位置突出,等我们在正门发起攻击之后,你注意看信号。”图勒拜克指着地图,说:“苏克里班,你带着手下在这里埋伏,一定要拦住道路。”
他对一旁的皮坦纳说:“你们的内应真的没问题吗?”皮坦纳拍拍胸膛:“放心好了,首领大人,勒费罗伊只有不到一千名士兵,他的石堡可装不下这么多人,最多有个四五百人就不错了,您带出来三千人,还不是很轻松嘛!”
图勒拜克呵呵笑笑,没吭声。
为了防止被提前发现,山贼们没有生火,就着干粮水囊吃过了晚饭,等到夜色降临,他们在皮坦纳带来的人的带领下,钻出了树林,朝石堡而去。
勒费罗伊男爵的书房,有名下属匆匆地敲门进来,报告到:“老大,山贼们从森林里钻出来了,大概半夜就能到达。”勒费罗伊哈哈大笑:“这帮蠢货,还真以为自己行踪很隐秘吗?去通知马鲁瓦略,叫他不要着急,按计划行事!”下属点头称是,转身离开了。勒费罗伊看着桌子上的红酒杯,嘴角露出了微笑。
初夏的夜色渐深,山贼们行走在村庄外的大道上,出了脚步和马蹄声,再没有其他声音。远处的村庄很安静,偶尔有狗叫声传来。行进的队伍打的灯笼不多,星星点点,隐隐约约。
石堡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了,图勒拜克和手下悄悄地下了大路,来到古堡外面草地的一排树林外,他对着手下点点头,山贼们迅速地检查了装备,扛着梯子悄悄地来到侧门。
皮坦纳的一名手下匍匐着爬到墙边,不一会儿又爬了回来,不一会儿,东边围墙下的一个小门就打开了。皮坦纳在队伍的最前方,对身边的图勒拜克悄悄地说:“首领大人,我的内应已经开了门,咱们进去吧。”图勒拜克拉过一个手下,耳语了两句,那名山贼小头目点头领命,带着一小队人潜了过去。
石堡的围墙之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晃动的身影,应该是男爵府的巡逻士兵。山贼小头目在门边用火折子来回画了几个圈,示意已经安全了。图勒拜克笑了笑,带领着手下朝后面退去,皮坦纳大惊,连忙低声说:“怎么不冲进去,首领大人?”
图勒拜克呵呵一笑:“我改主意了,换个方向更好。”说着拉上皮坦纳就隐没在了夜色里。
勒费罗伊站在窗前,书房里很暗,没有点蜡烛。管家匆匆跑了过来:“老爷,侧门果然打开了。”勒费罗伊哈哈大笑:“走,去看看这帮蠢货是怎么死的!”管家迟疑地说:“可是只进来了一小队山贼,后面的山贼都没有跟上。”勒费罗伊楞了一下:“这帮山贼搞什么鬼?”他说:“帮我穿护甲,我去看看。”
树林里,皮坦纳一直低声絮絮叨叨:“首领大人,我的内应可是开了门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图勒拜克低声说:“闭嘴,跟着我走就是。”皮坦纳看了看周围,发现身边居然都是自己的手下,山贼不超过两百人,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去了,他想发问,却看到图勒拜克急步地走着,只得无奈地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绕着石堡走了小半圈,他隐约看到大批的山贼早已经向北边围墙下摸去,几架梯子已经竖了起来,看到图勒拜克正爬在草地里,他也爬了过去,看向围墙。有十多个山贼身形灵敏地抛出飞爪,搭在围墙之上,几下就爬了上去,有几声低呼传来,几名巡逻的守卫被干掉了。
越来越多的山贼攀着梯子爬上了墙头,不一会儿,一道侧门打开了,图勒拜克踢了踢皮坦纳,弯着腰跟着山贼们冲了进去。冲进去的山贼终于惊动到了守卫,有狗叫声和惊呼声传来,门里隐隐有火光和脚步声。这个时候不需要在保持沉默了,图勒拜克站在门口,大吼:“冲进去,整个石堡就都是我们的了!”山贼们吐掉嘴里的木棍,大吼着冲了进去。
勒费罗伊男爵穿戴整齐之后,带着一队护卫从三楼走了下来,刚来到东面小门正对着的院子里,就听到北边传来喊杀声,他气得一跺脚:“这帮不按套路的山贼!”进来的那一小队山贼一直徘徊在小门边,一听到声音,立刻举起盾牌撤了出去。勒费罗伊带着手下打着火把追了出来,却发现那一小队山贼早已经逃进了夜色的黑暗中去,他大叫:“关门,去北面支援!”
图勒拜克一边让手下放孔明灯,一边对皮坦纳解释:“东边的小门太窄,进去之后就是一条狭小的通道,简直就是死地。你不觉得我们一路上很顺利吗?我可是出动了三千人,这么大的动静,会没有人通风报信?而且围墙上巡逻的守卫太少了,你觉得一个黑帮话事人的老窝防备会这么松懈?”皮坦纳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说,给我们开门的园丁向勒费罗伊告密了吗?”
图勒拜克说:“看来你还算聪明!你们老大是怎么收买他的?是用钱,你觉得用钱能买来忠诚吗?”皮坦纳摇摇头。图勒拜克说:“那就对了。”他一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任何人,简单来说,他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看到地图之后,就对弗理卡德勒安排的内应充满了不信任。原因很简单,一个能拿出一百万金币的人,把这些钱去收买勒费罗伊的手下,怎么着也足够许多人叛变了,还用得着请他黑风寨吗?这说明勒费罗伊男爵对手下控制很严,手下人也足够忠诚,所以弗理卡德勒才难以钻到空子。
他没好气地说:“卡德勒就只有这么一个内应吗?”皮坦纳说:“老大告诉我还有内应的,不过他没说是谁。”图勒拜克说:“这才像一个黑帮老大嘛,只收买一个园丁,那他干脆也别做老大了!”
他站在门口,看到石堡最高处的楼顶上点起了一堆篝火,望向东边,说:“苏克里班想来也交上战了。走吧,咱们里面去!”
勒费罗伊满以为能够来个瓮中捉鳖,结果埋伏好的陷阱落了个空,山贼们并没有钻进来。他一边指挥着手下前往北面防守,一边说:“快去顶楼放信号,通知乌鲁瓦略出动!”
虽然山贼没有上当,勒费罗伊并没有慌张,作为经营数代的老巢,他的男爵府修建的很是坚固,各种防御设施都很齐全,哪怕现在石堡内只有五六百人,他相信绝对可以支撑到乌鲁瓦略的到来。
西南的磨坊处突然传来喊杀声,有个下属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老大,还有支山贼从西南杀来了,弟兄们挡不住,被他们冲了进来。”勒费罗伊大骂道:“一帮饭桶,连一群山贼都防不住!”那个下属狼狈地说:“这帮山贼个个身手了得,看样子是山贼中的精锐,士兵们是真挡不住啊!”勒费罗伊啐了一口:“上二楼,堵住所有的楼梯和门,我看这帮山贼怎么冲进来!”
图勒拜克没有参与战斗,依旧被一队山贼保护着,他带来的人虽不是身经百战,但也是个个杀过人见过血的,又被训练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伙黑帮分子,即便他们的头目是个男爵。
不到一个小时,山贼们已经杀退了勒费罗伊的手下,把他们赶进了石堡的二楼,然后就遇到了麻烦。男爵府的建筑都是石制的,外围是一圈环形的走廊,主建筑是一座三层的堡垒,最底层的大厅两侧通向二楼的道路曲曲折折,仅有的两个入口被守卫们一堵,山贼们只能干看着了。
早已经有山贼四处拆了木制家具想要堆在门口烧掉厚厚的木门,楼梯石阶两侧的石头外墙上留了许多射击口,有守卫们从这些隐蔽的小口伸出长枪乱戳,不少山贼惨叫着被戳倒,还有守卫拿着手弩和弓箭乱射。
山贼们胡乱放了一把火,不得不退了下来,楼梯实在太窄了,仅仅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腾挪的空间都没有。大厅里的顶部,守卫的弓箭手不停地放着箭,逼着山贼们举着盾牌退了出来。
图勒拜克指挥着山贼们退到了院子中间,就着蜡烛和火把仔细看着地图,有山贼在拷问被俘虏的守卫,这些人倒很硬气,任凭怎么殴打都不说话,图勒拜克突然有些佩服勒费罗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