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琢磨了玉简里的符阵几天,那复杂的符纹便在程萧屿脑海中解构再组合,通通透透,这种速度可以说无人能及,然而微弱的灵力根本难以支撑她画出一个巨大且繁复的引雷符阵,就这么画画停停,同时不断冲击封印以求释放更多灵力,距离来到观云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程萧屿微微喘着气,细细的汗水从额间渗出,手臂在空中吃力一划,这是今天的第十七笔,符阵终于接近完成,隐隐透出丝丝金光。她的精神力磅礴而持续,然而灵力却完全跟不上,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她更加疲累。
“叽叽,叽叽!”小巴在一旁挥舞着小旗子,卖力地为她加油打气。
就连那条沦为坐骑的小鱼都焦急地在空中游来游去。
“呼——”程萧屿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完成了。
整个符阵如同瞬间连通,耀眼的金光大盛,将小巴雪白的绒毛都染得金灿灿。金光没有像普通灵符一样一闪而逝,就这样持续了几息,那漂浮于头顶的云朵依旧静静的,缓缓飘动。
程萧屿担忧地望着天空。忽然间,风开始迅猛起来,刮得她衣衫猎猎,而那些极近的云一阵扭曲如同被搅散融化。那天空中,仿佛在极远处陡然出现一个白色漩涡,漩涡越旋越大,越来越近。
是云,浓郁的厚重的云团以漩涡为中心聚集起来,而漩涡的眼却开始缩小直至消失不见。呼吸间,天空中仿佛铺了一张极厚的棉被,低低罩在观云台之上,那大团大团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云翻涌起来,滚动间越来越黑,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漫!
程萧屿惊恐地缩成一团,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小巴一边叽叽乱叫一边紧紧抱着程萧屿的脖子,而那条可怜的鱼早已经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空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可怕声音,可看见一些细细的闪电在浓黑的云中乱窜。
“呜呜呜!坑爹的师父,可恶的月白,这不是要我死吗!呜呜呜……”程萧屿崩溃大哭。这几年来无论受到怎样的委屈和打击,哪怕是被人暴打还是莫名其妙地滚到这个奇怪又陌生地方,她都忍着不掉泪,而此时此刻,在如此可怖的死亡威胁之下,小小的程萧屿终于被击溃了。
“叽叽叽!叽叽叽叽!”
手臂上传来一团温暖,小巴抓着她的衣衫焦急地大叫,似乎在叫她不要放弃。
“小巴……我好害怕,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会死的。”泪珠不断落下来,“你快走吧,这个雷只会跟着我,你快点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巴愤怒地摇晃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坚持,“叽叽叽!”
泪水更加汹涌,程萧屿一巴掌将小巴拍开,“快点走开!”
从没如此撕心裂肺地喊叫过,她的声音都扭曲撕破了。
小巴气极了,凶狠地朝着程萧屿的脑袋一头撞来,又伸出爪子在她脸上狠狠挠了几下,模样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叽叽叽!”
脸上传来微微刺痛,程萧屿迷茫的眼神渐渐聚焦在小巴的双眼,它眼睛里面的坚定和自信让她缓缓地回过神来。想起了月白给的另一枚玉简,她在脑中迅速翻开玉简的内容,盘腿坐下,集中精神。黑云中的雷光越来密集,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
程萧屿沉浸在《天雷神源》所叙述的心法中,暂且忘记了那可怕的雷云。
此时北边的一处山头,厚厚的积雪中建着一座亭子,亭子被十数棵开满殷红花朵的梅花树簇拥着,里面坐着银发雪衣的月白,一只胖胖的浣熊立在一旁。
“看着不妙啊。”野鹤眺望着远处的雷云。
月白浅浅抿了一口杯中清澈的梅花玉露,“这新酿的梅花露,果然比不上那壶三百年陈酿。”
大约一炷香过去了,程萧屿一动不动地盘腿坐着,一旁的小巴安静又紧张地盯着天上。
“隆隆……”滚滚的雷声不断传来,就在此时,那团黑云似乎再也承载不住雷光,“轰”的一声,数不清的雷电如同磅礴大雨落下,狠狠地砸向观云台!
轰!整个观云台被砸得碎石飞溅,身处正中央的程萧屿感到一道雷霆万钧的力量从头顶灌入,如烈火瞬间灼烧了她的全身,整个人如同炸裂一般,已经分不清痛楚和麻木,只在一瞬间,她便如同焦木,倒地不起。一旁的小巴抱着脑袋趴在地上,雷光从它身上滚过。
巨响向四周远远传出,野鹤惊愕地望着东山方向,手中的小册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就连坐着的月白也唰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泼了一桌子。他一脸讶异地望着那边的雷“雨”,不禁惊呼起来,“糟糕!竟引来了这么厉害的雷暴!不会劈死了吧?”
月白忧心忡忡地来回踱了几步,“算了,去看看!”
一阵雷落下后暂时停歇,新的雷在酝酿,而观云台之上,已经一片狼藉,程萧屿一动不动地躺着。小巴抖了抖浑身的绒毛,落下一些细碎的电光,竟毫发无伤。
“叽叽叽!”小巴心急如焚地摇晃着她的身子,见她没有反应,停下想了一想,突然从口中吐出了一枚碧莹莹的丹药。
浓郁的药香四溢,碧绿色的丹药上流转着不同寻常的生机和灵气。将丹药送入程萧屿口中,原本死意笼罩的她身上渐渐有生机开始蔓延。小巴拍了拍她的脸,松了口气。
程萧屿刚刚恢复一点生机,一道白影便翩然而至。
月白迅速地探了探她的脉搏,咦了一声。
“没死,还在慢慢恢复中。”又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药香,月白眼中惊讶更盛。
“叽叽叽!”一旁的小巴不满地拍开月白的手,一脸有我在没你什么事的模样斜视着他。
“哦?是你给她吃的九转回灵丹?”月白拎起小巴晃了晃,“你怎么会有这个丹药?难不成你会炼丹?我说呢,我南园里的回灵草、九枝千碧株以及唯一一颗凤凰丹心果都去哪了……果然都被你这个小贼吃进肚子了么,嗯?”
小巴撇过头不去看他,努力挣扎着。
月白将它丢开,十分大度地笑了笑,“算了,没关系,反正不管你吃进去多少,都是要从你这个小主人身上讨回来的咯。”
天上又传来沉沉的雷声,月白看了眼还没有意识的程萧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再帮你一把,不然以后向谁讨债去。”
程萧屿静静躺在满是大坑小坑的观云台上,小巴蹲在一旁紧张地守着她。
观云台与黑云之间,悬浮着一层轻飘飘的洁白羽毛,又是轰的一声,千道雷光落下,眼看着要打烂那层脆弱的薄羽,却不想这些雷光劈在羽毛上竟然穿不过去,就像千钧力道打在了棉花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月白站在不远处的一方小石台上,身边蹲着一只嘤嘤哭泣的秃毛鸡。
“呜呜呜……该死的月半蠢货,我美丽的羽毛……呜呜呜你最好别活下来,不然我非把你的头发拔光,呜呜呜呜……”
仔细瞧瞧,这不是我们高贵的仙鹤,闲云同志吗?
“好啦好啦,闲云,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别哭哭啼啼的了。”月白安慰地拍了拍它光秃秃的翅膀,“走吧,回去后西苑的甜瓜随你吃。”
“呜呜……是,只要是月大人的要求,人家都千百个乐意,呜呜呜……我不难过,不伤心……”闲云啜泣着,奋力拍打着失去了羽毛的肉翅,艰难地跟在月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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