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冷之笑笑,轻轻抚弄着她柔软的青丝,“怎么没有,千寻在外面收拾其他的,待会儿这两人又要打,本座得看好殿里的东西,若有损伤也好让他们照价赔偿。”
呃……轻而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徐徐响起,众人很快一头冷汗。
而风剪柔看到千世的眼睛一直瞅着殿外,于是拍拍他的手背道,“去吧,本宗命你助那位将军一臂之力!”
千世动容,什么都没说转身跃出大殿。
这边景琉阳在众人屏息等待中踱步回到椅上,隔着那狰狞的面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垂首轻轻抚着腰间宝剑,动作轻柔而内敛,如同安慰一个心爱的女子。
“本王自握剑之日起,这把剑就只对敌杀敌,而你,已经不配跟本王动手!”
殿外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殿里却寂静异常,云行歌手握七星剑站在当场,景琉阳的一字一句无不在羞辱他的尊严,所以下一刻他提剑运气而起,很快被一条白绫缠住身子,竟是玉冷之亲自动了手。
玉冷之的笑容浅浅,单指饶着白绫一端,就这么像拎小鸡一样将云行歌拎了起来,这便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武林众人望尘莫及。
然而,变化就在这时发生,顾曲两指夹出一包药粉大力一抛,纸张在空中散开药粉顿时将大殿罩得如同起雾,除了熏眼熏鼻,还伸手不见五指。玉冷之感觉指头重力一松,白绫就落了地,但由于看不清也只能止步。
“侯爷,我们安排了后路,快走!”
顾曲迅速将一颗小药丸塞进云行歌嘴里,拉着他就往外走,云行歌却顿下脚步道,“等一等。”
“侯爷……”
风剪柔捂着鼻子本能的感觉到对面有一道劲风而来,倏忽提起内力挥掌而去,却也是此刻身边的易水寒被人抓走,那人冒着被她重伤的危险也要带易水寒离开,想来也只有云行歌一人。
想不到,重重包围之下还是被他给逃了,又或者景琉阳是根本没有打算真的抓他回去。
云行歌带着易水寒顺着顾曲提前安排好的小路很快离开了冷月宫,走至半路忽然觉得胸口堵的难受,旋即吐出一口鲜血,腹痛难当。
“爷,你怎么了?”顾曲大惊失色,转身却见易水寒亦是嘴角鲜血汩汩,一双清亮的眸子似笑似悲。
云行歌抬眸,原本的怒火在看到易水寒被血染透的衣裳时立刻化为浓浓的心痛,“你……当真这么想我死?”
易水寒并没有立刻调整内息逼毒,而是放纵它们穿遍他全身各处。
“没错,我将鸠血涂在唇上,每次饮茶由我染到茶水中,一点一点侵蚀你的心脏!”易水寒如释重负,笑容带着即将离开的洒脱。
云行歌闭眸,苦涩难过。他那么善良,他说过他们从来不杀一人……所以他才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然后,云行歌拔下紫金冠上坠着的紫色宝石,内力一轰碎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送服到已经昏过去的易水寒口中,另外一半自己服下。
顾曲急忙劝阻道,“侯爷,这紫棠能解天下奇毒,可是只吃半颗您……”
“好了!”云行歌喘着粗气将易水寒亲自抱起,决然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只是不想让他负罪才自己也吃半颗,否则……”
否则,否则我愿意一死。
这后半句,云行歌没有说出来,但是顾曲知道。
十月初十,无极门门主亲自上了冷月宫与冷月教主经过了长达两个时辰的对话后,冷月教才答应放六大门派下山。在旁人看来这两个时辰一定十分惊险,但实际上那时候房里时不时传出愉快的笑声来,其乐融融。
至于结果,双方都没有异议,玉冷之一向自傲根本不稀罕那江东十六州的肥沃,也从没有涉足之意,也是因此日后多年间黑白两道相对和平了不少。而对于武林盟的一切事务暂时交由无极门监管,众人颔首同意,当然,武林中人并不知晓玉冷之和玉默之之间的关系,否则万万不会同意。
初十傍晚,玉默之带六大门派出了天险谷,一场轰轰烈烈的讨伐变成了白道多年来的奇耻大辱,对于云行歌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路上讨论最多的莫过于雁荡覆灭一事,秋木道人并没有透露琉璃就是景阳王,只是也说琉璃公子曾受过王爷恩惠才卷入这场是非,众人不禁又是一片唏嘘。然而事实是琉璃公子自此之后再没有现身,西楼也随后渐渐荒废,于是一年后天下第一阁公子榜七年不衰的榜首终于换了别人……那个如琉璃一样温润安静的公子真的如琉璃一样在人前一现便消失,成为了武林最为遗憾的故事之一。
夜,冷月琼花林。
片片雪白的枝头上坐着风剪柔,月光照亮她眉宇间淡淡的忧愁,照亮一双凤目中眩目的璀璨,她斜仰起头望月,仿佛想要透过月亮看到那个清亮却哀怨的男人。玉冷之站在林子对面的小山坡上,衣袂墨发翻飞中,吹着轻淡而宁静的小曲子,附和这个静谧的黑夜。
片刻后玉冷之眸色一沉,曲调也骤然下降,只因他看到那个一身青衣的男子走了过去,那个身影坚定挺拔,比那日大殿之上还要威武,更难的是,他不能阻止!小柔是喜欢景琉阳的,她从小就不是个喜欢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既然爱那便大大方方去爱。
玉冷之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风吹散,那杏黄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慢慢缩成一个亮点狠狠击中他的心脏。是的,他也爱她,从一开始就用他的生命去爱,总想举起自己的全部将她好好保护,她的笑,她的悲,他不想给别人看……但是,他更不愿她为难或者悲伤,他选择放纵,放纵她去天涯海角,放纵她去别人的怀抱,只要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