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才觉双眼干涩难忍,却无一丝的泪水涌出。
“星儿……”
他叹息一声,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无奈:“我生在帝王家,便有帝王的无奈,我可以给你恩宠,许你真情,但这唯一,这唯一……我难以应。星儿你永远是我心里最爱的女人,难道这也还不够吗?”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干涩的眼里,总算有了湿意,怀中的儿子在笑声中不安的动了动。我抓过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这双手曾数次解我之围,久远的那次拜堂,也是这双手牵着我,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放开这双牵着我的手:“阿月,那时你让我叫你阿月,我也以为这一生都会唤你阿月,今天就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今后再也不会了。离丞相抛弃了我,你们谁都没问过我却了哪里,做过什么,又是怎么过来的。”
君辰月看我说的安详,他轻轻的道:“那时你还很小吧!”
“是啊!”我叹息:“我去了一个地方,可是我迷失了回去了路,以后再也不能去不了!”
他的语气也温柔了下来:“是什么地方,日后我一定带星儿再去!”
我看着他,语气也温柔了下来:“不,那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我笑了笑,看着君辰月:“阿月,那地方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只记一件事!”
他脸色变了变,但还是顺着我的话问了下去:“什么事?”
我笑的愈加的温柔:“以此心,换君心,只为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一下子放开被我握在手中的手,背着烛光的他的脸上阴暗难明,我说的犹自不解恨一般再道:“既放开了,那便不必再牵了吧!”
他终是一掀被,背对着我,站在床边:“既是你希望的,那便如你所愿吧!”说完他大踏步离开,不曾转身,不曾回头。
我的手还放在他刚刚躺过的地方,鼻间还盈满龙涎香,手上还留有他的温度,我的话说了,气出了,把他逼走了,果然打击要趁早,长痛不如短痛。
我收了手,心里、眼里白茫茫的,眼角的蝴蝶胎记,一颤一颤的,好像也知我此时心里的百般滋味!我的爱情没了,友情也不知还在不在!儿子在我怀里拱来拱去,忽然梦语一句:“妈妈,不能丢下我!”
我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傻瓜,我怎会丢下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宿醉外加一夜难眠,加心酸伤怀,第二天,镜中人的脸色憔悴,实在符合结发变小妾的经典形象。
多久了,没有看到过这张脸了!这张脸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绛,琼鼻樱口,肤如凝脂,顾盼间风情万种,比那张平凡的面孔实在是有看头的多,尤其是眼角处流淌着淡淡光华蝴蝶胎记,为这张本就倾城的脸上增华无限。
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底还有淡淡的青痕,我摇头叹了口气,一边的大宫女道:“娘娘容色无双,皇上昨夜又撇下皇后、贵妃夜宿宸宫,娘娘因何叹气?”
我转过身看着这名为我梳妆的大宫女,她眉目郁秀,皮肤净白如瓷,身姿婀娜。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里还是有一丝波动,看到我看着她,她的笑意浓了一些。我道:“还不知姑娘姓名?”
那姑娘忙收了手,恭敬的道:“不敢,奴婢凝霜!”
奴婢,又是奴婢,其实也应该习惯了,毕竟我已经来到古代三个多年头,可是每当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总是有种荒凉的悲哀,我所渴望有真心相待总是会随着这一声声的奴婢、奴才,皇上、太子等等而离我越来越远。凝霜看我默默未言,她小心的开口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任凝霜的巧手在头上动作,我道:“既然开口,就无所谓当讲与否,你只便说就是了!”
她又看了我一眼,方才道:“娘娘,这天下皇上最大,这宫中却是太后最大,娘娘昨天的行为过了!”
她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低垂着头专心的给我梳头。也许在她们看来我的行为是鲁莽的,是无用的,可是她们怎知,我心里的苦,我心里的痛,不过借此表之一二而已!
她现在提点了我,是为她的利益,还是出自她的真心,还是有的人在借她的口,这些我都不知道。经过昨夜我早已想清,他已然离去,不论我如何,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不如我珍惜我所拥有的。虽然小君已是太子,我却希望他能够多享人世的温暖,我愿为他做些改变,只望他以后的人生路,可以平坦一些,再平坦一些。
一路逶迤,皇宫的恢宏大气,自不必我在表述,我的宸宫与太后的永慈宫相距不远,小君早已由连景、连瑞带着先行了去。连景、连瑞已脱了暗卫的身份,从此之后只在小君的身边,这也是早晨的时候小君告诉我的。我们一路共过患难,对这两个兄弟还是信的过的。
还未到大厅已经听到小君稚嫩的声音,这孩子人小鬼大,我们一路狼狈,然而在他讲来却是风光无限好,我们偶尔的困境也成意外的惊喜。他童言童语,却偏偏有着流利顺畅的表达能力,我进去的时候只见一屋子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
居中坐着的应该就是太后,她一身暗红的正式宫装,雍容华贵,面貌与君辰月有七八分的相似,想来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倾城美女。她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保养的极好,但仍掩盖不住眼角细细的皱纹。此时她正将小君抱在怀中,一脸的慈爱,认真的听他细讲沿途风光。
君辰月一身慵懒的斜靠在太后左侧,他也许在凝神细听,也许神思早已游离,他只那么淡淡的坐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可是却没有人可以忽略到他。与身份无关,与地位无关,与容貌无关,有的人那就是这样既然淡淡的,即使不说话也可以轻易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即使他看起来慵懒华贵,不知怎的我却知道他在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