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夏手臂搭在毕巧的肩上:“怎么着,卢先生还想翻脸不认人啊。当初一言不合把我们家毕巧打晕了,那现场可是在拼命啊,活下来都是她命好。卢先生,您觉得您不给个交代说得过去吗?”
卢倾寒邪笑:“好啊,你说,我该如何补偿她?”
“这样吧,过两天的拍卖会,到时候毕巧看上什么,你都拍下来给她,这件事咱们就过去了。”
“行。”卢倾寒一口答应。
等入住了,楼半夏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峰成会“习惯性”多订几间房间。就在几个时辰之后,几只莺莺燕燕进了客栈,接二连三全都进了祁峰成的房间。
毕巧听到动静开门一看,不由得一惊:“祁峰成这是要在这里开后宫吗?”
楼半夏探着脑袋看了看:“啧啧,他倒是有兴致,有体力,这么多女人,可不好应付。”
萧煜轻咳两声:“我体力也挺好的。”
“……你现在可以闭嘴。”楼半夏转向毕巧,“把门关上吧,免得被人家发现了,容易尴尬。”
然而,门被关上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了。毕巧开门,便见到一脸苍白的鸢儿,瞳孔骤缩:“你怎么……”
“毕巧!”楼半夏警告地开口,阻断了毕巧未及说出口的话。
鸢儿微微低着头,眼神落在地面上,面无表情:“萧煜,咱们的帐,是不是该清一清了?”
楼半夏按住萧煜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你是……天烬前丞相之女是吧?”
“你又是谁,这是我和萧煜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楼半夏轻蔑一笑:“楼小姐,哦不,鸢儿姑娘,麻烦你先认清形式,现在,你才是外人。唔,你跑出来找我们,卢倾寒知道吗?”她这是在提醒鸢儿,她的身份今非昔比,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当初萧煜灭了楼家满门的确是有些冲动,但换作是她自己,若是站在萧煜的立场上,知道楼家在未来会通敌叛国,危及天烬国运,她也会和萧煜做同样的事情。
所以,也只能对不起这位曾经的千金小姐了,谁叫她护短呢?
鸢儿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楼半夏,半晌,蓦地笑了出来,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楼修士,枉你这么护着他。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还不是因为这张脸吗?当年,我还住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坊间便有传言,他对我心思不纯。那时候我还不信,直到见了你,我才信了。”
“啧啧,我见过自命不凡的,没见过你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楼半夏被气笑了,“鸢儿姑娘,我可不是你们这种在后宅深院中养出来的女人,别拿那一套来对付我。我向来不喜欢通过别人来了解自己身边的人,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我看得见也听得见。恕我直言,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行了,你也别杵在我们房门口了,我们可没那么熟。要谈什么事情,请叫你们家主子自己来。毕巧,关门。”
毕巧咬了咬唇,神色复杂地看了鸢儿一眼,还是听了楼半夏的话,将门关上了。
“阿琴,我们这么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楼半夏掩唇打了个呵欠:“这样就过分了?要不是她自不量力过来挑衅,我也犯不着这么奚落她。毕巧,我知道你念旧情,但你要知道,我们总是有各自的立场,若是两边倒了,那就是墙头草。”
萧煜:“我以为她早已死在了山崖之下,没想到,竟然是来了上界。”
“这就是缘法,遇上卢倾寒,是她的命,但祸福难料。卢倾寒这个人我看不透,他在我心里的危险程度,堪比南莲。不过,他应该比南莲要正常一点。冲撞了他没关系,千万不要将他彻底得罪了。”
“说道南莲,他现在在哪里?”萧煜突然问起。
楼半夏深吸一口气:“他大概跟龙脩臭味相投,赖在魔界不回来了。反正我到上界来这么久,没得到他的一点消息。目前的情况对我而言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却没个人能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煜搭上她的手:“半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至少在遇上事情的时候,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楼半夏扯了扯嘴角:“怎么,怕我连累你?”
“我不怕你连累我,我只怕自己会连累你。”萧煜眼神闪烁,“如果你要我陪你下地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随你去,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楼半夏托腮:“你要想随我下地狱,恐怕还没机会。我呢,原本就是从冥界爬上来的。因为一时冲动,我违背了冥王的命令,抛下了手中的职务跑来了这里。所以,冥界的人若是发现了我的踪迹,我肯定就得被带回去了。我到上界来,便是因为冥王的人有可能会发现我已经到了此方世界,呆在下界更容易暴露我的踪迹。”
萧煜久久没有说话,楼半夏耸了耸肩:“我的来历就是这样,谈不上复杂,也不算简单,被吓到了吗?”
“没有,”萧煜敛眸,“我只是在想,我究竟何德何能,今生有此荣幸遇到你。”
毕巧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你们俩继续你侬我侬吧,我都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了,我得出去缓缓。”
楼半夏:“回来的时候顺便炒几个菜。”
“知道了!”
*
拍卖会开始前夕,城内各大客栈都已经爆满,据说附近的城镇的客栈和民居都已经被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修士给占满了。当然他们不都是为了拍下什么东西,更多的人是冲着非官方的小型私人拍卖会来的。在这些非官方的拍卖会上,虽然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宝贝,但对一些人而言也是值得一看的。
在傍晚时分,客栈的小二便给每个客房都送了一本拍卖手册,上面陈列有此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卖品,除了压轴的。
楼半夏颇有兴致地拉着毕巧一起看:“你瞧瞧有哪些喜欢的,反正不花咱的钱,尽管挑。”
毕巧眨了眨眼睛:“阿琴,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本来就是他该对你作出的补偿。这是卢倾寒跟南莲的共同点,不要跟他客气,你跟他客客气气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戳到他的神经了惹着他了。只要掌握好尺度,不用太客气,反而是顺了脾气。”
“真的吗?”毕巧很怀疑。
萧煜:“我总觉得,卢倾寒似乎是在故意接近我们。”
楼半夏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确是在故意接近我们,而且你没发现吗,鸢儿明明身负重伤,他身边的侍女也不只有鸢儿和风筝,但他却偏偏让鸢儿出现在人前。”
“你是说,他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虽然这么说可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但我就是这么觉得的。”楼半夏身体后靠,倚在椅背上,慵懒如猫,“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卢倾寒利用鸢儿引起我们的注意。借着这次拍卖会,我们也可以试探试探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毕巧:“这倒也是。”
第二日清早,楼半夏一行三人在大堂中吃早饭的时候,便遇上了先后出来的祁峰成和卢倾寒。这一次,鸢儿倒是没有出现在卢倾寒身边,不知是去养伤去了,还是被卢倾寒嫌弃了。
“楼公子,萧公子,毕巧姑娘,起得够早啊。”祁峰成打着呵欠坐在隔壁的桌边,一脸肾虚的模样。
卢倾寒在风筝的搀扶下在另外一边坐下:“美人虽好,祁公子也要注意节制才是。”
祁峰成又是一个呵欠:“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楼半夏三人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神色自如地继续吃饭。因为脖子上的纱布被拆掉,脖子上的伤口蹭在衣领上有些难受,楼半夏时不时地去扯自己的衣领。萧煜将她的左手抓住,她也要用右手去扯。
“我就说让你穿一件低领的衣服,你偏不信。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回去换一件?”萧煜嗔怪。
楼半夏蹙了蹙眉:“不用。”穿高领是难受了点儿,扯扯也就算了,穿低领难免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痕迹,少不得要被笑话。
祁峰成像是才发现楼半夏脖子上有伤一般,很是大惊小怪:“楼公子,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够危险的。”
“我之前进了一次魔兽森林,被里面的魔兽伤到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妨事。”
卢倾寒抬手扶额:“瞧我这脑子,风筝,我先前让你准备的药呢,快给楼修士送去。”
风筝在他身后敛下眼睑,他们家这位主子啊,那才是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极为考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人的反应力,有的时候她都十分嫌弃他。但是她只是个奴婢,还能怎样呢,当然是原谅他了。
风筝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送到了楼半夏面前。纯黑色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只在盒盖上画着一只金色的孔雀。
“这是我在孔雀一族族地做客的时候得到的膏药,孔雀一族最是爱美,见不得自己身上有伤疤,这膏药对皮肉之伤有奇效,楼修士不妨试试。”
楼半夏揭开盒盖,盒内是浅绿色的透明膏体,散发着草药的清香。对着卢倾寒浅浅一笑,楼半夏颔首道谢:“这么好的东西,卢先生真是慷慨,楼某却之不恭。”手指挑起些许膏药涂抹在脖子上伤口,药膏清清凉凉,有效地缓解了伤口愈合时的痒痛。
萧煜薄唇紧抿,状似轻松实际却十分紧张地看着楼半夏。他很清楚,在下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在上界,他什么都不是。
那淡绿色的膏药在楼半夏的脖子上逐渐变得完全透明,原本纠结着愈合的伤口也逐渐恢复了平整的模样,不仔细看几乎已经看不出来。萧煜一直盯着楼半夏的脸色,看她直到将膏药收起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悄然松了口气。
“这位……萧公子看上去很紧张啊,莫不是怕我在膏药上做了什么手脚?”卢倾寒挑眉看着萧煜。
萧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关心则乱,萧某修为浅薄,尚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卢先生见笑。”
祁峰成开口:“唉,谁说修行之人就得喜怒不形于色,若是每个人成天都是一副表情,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不过,卢先生竟然能拿到凤凰族的东西,令人羡慕。”孔雀一族乃凤凰族旁系,向来骄傲,自恃矜贵,鲜少与外族人结交,遑论请外族人到族地做客。
“各人有各人的命,每个人身上都有让别人羡慕的东西,也都有羡慕别人的地方。就像你羡慕我能进入孔雀族族地,我也羡慕你能够恣意快活。”
祁峰成不可置否地点头:“这倒也是。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一同前往会场如何?”
“有何不可?”
拍卖会会场是城内最大的一座酒楼,为期三日的拍卖会期间,酒楼会严格限制人员出入。没有请柬的人要进入会场,必须先押一百块上品灵石作为保证金。
祁峰成和卢倾寒都有请柬,楼半夏三人自然是没有请柬的,三百块上品灵石押出去,毕巧有些肉痛,楼半夏和萧煜却都没有什么反应。楼半夏是知道自己有钱,萧煜也是知道楼半夏有钱……总之一句话,有钱任性。
酒楼内部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一共五层楼,除了五楼的包厢大门紧闭,所有的房间们都打开着,桌椅围成圈状,包围着拍卖台。拍卖台上目前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木块,十分简陋,甚至是寒酸。
但识货的人能够看得出,那桌子、木块皆非凡品,仅仅那小小的巴掌大小的长条形木块,虽未有雕镂,却价值不菲,没有一千块上品灵石,绝对拿不下来。
托了卢倾寒的福,楼半夏一行人和祁峰成得以进入四楼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