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她,为什么扳指会有感应呢?是扳指出错了,还是那个假扮半夏的人用了什么手段?扳指毕竟是死物,用一些手段,说不定便可以蒙骗过去。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这个假货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有做,难道她的意图就只是为了分化他和楼半夏之间的感情而已吗?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于云连生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假楼半夏,或者说云兮,此时还并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个荷包已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云兮靠在榻上闭眸假寐,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正常地进行着,用不了多久,萧煜就会为她所控制。只要把控了萧煜,天烬便尽在掌握了。
睁开眼,云兮蹙了蹙眉头,捂住了胸口。强自运转灵力压下了那股躁动,云兮起身打开窗户,却没有见到料想中的人。云兮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柩。
一只小小的壁虎沿着墙面爬了上来,从窗户闯入了房间。云兮又关上了窗户,仿佛开窗只是为了透气一般。壁虎告诉云兮,萧煜去了观星别院。
“那个女人,这时候给我闹什么幺蛾子。给她传个话,她要是敢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便让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壁虎窜出了房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云兮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装,因为体内另一个灵魂的躁动,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这倒是刚好合了她的心意。
萧煜刚从观星别院回到王府,管家便告诉他,楼半夏来了有一会儿了。萧煜勾起唇角轻蔑一笑,她果然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让扳指对她有了反应,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会变成真的。举止模仿得再像,经历了解得再清晰,也不会变成那个人。
很快,萧煜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云兮坐在大堂中,素白的衣衫更显她身形的单薄,一杯茶放在她手边已经没了热气,却一口未动——这姿态倒是做得足足的。
“你怎么来了?”萧煜垂下眼眸,故意不去看她,径直在主位坐下。楼半夏来王府,甚少会在大堂中等着,她更喜欢后花园的凉亭或者书房。
云兮看向萧煜腰间,他腰间挂了一块纯白的玉佩,而不是她送来的荷包。她咬了咬唇:“阿煜,你今天去看思萱了,是吗?”
“是啊,算算本王也有一个月没有去看她了,难免遭惹闲言碎语,索性去了一趟,堵了那些人的口舌。”
“我送你荷包,是不是做得太差了?”
萧煜捋了捋自己的衣摆:“做得不错,比先前好多了。”
云兮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袖子,她曾经见过萧煜腰间挂着的锦囊,在绣荷包的时候便有意弱化了技巧,做得十分粗糙,难不成还是被萧煜给看出来了?不,有那东西在,她不会暴露的。
“阿煜,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云兮看着萧煜,“我在世人眼中终究是个男人,不可能与你成婚,我们俩有孩子的可能性也很小。你是天烬的摄政王,你需要一个子嗣,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萧煜抬手挥掉桌面上的茶盏,拍案而起:“荒唐!”
云兮也站了起来,拦在萧煜面前:“阿煜,你先听我说完。我并不是要你真的娶了思萱,我也不可能容忍你娶其他的女人。大婚之日,盖上红盖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新娘是谁。世人以为,你娶的是思萱,跟你拜堂成亲的,是我。等思萱将孩子生下来,他便可以继承你的血脉,思萱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半夏,”萧煜深深地看着云兮,“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云兮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为了你!”她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气急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是那个潇洒风流的烟琴公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那些深宅妇人一般为了这种事情谋划打算!”话音刚落,云兮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萧煜手上的扳指隐隐发烫。
萧煜下意识伸手将人扶住,云兮便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先苦口相劝,继而爆发,最后虚弱晕倒。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这一连串的反应下来,怎么着也能让人心疼心疼。可是,萧煜现在只想掐死云兮。若是半夏面临这种情况,才不会是这种反应,她更有可能先把他暴打一顿……虽然她还从来没有打过他,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来人,去请个御医来。”萧煜将让人将云兮扶到了一间厢房,而不是楼半夏曾经住过的院子。要真把云兮送到那里去住着,他心里都膈应得慌。
摄政王传召,御医自然来得快,得出一个忧思成疾的结论,让云兮将心放宽,好生养着。萧煜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喝茶,心中却冷笑连连,暗叹云兮手段不浅。
那厢思萱收到云兮传去的话,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却骤然痛了一下。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其实她心底深处,其实还是存在着一丝丝的幻想。云兮却是要将她最后的幻想都抹灭,只成为她手中一枚棋子。
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思萱咬着下唇内侧闭上了眼睛,眼皮子都在颤抖。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她知道,这个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她丧命之时,她没有退路,只能期待来生。
整座观星别院,有很多人,她是被孤立出来的那一个,没有人跟她说话,她连自言自语都不能。孤军奋战这么久,支撑着她的便是对萧煜和楼半夏的恨。可有时候,她也会有些害怕……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其中的孩子越来越有存在感,思萱的身形迅速消瘦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养分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时候她也会猜想,自己是不是会生出一个怪物来,毕竟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云兮把孩子塞进她肚子里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云兮只告诉她,这个孩子跟萧煜会是一脉相承。
*
望雨的身体被挪出水牢之后,雨女却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样子。破天时时守在雨女身边,这时候他倒是很有耐心了。
这里有很多的奇珍异宝,却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毕巧随身带了些食物,便找了个角落生了火,做了些简单的饭菜。破天耸了耸鼻子,一回头就看到毕巧端着饭菜走进来,禁不住吞了口口水。
自从雨女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正经吃过饭了,此时难免有些馋。虽然时不时的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进来给他送口粮,可他不会也没心思把他们做成菜,从来都是生吞的,只能充饥而已。
看着破天狼吞虎咽的模样,毕巧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吃,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去做。”
破天点了点头,下筷的速度却是一点没减缓。很快,碗盘都空了。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破天靠坐在床边脚榻上:“你们俩也是够奇怪的,以往进来的那些人,都是来找主上留下的珍宝的,你们俩却好像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像是特意来帮我唤醒主上的。”
毕巧也学着他的样子在脚榻上坐下:“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装的?”
“直觉。”破天盘腿而坐,“其实你们俩掉下来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把你们都给吃了,不过你们俩在上面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就觉得你们俩跟其他人不一样。以前的那些人来这里,无一不是计划周全,随身带了无数宝器。你们俩却连怎么下来都没考虑好,就像是临时起意一样。我就想看看,这两个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你们俩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毕巧歪了歪脑袋:“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那个时候,你明明很害怕,也自知打不过我,可你还是拦住了我。我自己使出来的招,有几分力量我很明白。在那种情况下,若是换了其他人,都已经吓瘫了。琴先生竟然还能冷静地给自己疗伤,竟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破天笑了一声,“虽然我当时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能唤醒主上,可不得不说,他击中了我的软肋。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说出那样的话,就好像整个魔界都已经认定主上已经死了,他们觊觎着主上留下的东西,我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得逞。”
毕巧四下看了看:“阿琴呢?”
破天晃了晃脑袋:“大概是找地方疗伤去了吧,他的伤势不轻,再不好好疗伤的话会出事的。”这么说着,破天却没有一丝愧疚,反复楼半夏身上的伤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猜得不错,楼半夏确实是在疗伤。伤到脊柱跟伤到其他的地方的骨头不一样,缺胳膊断腿儿都不算是大事,伤了脊柱影响的却是整个身体,甚至比伤到内脏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