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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碗番茄牛腩和一小盆蘑菇蛋汤。童颜正在盛饭,门铃忽然响了。许悠摆好筷子和汤匙,同她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童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许悠从门镜里向外看了一眼就打开了门。

“好香啊!”许妙妙不客气地将手中的包放在沙发上,在门口换过拖鞋就朝餐桌走过来。许悠见状进厨房多拿来了一副碗筷。童颜也就顺势随便招呼了一下。她在童颜盛好的饭碗前拉开一张椅子,夹起一块番茄尝了尝:“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手好手艺。”“这样的家常小菜只怕许小姐不稀罕。”许妙妙喝了一口汤,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话:“叫我妙妙就好。”童颜微微笑了笑,并不理会她的话,开始自顾自吃起饭来。一时饭桌上除了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外,忽而沉默了起来。

许妙妙也意识到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的关系,她看了看许悠的脸色,觉得较之那日好了许多:“你怎么样?”许悠抬起头,见童颜根本未加理会,才知是问自己,她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我没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许妙妙也是手上不停,口中继续问道。许悠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童颜却忽然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许妙妙也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许小姐,这是我家,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完这顿饭?”童颜直视着她。“当然没问题。”许妙妙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拉开椅子,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童颜冷眼瞧着她的动作,转头冲许悠道:“我们吃饭。”许悠点点头,却没有动筷子。“你不用理她,在这里你爱住多久住多久。”许悠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却只是勉强笑了笑。她不声不响地将碗中剩下的饭吃完,也拉开椅子去了客厅。童颜瞧了她们一眼,见她们分别坐在沙发两端,隔得远远的,却只管瞧着电视屏幕,一句话也不说。她只觉气闷,放下碗走过去关掉电视,坐在她们中间,朝向许妙妙:“现在你应酬完安公子,才终于想起了你这个妹妹。我也无谓浪费你的时间,你有什么话就请开口吧。”许妙妙瞧瞧她紧绷的脸色,也不生气:“童小姐,如果打扰到你那我说声抱歉。我想单独和许悠聊几句。”童颜转过头看了看许悠,见她轻轻点点头,她才回过头来看了许妙妙一眼,站起来去收拾碗筷。

童颜在厨房慢腾腾洗着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只觉得静得很,并没有什么声音。等她算计着时间擦干手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她瞅了一眼,又看了看沙发,许妙妙已经走了,许悠倚在沙发的扶手上上,低着头,头发从耳边垂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童颜慢慢走过去坐下来,搭住她的肩:“没事吧?”许悠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童颜有些害怕,扳过她的肩,她却仍不肯抬起头。童颜使劲地摇晃着她,唤着她的名字。许悠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了焦点,却仍然没有神采。

童颜拿过她手中握住的纸张,定睛一瞧发现是一张股权转让书的复印件,甲乙双方署着沈立和许妙妙的名字。她心中一跳,还未及细看,忽听许悠道:“何家良住院了,还在昏迷中。”原来何家良因盛维的风波和婚礼取消之事被记者围追堵截,不小心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童颜一时也愣住,呆呆看着许悠,不知该说什么好。许悠轻轻道:“我真的好累,好累。”她说这话时微微吐着气息,却如游丝般微弱,听在童颜耳里亦是心中一恸。除了见过她那次在许妙妙怀里失声痛哭之外,从她住到这里开始,她从不曾向自己倾吐任何情绪,更不肯在自己面前流露任何脆弱的情绪。而今,这样不加掩饰地说出来,可见真的是受不住了。她不由又想到沈立,连许悠都是这般模样,那沈立又会好到哪里去呢?他不知许悠状况,也不知许妙妙会不会告诉他。她也是束手无策,只得握住许悠的手,缓缓地叹息道:“我虽然不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却也很明白你的苦楚。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也许一切都会有转机。”

许悠仍是半合着眼:“这不是一点不开心的烦恼,说忘掉就能忘掉。我怎么睡得着?”她忽然坐直了身子:“自我长到这么大,为什么到如今我竟觉得世界上一个可相信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凄凉?”她侧了侧身子,长长的纤细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些微的暗影:“我曾经最擅长的就是笃信和依赖我所拥有的一切,可是这个世界是多么荒诞啊,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树信心,可是努力从头来过的结果竟然又是一场玩笑。”她有些仓皇而疑惑地看着童颜:“我能相信你吗?”童颜面对她的目光,有些犹豫,事情从一开始就偏离了她的预想,她只不过是想努力地对自己狠心离开沈立,可是却因为一个念头去见了许妙妙,而误会和好奇心又驱使她接触到了许悠,可是现在她是以什么身份来面对许悠?是她的朋友抑或是她的情敌?她始终没有与沈立面对面讲清楚,当她为了沈立去找许妙妙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可是这几天来看许悠的表现似乎并不想与沈立复合,而自己却也因这许家姐妹将会与沈立有更多的瓜葛与牵连,那自己又会怎么做?

许悠仍是用那目光看着她,眼底却渐渐涌出绝望的凄凉,童颜的心一软,待明白过来发现自己已然重重地点了头。许悠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她的故事,童颜静静听着,不插话亦不发问,听凭她用那缓缓的语气道来,间或陷入沉思。最后,她终于完全地陷入了沉默,却似乎是因为这倾诉而缓解了些许愁绪,抱着肩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童颜给她披上一件外套,也仍旧坐在沙发上,许悠睡了,可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自她回过家之后,她发觉原来丢失的那个童颜竟然还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她在这城市里会戴着面具虚伪冷酷地捕猎,可是在小镇上却仍然自然回复到单纯平静的状态。许悠口中的故事是另一段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许悠的生命里,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沈立。原来在许悠的记忆里,那个从小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沈立是有着灿烂笑容清俊气质的男孩,不是无情抛弃了她的爱人,也不是现在这个令她不愿再回首往事的陌生人,更不是童颜眼中从来未曾真正展颜的冷酷男子。

童颜从窗外望出去,外面的灯火熄灭了不少。她知道已经是深夜了,不知道夜幕上会挂着多少颗星星,而这个夜晚,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如她一样这样度过无眠的一晚。她想,那该是怎样的一个沈立,如果不是许悠今日提起,她都不知道原来她那么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她能够遇见那样的沈立,陪他一起过成长中的岁月该多么好,哪怕只是短短的时间都好。许悠秀气的弯眉在睡梦中仍微微拧在一起,似乎连梦都是不开心的,童颜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于沈立的着迷,她觉得许悠与沈立之间一定有误会,而她,却是从心底里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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