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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辉在路边接到一份装帧精美的宣传册，标题是“国际时尚风彩，今日盛情绽放”翻开彩页映入眼帘的是：世界五百强品牌引来无限人潮，欧洲第一、世界第二大零售集团，法国大型连锁超市家乐福——零售航母，进驻地下一层及部分首层，1/F肯德基、麦当劳，及云集国际品牌时尚旗舰名店；2/F男女装精品名店：韩潮前线、潮流特区；3/F异域风情酒吧街、电玩城、超级网吧;4/F奥斯卡五星级影城、美食休闲广场......国际时尚，今日开始......
“张经理，走吧，上车再看。”张明辉回头一看，见是五个月前自己曾经任业务经理于那家公司的老总：卢朝阳。
身材颀长而英俊的卢朝阳正扶着崭新一辆黑色BJ现代的车门打招呼。这个昔日的上司在喜欢看《三国演义》的张明辉眼里，无论是外貌或者做派，都有一点吕布之风；但张明辉认为自己的老总比吕奉先多少懂一点用人之道，因此他和老总的关系除了上下级以外，还有一层朋友的味道。
于是两人在BJ现代的前排落座。
“老张，半年没见面了吧？！”
“五个月零十天。”
“最近公司比较忙，也没问你的情况......令尊大人的病情......”
“家父已过世......今天是追悼会后第七日......父亲单位领导一行又到家里慰问，说父亲的文集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另外顺便办理父亲丧葬费补助事宜......我送父亲单位领导一行走后，步行回来，路过这里，发现新建了一处购物步行街......”
“老张啊！您要节哀，代问令母大人安！注意身体......老张，今后有啥打算......还回公司吗？”
“卢总！是这样，父亲还有一些善后事宜要办——须市中心医院出据一张证明......等这一切事都办完，我就回公司报到！”
“正好我办事路过市中心医院，咱们开车过去吧！”
BJ现代小轿车像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去。
卢朝阳在驾驶座位上娴熟地操作着，他仿佛不是在驾驶汽车，而是在进行一项令人愉悦的游戏。
张明辉看在眼里思在心里：卢总！曾几何时还是某国营单位领导的小车司机，如今已有自己的公司，并拥有自己的汽车......
“老张啊，想啥呢？刚才你看到那个新步行街，咱公司在这一块儿有业务，等你上班以后，我决定把新建步行街的业务交给你，由你管理、发展......但是......哦，市中心医院到啦......回头我们在公司详细商议......再见......”
张明辉进了市中心医院，他对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的熟悉甚至超过了自家所住的小区，五个多月以来，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二、三个小时他都泡在这里。转过草坪上洁白的白求恩塑像，张明辉向遇到的几个病友、家属点头打过招呼后，就来到了外科大楼一楼大厅。大厅里的气氛依旧是那么慌张忙乱，仿佛不远处就是激战正酣的火线，而这个大厅则是火线旁边伤员临时处置所。张明辉不由自主地随着一架病号转运车进了电梯——这个病号太像他刚刚过世的父亲啦！张明辉刚要按神经外科所在的八楼按钮，已被病号家属抢先按了，电梯徐徐上升，发出一缕特殊的声波，张明辉感觉好像进入一种时间隧道——他一下子回到了五个多月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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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张明辉正在公司上班，十一多钟快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明辉......你赶快请假......往市中心医院赶......你爸爸一个人在外，不知何故突然摔倒......不省人事......现在已被好心人送到市中心医院......”
“妈！您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到。”
张明辉顾不得多想，请了假，骑上摩托车就往市中心医院赶......
进了市中心医院大门，张明辉正要去急诊部，忽见门诊大楼的高台阶上有人在招手，定睛一看，见是妹妹张丽辉、妹夫高强已在那里等候。
“咱爸在那里？！”张明辉急忙问。
“哥！你过来啦？咱爸现在不在急诊部......已转入外科大楼八楼神经外科”妹妹张丽辉答。
“那咱们赶紧去吧！”张明辉又连忙说。
“甭慌！你先把摩托车存一下”妹夫高强接着说。
张明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骑摩托车来的。
“咱们现在去吧”张明辉存了摩托车回来又说。
“甭急！刚才咱妈打过来电话说马上就到，等会儿咱们一块儿过去”妹夫高强接着又说。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张明辉感觉着就像一世纪、一世纪地过。
张明辉真想一个人先去，又感觉不妥，正在犹豫之间，忽见绿影一闪，接着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打破寂静。
郝淑君背着一个咖啡色皮包，手拉着孙女张璞玉慌慌张张下了出租车，她首先看到站在高台街上的女婿高强，正要开口询问，女婿高强先说：“妈！您过来啦？我和丽辉来了一会儿啦，后来俺哥骑着摩托车也过来啦......”
郝淑君这才发现儿子张明辉已来，慌张的神态稍显平缓一些，但马上又问：“你爸人在哪里？”
“在外科大楼八楼......”女婿高强答。
郝淑君不再细问，于是，一行五人向外科大楼进发。
来到八楼，郝淑君向护士站的护士询问：“请问，一个新来的病人，叫张择瑞，现在安排在哪个病房？”
“没有这个病号......不过，刚才送来一个病号，还不知道姓名，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值班护士查了一下记录回答。
“现在人在哪里？”张明辉急忙问。
“在前面——走廊尽头拐角处——临时处置室”值班护士回答。
张明辉领头急步走过去，见一个房间门开着，并没有挂“临时处置室”牌子，走进房间，外间靠门口有一架病号转运车，车上躺一人，张明辉一看，正是自己父亲。他见父亲已不省人事，口溢白沫，头部条件反射似的随着艰难呼吸不停地抖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极其危险；而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却正在內间与几个小伙子交涉什么事情，并没有对外间唯一病人进行救治，甚至没有给病人插氧气，对待病人就像交通警察对待已救走司机和伤员的翻车事故汽车，任凭汽车四轮朝天，转向灯仍在一明一暗地眨眼，从容不迫地拍照、从容不迫地用皮尺量了又量......
“为什么不救治外面病人？！”张明辉进里间质问医务人员。
“啊！您是病人家属吧！是这样......他们刚刚把病人送来......现在还不知道病人姓名......好，马上开始救治......”医务人员连忙回答。
“入院手续怎么办理？”郝淑君在里间门口问。
“前面护士站有导医台”医务人员平静地回答。
“谢谢”郝淑君道了声谢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儿孙们说：“你们在这儿看护好他，我去办入院手续”走到外间门口悄然无声地抹去眼角的泪珠......
“妈！我陪您去”女儿张丽辉跟在后面走着说。
“奶奶！我也去！”孙女张璞玉飞快地跑过去搀着奶奶说。
张明辉和送父亲来医院的好心人一一握手道谢，要求对方留下姓名，对方不肯，张明辉就和他们发了一通感慨说：目前医疗机构的运作，大抵商业气息太浓重，远没有二十世纪中、后叶中国电影所描绘的关于救死扶伤等人道主义社会意识，云云......张明辉正和大家说着话，见母亲、妹妹、女儿她们已办完一切手续过来了，医务人员这才开始正常的治疗程序，好心人们也就此告别，张明辉要送，被婉言谢绝。
郝淑君带领家人在“临时处置室”门前等候诊断结果。
很快，值班大夫通知郝淑君他们到病人家属接待室开会。
郝淑君带领家人来到接待室，见值班大夫和一班医务人员已在长会议桌对面坐好，气氛严肃，值班大夫示意郝淑君他们在长会议桌另一侧坐下，然后郑重其事地问：“家属都到齐啦？”
郝淑君说：“小儿子在外地工作，正在回来的路上，大夫有事请讲，我能做主。”
值班大夫说：“那好，病人张择瑞情况是这样，经我们会诊，诊断为突发性脑溢血，病情严重，若不马上手术，有生命危险；但是，作这样的开颅手术也不见得没有生命危险，请您们慎重考虑。”
郝淑君问：“不做手术，保守治疗，能不能挽救生命？”
值班大夫说：“这个不能保证，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耽误一分钟，就增加一分钟的危险。”
郝淑君说：“那就做手术。”
值班大夫拿出一份材料说：“如果您们同意手术，请在这上面签字。”
女婿高强起身离座，走过来说：“妈，要不要给光辉打个电话，问他走到哪儿啦，听听他的意见......咱们到外面打个电话再签字不迟。”
郝淑君稍加思索就随着女婿高强走出接待室，但很快他们就回来了。
郝淑君果决地在大夫的材料上签了字。
郝淑君带领家人在手术室门前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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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钟左右，郝淑君的小儿子张光辉及小儿媳卓文娟由省城赶回本城市中心医院。刚满三十岁的小儿子张光辉已是省城重点大学的教授，曾在首都中国科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并前往荷兰、英国进行一年多的学术访问，归国后，导师建议他留在中国科学院工作；但当时在省城重点大学攻读博士的女友卓文娟认为：回到省城更有利于造福家乡人民......
“你们俩吃饭啦没有？！”郝淑君问小儿子、小儿媳。
“俺俩在火车上吃过啦，您和大家都吃饭啦没有？！”小儿子张光辉反问母亲。
郝淑君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有吃中午饭。郝淑君吩咐小儿子、小儿媳暂时在手术室门前留守阵地，自己率领大家去医院内部食堂解决吃饭问题。很快，又和小儿子他们会师于手术室门前。
大家继续在手术室门前等候，这时有一个五十多岁病友家属模样的中年妇女来和郝淑君攀谈，于是大家知道她叫王素芹，丈夫因车祸做了脑外科手术，至今一个多礼拜还没有苏醒。
“你们给主刀大夫红包没有？”王素芹问。
“这个却没有想到。”郝淑君很失落地回答。
“哎呀！老姐姐您当啦一辈子人民教师却不知道给了红包对咱病人有好处”王素芹说。
“没关系，等会儿主刀大夫出来，我给他”大学教授张光辉说。
“咦！做完手术咱就不用给他红包啦......你就是给，大夫也不一定收......你今天来晚啦？”王素芹说。
“我叔叔是博士，很忙的，在外地工作”初中生张璞玉自豪地解释。
王素芹看了一眼张光辉然后对郝淑君说：“这是......”
郝淑君说：“这是我小儿子，在外地大学教书。”
王素芹说：“我看您这小儿子粗壮威猛，不像个教书的；倒是您大儿子白白净净、戴副眼镜，像个博士。”
郝淑君沉吟片刻，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大儿明辉，本来也......他爸也曾说：这孩子是耽误啦！”
大学教授张光辉说：“我确实不像博士。以前读博士时，坐火车去BJ有一次和一群进京打工的民工坐在一块儿，其中有个民工对我说：‘看来，你在BJ找的活不错。’我反问：‘你咋知道？’对方说：‘我一看你手就知道。你看俺手磨成啥啦！你那一双手，好好的，冇一点老茧。’我笑而不答，整个旅途一直到BJ下火车，他们都认为我也是进京打工的民工，我不过是‘在BJ找的活不错’而已......我大哥文质彬彬，又遗传俺妈自来卷发，确实比我更像文人......”
大家正在闲聊，忽然，手术室的门动了一下，出来一个疲惫不堪的大夫。
王素芹说：“这就是神经外科主任，外科第一刀，主任医师：郭医正。”
大学教授张光辉连忙问：“王阿姨！以前咱的病人是他做的手术不是？！”
王素芹说：“我们当时没有这运气，我们是别的大夫做的。”
张光辉又问：“那么你们当时给大夫红包没有？”
王素芹说：“我们没有钱，没打算给红包。听天由命吧......”
张光辉不再细问，急忙紧走几步，赶到就要下楼走去的郭医正的前面说：“郭大夫辛苦啦！这是我们病人家属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一沓子人民币，恭恭敬敬递过去。
神经外科主任郭医正说：“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们的心意我们领啦，人民币请收回。”
张光辉再三请对方把钱收下，对方坚辞不受，张光辉只好把钱收回。
老大张明辉赶到前面问：“郭大夫！不知俺爸情况咋样？！”
主任医师郭医正说：“病人张择瑞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还不能马上转入普通病房，接下来一个星期时间，要在危重病房进行特级护理，你们病人家属要配合好医护人员的监护工作哦！”
郭医正说完话，微笑着点了个头，下步行楼梯走了。
老大张明辉看着郭医正因劳累过度而步履蹒跚的背影，心想：我们的医疗机构还是有好大夫......我们的社会体制还是正义占主导......
主刀大夫郭医正走后不久，手术室的两扇门大开，从手术室里缓缓推出一架病号转运车，车上病人的头部包扎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孔，车架并未停留，直接推进了危重病房。张明辉他们要跟进去，医护人员声称：只允许一个人进来陪护。于是，一家之女主人郝淑君进去了。
危重病房里，医护人员熟练地把病人张择瑞安置在三号病床上就走了，郝淑君站在丈夫病床前喊了声：“择瑞！”见人还没有苏醒，就不知该做什么。
“郝姐！病床下有小凳子，你先拉出来坐一会儿，等一会儿就该来扎针输液啦！”郝淑君回头一看，见是二号病床陪护王素芹在说话，就感到很亲切，一下子心安了许多，就拉出一个小凳子坐下了，王素芹又说：“郝姐真有福！儿子已成博士啦......孩儿他爸在哪儿上班？”
郝淑君说：“退休啦，退休前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工作。”
王素芹说：“真好！都是文化人，儿媳妇也好！高高挑挑、清清秀秀......咋没有看到您大儿媳妇过来？”
郝淑君说：“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大妹子是个厚道人，有些事我也不用瞒你——我们家的情况，从外表看好像很不错，实际上我这三个孩子在学业方面的培养和发展，并不是非常成功，只能说成功了三分之一。咱们国家在改革开放初期，具体到我们教育界，当时社会上流行一种说法叫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重理轻文的社会风气可见一斑。我和孩子他爸也受到这种风气的影响，于是，我们对三个孩子在学业上实行一刀切，在他们该分文理科时，都要求报理科（多年后我们才醒悟：大儿子、二女儿更适合学文科；不因材施教就是违背教育学规律），结果是大儿子、二女儿都没有考上大学，都只考上普通技校。先说二女儿，二女儿丽辉技校毕业后，在工厂分配做天车工，国营企业，活也不累，要说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二女儿喜欢从事文化领域的工作，后来就停薪留职到外面做代课教师，再后来工厂实行分流裁员，二女儿就被办了失业手续，不过最近由于二女儿代课教师做得好，有可能转为正式教师，这总算让人心里稍有安慰！大儿子的情况和二女儿大致相同，但更为曲折，大儿子明辉是先做了两年代课教师，后来考上技校，就到外地一家省办国营化工厂做操作工，四年后调回本市一家国营企业，也赶上分流裁员，也被办了失业手续，失业后，因大儿子明辉从小喜爱看书，于是开始做图书生意。想做图书生意，但没有本钱，大儿子明辉就先做旧书生意，等积累了一点本钱，才开始做新书生意，后来，大儿子明辉在家里的资助下买了一套新房子，也就是在这时候，大儿子明辉因长期积劳成疾而病倒啦......也就是在这时候，大儿媳妇撇下丈夫、撇下刚满九岁的小女儿离婚走了......”
王素芹说：“唉！您大儿子真是贵人多磨难啊！那后来呢？”
郝淑君说：“后来，大儿子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一冬才恢复了体力。第二年开春，大儿子在家闲不住啦！但由于刚买了房子，再加上生病花钱，已没有资金继续做图书生意了。大儿子就买了一辆摩托车去送纯净水，后来，就到纯净水厂工作，不久就提拔为车间主任，后来又晋升为业务经理......”
危重病房外，郝淑君的儿孙们也正准备召开一次家庭联席扩大会议。
大学教授张光辉说：“咱们这么多人也别在这走廊上滞留啦！这样影响他人就医，咱们到前面侯医大厅坐一会儿，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
大家来到侯医大厅，张光辉先说：“坐吧，老大！——哦！不是******——我们欢迎老大讲话。”说完独自拍手。
老大张明辉看着已是大学教授的弟弟张光辉还像小时候那样幽默调皮，不由的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坐下说：“咱爸接下来肯定得安排长期护理，关于这个事儿，我是这样考虑：光辉、文娟两人都是刚参加工作，单位又在外地，不适合长期请假，丽辉要转为正式教师啦，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适合请假，高强也是刚从公安系统调入学校保卫科，这时候也不适合请假。鉴于以上情况，我决定由我请长假护理咱爸——我没问题，因为我和我们公司老总关系不错，我请多长时间假都没问题，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弟弟张光辉说：“我再找个护工配合您！另外，我姐他们星期天也会来医院帮忙的，过一段，等大学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我就又回来啦！大哥！这一段时间就辛苦您啦！”
初中生张璞玉说：“我怎么安排？”
大学教授张光辉笑了笑说：“安排你好好学习，星期天做完作业可以到医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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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明辉开始了在医院护理父亲的工作，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三个小时他都泡在医院里。张明辉没有干过护理工作，刚开始并不顺手，但在护工的帮助下，他很快掌握了护理的全部技能，无论是定时的由鼻管喂食、喂药，由喉管用吸痰器吸痰；还是定时的翻身、按摩、用温水擦全身、体温过高时用冰块儿降体温、定时的接尿记录以及随时的大便清理。对护理的每个环节，张明辉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就象以前当车间主任时，对待纯净水生产的每个环节一样——公司老总也正是因为欣赏他这股子认真劲儿，才把他由普通工人一下子提拔为车间主任——就这样，护理三个月以后张明辉的父亲终于睁开了双眼。
这一天是元旦节长假，张明辉的弟弟张光辉、妹妹张丽辉他们都到医院看望父亲，大家看到他终于睁开了双眼都非常高兴，都争先恐后喊“爸爸！”说这说那。
郝淑君很遗憾地说：“你们爸爸现在只能睁开双眼，还不能说话，身体任何部位都没有知觉，除了眼睛都不能动弹。只有一次，你们爸爸多年未见的老友——你们刘雷叔叔来看他，喊他的名字，他才在睁开双眼的同时，头部极其缓慢，也是极其艰难地转向对方。就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你们爸爸脖子已胀得彤红，浓痰堵塞喉管，郭主任亲自过来，这才平息了危险......”
大家正说着话，张明辉忽然看着父亲说：“不好！”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啦？！”
看到大家都很紧张，张明辉连忙说：“没什么，爸好象拉啦。”
弟弟张光辉焦急的问：“爸怎么啦？！”
护工过去慢慢掀开被子，人刚开始拉大便。于是，大家释然。
明辉、光辉兄弟二人几乎是同时过去给父亲整理。
老大明辉忽然惊喜地说：“太好啦！爸有知觉啦！”
大家兴高采烈：“真的！！！”
老大明辉解释说：“爸刚才在我手背上掐了一下！”
老三光辉笑着说：“不是咱爸！是我......”
老大明辉皱了皱眉头说：“原来是你这家伙。你看你，上面把我手掐了一下，下面又把我脚踝骨踩了一下，我说光辉！你还是帮咱爸干点儿别的事情吧！这个活，你干不了。”
张明辉的二妹张丽辉说：“大哥！‘护理工程师’！你也别把话说绝啦！光辉可是正规的生物学博士，这点儿活还能干不了？这一次你和护工都歇着，我和光辉给咱爸整理。您要是还不放心，就悄悄在旁边绘张图纸，等我们干完活，您拿图纸来校对！”
话说到这份儿上张明辉也笑了，看着弟弟、妹妹给父亲整理，又听见妹妹说“生物学博士”几个字，忽然心里来了灵感。
张明辉说：“光辉！这一段时间护理咱爸，我不仅学会了护理技能，而且在别的方面也有很大收获！”
张光辉问：“哪方面的？”
张明辉说：“是这样，有一天咱妈让我回家洗个澡，我就把咱爸一天的主要项目都进行完了，才离开医院回家洗澡，洗完了澡，准备返回医院时，咱外婆就教导我说：‘你这段时间不上班，专门在医院护理你爸，就利用这个机会在医院抽空儿好好看看《圣经》。你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把《圣经》看了好几遍啦；唯独你，这么多年啦！也不知你瞎忙个啥！一遍也没有看完。你可是和你弟弟、妹妹一样，在小时候一块儿受了洗礼的！现在连你女儿璞玉也知道，每逢考试都向神默默祈祷......’我也感觉着自己太对不起神了！于是，我把《圣经》带到医院有空儿就看，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收获不小，但有很多内容不理解，咱妈就到教会借了一本关于《圣经》入门、诠释的书，书名是《游子吟——永恒在召唤》作者是你的同行，生物学博士，美籍华人：里程博士。里程博士这本书在互联网上可以查到，有时间你可以看一下，咱妈和我都认为这本书写得很好，作者用科学实证的方法，引用大量考古学文献，以详实的资料和数据重新认识、评判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思想，特别是回答了达尔文不能回答的关于生物眼睛进化的难点，最终阐明了万有主宰和万有的正确关系......这的确是一本很有分量的好书！”
张光辉说：“太好啦！我一定看看这本书。”
张明辉看着弟弟、妹妹整理好父亲，盖好被子又说：“丽辉！还记得以前和咱爸一块儿讨论关于文学方面‘灵感’这个词的具体含义那件事吗？当时大家没有定论，现在我刚把《圣经》看了一遍，忽然对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
妹妹丽辉说：“你说说看！”
张明辉说：“我现在认为，‘灵感’这个词应该理解为‘圣灵的感动’！”
妹妹丽辉说：“这样理解不全面吧！难道说很多无神论作家，他们的作品也是在‘圣灵的感动’下写出来的吗？”
张明辉说：“上帝（神）创造日月星辰，既照耀神的子民，也照耀无神论者；无神论者在创作时，只是被动地（不自觉地）接受了‘灵感’。正如列夫?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所描绘和解释的情景那样，当拿破仑?波拿巴率军开始进攻俄国时，列夫?托尔斯泰用神的眼光（神来之笔）把拿破仑?波拿巴看作（写成）一个站在大船船头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手里抓着一条绑在甲板护栏上的破布条，自以为他在驾驶这条大船，而实际是，大船正以它自身的动机、动力在向前航行。神用《圣经》启示我们：‘世上君王们的心都在神的手中’——何况我们每一个普通的人呢？！”
妹妹丽辉说：“那么你以前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伟大的作家比上帝更伟大，因为上帝创造的人有生老病死，而作家塑造的人物则可以永生’，现在，你认真看完了《圣经》，你将怎样认识你以前的观点？！”
张明辉想了想说：“我现在认为：作家塑造的人物只是一个概念；而上帝创造的人，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物，如果我们得到上帝的最终拣选，我们将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实实在在的）永远的生命......”
郝淑君看着儿女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谈论，由于论战升级，怕影响病房里其他病人，战场渐渐向阳台转移，就摇了摇头说：“你们三个轻易不见面，一见面就抬杠......”
老三光辉说：“妈！我们不是在抬杠，我们是在探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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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长假后半个月，神经外科的郭医正主任让张明辉父亲的管床大夫——钱大夫通知张明辉说：关于病人张择瑞所有的治疗方案全部实施完毕，接下来也就是保守治疗维持现状，如果愿意出院就可以出院，想继续住院也可以。当天同病房的王素芹家也接到类似的通知，就在下通知的第二天，王素芹家就办了出院手续，出院走了。
张明辉望着与自家三个月为邻的王素芹家曾使用过的空病床，不由得心中感叹：一人、一家、一团体的命运不仅受到生理、心理、家庭、社会诸因素的影响，而且取决于经济状况这个“终极因素”。
下通知后的第三天，张明辉家还没有作出决定，郭医正主任就亲自找张家的女主人郝淑君说：脑溢血的治疗就是这样，譬如前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我国领导人******，他们可不是没有条件治疗，而是目前的医学水准就这么高。不过，尽管神经外科床位奇缺，如果你们想继续住院，我们还是欢迎的！
郝淑君和全家商议后决定：继续住院。
张明辉的父亲住院满四个月，也就是刚过春节的时候，郝淑君在医院里悄悄告诉儿子张明辉说：“璞玉她妈韩秀云回家来看璞玉啦！这次不象以前那样打电话叫璞玉出去相见，而是掂了一箱奶直接到家里去了，说话也和气，只是你外婆说：‘要不带上璞玉到医院看看？！’她停了一会儿说：‘先不去吧......’情况就是这样......”
张明辉听完母亲的叙述，没有说话，心的话，不来医院算啦！看到她只能勾起自己对往事的辛酸回忆......
提起张明辉的个人问题，将比他的工作、学习问题更为曲折宛转。
张明辉这个人，仅从外表看，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英俊、洒脱、时尚、浪漫。这一点张明辉自己也是清楚的，每当他偶而到商场买点什么东西，总要经历一次异性目光的洗礼，就是在结婚后多年，女儿都上初中了，张明辉因办事路过某条陌生的小巷，冷不丁耳边就会听到下面一段对话：
“哎！要不把您闺女介绍给这位......您看怎么样？！”
“行！你去介绍吧！”
“咦！看把您们美得......就是您们同意，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
然而，张明辉的熟人和朋友都知道：他是一个性格极其内向、传统、甚至保守（只是在对待异性情感方面，而在其他方面，譬如工作、学习等则刚好相反）的人。
早在上中学时代，张明辉在班里也是不乏异性追求者的，甚至一个叫林晓红的班干部曾借班委“公事”之便到家里找过张明辉，但由于张明辉的性格，还有所受的家庭教育，再加上张明辉当时所处的改革开放前那个时代，所以，在整个中学时代张明辉始终没有接触真正意义上的男女爱情。
中学毕业后，国家刚刚进入改革开放时代，如果此时命运安排张明辉进入大学学习，张明辉也许会象后来他的博士弟弟那样，在大学里接触男女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道呢？！
然而，命运没有这样安排，而是安排张明辉到乡村做了两年代课教师。匆匆两年，张明辉刚把凳子坐热，还没来得及考虑爱情问题又被命运卷入外地一家化工厂，一干就是四年。按道理讲，在这四年当中张明辉应该有时间考虑并接触爱情问题，然而，就在张明辉刚刚进入化工厂不久，他的全家（除了所住的小县城的公房外）就整体搬迁到小县城附近一个较大的中原城市。城市生活的诱惑使张明辉不愿在外地这个县级小山城里恋爱、结婚、生子、聊此一生，所以，在这四年化工厂生活中，张明辉除了在中外世界文学名著上接触男女爱情外，他的真实情感世界仍然是对外封闭的。四年后，当张明辉终于如愿以偿地调回全家所在的中原城市时，他却发现：
梦里见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化灯火阑珊处。
（作者改填辛弃疾《青玉案?元夕》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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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辉回城（姑且这么说吧！）后，猛然发现自己已不再年轻（而立之年将至！)了。原来化工厂的同事、早先中学时代的同学分别从两地写信给张明辉，告诉他走后的变化和他们的恋爱、婚姻、家庭......字里行间都洋溢着世外桃源般的幸福与快乐。而张明辉回到自己的家后，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这里既无同学也无朋友，再加上单位效益不好，张明辉感觉着就象鲁宾逊漂流到一座寂寞的荒岛。如果说在经济上张明辉还算一个“贫下中农”的话，那么在男女爱情方面，他简直就是乞丐了。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首先是他内向的性格，其次是曲折多变的人生命运；但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张明辉对待人和事物的态度——他太崇尚理想（完美）主义了。人过于理性，往往就要扼杀人的自然天性；因为人的智慧高不过神的智慧（由此看来，耶和华禁止食用智慧果应该是对的，而自作聪明的蛇将要“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人的计划跟不上世事的变化。
鉴于以上这些原因，张明辉不可能按部就班、从从容容经过恋爱阶段，最后水到渠成而进入婚姻殿堂了（年龄不小，社会和家庭的促婚也是个原因）；而只能象我们国家的命运那样，由封建社会跳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直接进入社会主义了。
于是，张明辉的父母、同事以及一切和张家有关系的人纷纷开始给张明辉介绍对象。
对象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张明辉觉得不合适，就是对方觉得不合适；张明辉觉得不合适的理由不尽相同，而对方觉得不合适的理由却大致一样：张明辉虽然人不错，但单位效益太差，另外学历也不高，如此等等。正当张明辉及其全家人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张明辉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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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也是快过春节的时候），下午不太忙，车间里就通知提前下班了。张明辉回到家（传达室和仓库合并改造的临时住所），正锁车子的时候，忽听帘内有熟悉的女生说话声。
“阿姨！要不我们不等啦！麻烦您转告他好了。”
“别急！他马上就下班......那不是......他回来了”这时母亲的声音。
张明辉掀帘进屋，见有两位女生来访，其中一位端庄文静的女生，张明辉一眼就认出是中学时代的同学尤思敏，因腿有微疾，人称“折翼天使”；而另一位，多么熟悉的秀丽脸庞，多么明亮的大大的眼睛，此时却身着现役军官的检阅戎装。张明辉一时愣在那里。
“怎么！不认识啦？！”现役女军官莞尔一笑说。
“哦！快请坐！”张明辉猛地一下子认出：这就是自己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心仪而未曾表白的中学班干部、“白牡丹”——林晓红。
于是大家重新落座，共叙别后情景，正如久别重逢的朋友。张明辉从谈话中得知林晓红中学毕业后，投笔从戎参军当了女兵，现已升得少尉军衔，因所在部队隶属国防科工委，急需计算机人才，林晓红现被部队选派至BJ怀柔学习计算机QBASIC语言程序设计，春节期间学校放假，探亲回家后，原高中毕业班的同学不断来访，大家一致要求原班委组织春节期间老同学聚会，聚会时间定在农历正月初六晚上八点，地点就在原高中毕业班教室......
张明辉送两位女同学走后，他和全家人的感觉是：
他将海变成干地，众民步行过河。
我们在那里因他欢喜。
（引自《圣经》诗篇六十六/6小节，“他”指耶和华——作者注）
8
农历正月初六中午，张明辉吃过午饭，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人字呢灰色大氅。
这件苏州产“新乐”牌109-118号双排扣西式正装是张明辉以前在外地化工厂上班时，和同事们一块儿来本市旅游时买的，虽然只花了一百八十元，但张明辉穿上后，同事们都说很象******当年出席日内瓦会议时的派头，同事们这么一说，张明辉平时就不再穿了。
今日中午，张明辉再次穿上后，首先表态的是弟弟张光辉：“哥！帅得了！这才像个帅哥，你平时为什么不穿？！”
张明辉听弟弟如此说就欲脱了重新放回衣柜，妹妹、母亲、外祖母都说：春节期间走动走动，穿穿也没什么。
最后，父亲开口说：“好了。别脱啦！春节要有春节的气氛嘛！这次你回县里肯定是先到你刘叔叔家去，把这封信交给你刘叔叔。”
父亲说着把一封信递给张明辉，接着又说：“县文化馆——你刘叔叔单位想买一幅仿古的《清明上河图》名画，你刘叔叔和馆里的同志来市文物市场几趟了，始终没有遇到，最后托我在市里多留点心。还好，最近我在市文物市场遇到了一幅，品相还不错，已经买回来，那边我写字台上放的就是，你去拿过来，我告诉你拆装的方法......现在不要拆开，你只把拆装的方法告诉你刘叔叔就可以了，信中我已经说明，你再口头讲述一遍......”
张明辉带着书信和名画、带着父命和自己的希望，乘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县城。
下车的一瞬间，张明辉忽觉心潮波动了一下，他搞不清楚心里流动的是欢乐的小溪还是辛酸的泪水，总之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张明辉马上又责怪起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赶紧调整心态，心想，刘叔叔的儿子——自己以前化工厂的同事、高中时的同学——刘延赟，现在的情况也不知怎么样？！另外还有一位父母都在县电影院的高中老同学、好哥们儿——穆松涛，这次见面后也一定要好好攀谈攀谈！张明辉这么想着，不觉已到了刘叔叔家门口，老远看见刘延赟正推着自行车出大门。
“哟呵！明辉你回来啦！我就是去汽车站接你呢！”刘延赟边说边把自行车退回院中。
“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哈......！明辉！你爸身体还好吧？！”刘叔叔站在院子当中笑呵呵地说。
“多谢叔叔惦记！家父最近身体还可以！”张明辉连忙上前答话。
“你爸血压偏高，你平时要多注意他的饮食起居......你这次把《清明上河图》带回来啦？”刘叔叔问。
“爸说这是一幅仿古的”张明辉边说边把书信和名画递过去。
刘叔叔接过书信和名画说：“肯定是仿古的，真迹只有一幅，现存BJ故宫博物院。除非你父亲他不是张择瑞，他是北宋画家张择端，那他就可以再画一幅真迹给我啦！哈哈哈......！好！回屋再谈吧......”
9
吃罢晚饭，还不到七点，离毕业班聚会时间还早，张明辉就在刘延赟的房间问起同学们的情况。
刘延赟说：“我和穆松涛都不是你们的同班同学，俺俩个都不好意思参加你们班的聚会，如果你真的对林晓红有意思，只有你自己在会上见机行事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谈一下林晓红的一些情况，据说林晓红在参军前曾和你们班的班长万飞天谈过一段时间，后来参了军就不谈了，有同学推测可能是在部队另外又谈了。情况就是这样，估计这次聚会要有同学帮助万飞天再追求林晓红；但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你们班委这次筹备聚会本不打算通知你，说你离得远，可林晓红力主通知你，并且亲自去了，由此可见，你也不是没有希望......”
张明辉面对着目前复杂的局面，心里忐忑不安的来到原高中毕业班教室。一进教室，张明辉发现教室里早已布置的张灯结彩，很像个晚会的摸样了。张明辉首先和万飞天等一干班委打了招呼，并被要求在一个本子上签了到，然后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接下来，教室里面的局面就非常微妙了。教室里不断有同学进来，签到后，有的同学坐在张明辉周围一块儿攀谈，有的同学坐在万飞天周围另一块儿攀谈，渐渐形成两个阵营。张明辉感到好笑，心的话：这是干什么？！至于吗？！
时间已是晚上八点二十了，同学们也来的差不多了，但晚会还没有开始的迹象，有同学就开始起哄，质问班委说：为什么不开始？既然大家时间都这么紧！
从班委里传出消息说：班委里有一个同学还未到，请大家稍等。
有同学又说：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大家时间！
此言一出，教室里更乱了。
张明辉连忙对坐在自己周围的同学说：大家等一等也好！要不这么乱下去，也影响大家欢乐聚会的气氛。
张明辉周围的同学立刻戛然无声，整个教室的声音转瞬即逝一半有余，就像一架天平突然间失去了平衡，好象为了维持整架天平的平衡，教室里少许的声音也渐渐销声匿迹了。
窗外，树梢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是又起了凉风，片刻后，一道雪光从校园路灯下飞过，宛如一柄银色的长剑竟要把孤单的路灯砍落。
教室的门又动了一下，进来两位同学，一位是大家熟悉的“折翼天使”尤思敏，另一位就是大家正等的班委之一“白牡丹”林晓红。
林晓红轻抚着“折翼天使”，两人在签到处签了到，然后，两人找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位置坐下了。
现在，林晓红、张明辉、万飞天三人的位置如果连线的话，大致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接下来，两个阵营里不断有同学走过去坐在林晓红的周围，渐渐形成第三个阵营，这第三个阵营采取“中国政策”，既不倒向“苏联”也不倒向“美国”；最后，三阵营形成“品”字形结构，俨然又一出现代微缩版的“新三国演义”。
晚上八点三十分，晚会终于在三个阵营形成的“品”字形结构中间开始了。
晚会的节目安排，不过是诗歌朗诵、猜谜、答智力题等，当然不会有舞会安排，因为张明辉的同学们很少有会跳舞的，但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压轴戏——还是安排一个叫盛国强的男同学跳了一曲单人伦巴舞。节目结束后，尽管大部分同学议论说这个舞蹈与同学们聚会的气氛不太协调，但张明辉却认为：只有这一个节目带了一点儿时代的时尚特色。
同学们慢慢开始一个一个离开会场，走出教室，张明辉也觉得：在目前“新三国演义”的形势下，既不能获取任何有价值的关于林晓红的信息，也不能主动对林晓红采取任何行动。
张明辉也正准备去和班委们打声招呼就离开教室，忽觉背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张明辉回头一看惊喜地说：“穆松涛！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怎么不进来？！”
穆松涛笑着说：“你们班聚会，外班人怎么好意思参加？！我也是刚听刘延赟说你回来了......今晚刘延赟也来了......现在就在外面......”
张明辉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说：“这么冷的天！快请他进来暖和暖和！”
张明辉一边说一边走出教室，穆松涛也跟了出来。
见到刘延赟后，张明辉又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先进去暖和暖和再说！”
刘延赟说：“不冷。你说吧！今晚俺俩该怎么帮你？！”
张明辉想了想说：“那咱们走吧！今晚你们俩已经帮了我了。”
刘延赟问：“现在就走？！那你今晚不是白来了吗？！”
张明辉说：“没有白来，礼尚往来嘛！对了，明天还得请二位帮帮忙。”
穆松涛问：“明天？？！！！......”
张明辉说：“松涛！明天上午你在家等着，我和延赟去找你，不见不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