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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几乎是在始终的冷哼中穿过大堂走出左岸的。
她似乎是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酒楼的招牌,“左岸?”她收拢了原本已经要加快的脚步,朝左岸的对面看去,那里停着一辆宾利,是屋里刚才还羞辱过自己的麻杆儿先生的。他说他要钱,还有灵魂。
“灵魂?”夏叶重新朝食街的头上走去,“钱,姐有。灵魂?大约早已随着汽车尾气消散了。”她想着,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隔着墨镜,她看到食街上渐多的男女,这些攒动的是灵魂吗?
一辆汽车从她对面开过来,在接近她的时候减了下速,甚至还降下了些车窗。她没有理会地走过,然后朝深有竖了下中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一切好像都开始无意识起来。
已经能看到自己停着的车了。她需要弄清楚是什么让自己在这条应该是散发着腐败海鲜恶臭的食街上一路几乎懵懂地走过来,她究竟为什么来这里。虽然自从昨天夜里不见了贾根生到现在自己经历了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虽然她本能地感到自己的世界随时可能坍塌,但现在找这位麻杆儿唐无诗宋无词的男人是否需要?是他那关于洗手间的暗喻,还是空无一物的自己的触觉,甚或是钱,30万现金让自己这一路懵懂?是什么?
是麻杆儿的关于洗手间的暗喻。
夏叶自认为自己是贞洁的,最起码跟圈子里的很多女人比是这样。因为在她那里进出的只有三个男人,尤再吉,贾根生,还有一个带着眼罩的肌肉男。即便是这样,关于那个肌肉男也仅仅是几次而已。而且在尤再吉的无数次鼓吹怂恿都没有同意,之所以有,完全应该看做是被尤再吉算计之上的失足。
夏叶一直坚信,如果让她事前选择,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可是,在只能感知与触摸的黑暗中,前奏如泉的时候,俯身而入的竟然是陌生!她分不清自己当时是被惊住了还是被迷住了,下意识中紧闭起的腿遭遇的是两根如钢般的坚硬,让她感到了疼痛,然而密切啮合的重压的静止与深切抵触的律动,让那疼痛变成了紧箍。臀尖漫过温热以至微凉。这微凉让她立刻迷蒙了起来,这是心的迷蒙。就在这迷蒙之中,她感到自己已经是伏在温热,坚实而弹性十足的宽大的肉垫之上了。迎送似乎是在一片喷溅之声中缓慢而有力地进行着,进退伴着跳跃的律动,让她一次次昏厥过去,或者说是自己感觉的昏厥。努力地沉落,又被有力地挺起,若舟行于海上,无界弗远。
微凉变成了浸凉,也就一瞬,又被暖所覆盖,那暖含着揉搓显得很有力。她知道那是尤再吉的手,那个开启了自己快乐之门和财富之门的男人细腻而始终携带者恰到好处的力量的手。于是,舟在沉浮中就有了前后的俯仰。俯仰沉浮中,那双手似乎在掌握着喷溅的接凑。迷蒙渐渐有了颜色,是红的,然后是血红,再到暗红,最后是一片黑暗。当黑暗触底,夏叶已经找不到自己了,除了迎送中的律动和温热的覆盖以外,若水般流溢了。就在心底再次被抵住时,圆沌裹胁着灼热猛击而入。自己被爆裂了,不是许多男人梦寐的那点器物,而是整个人所有的器官,都爆裂了,剩下的是漫天的碎片,飘着,舞着。直到混沌带着蛮力前后相继而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何时缓过来的,气若游丝中,她只看到了一身的肌肉,还有依旧的硬挺与若有若无的跳荡,还有一副眼罩。
黑暗已经褪去,暗红的暧昧中,尤再吉很温存地搂着她,如同手捧着怕融化的冰棍儿。这样,过了很久。
接下来的三天,她都是在这样的无尽的亢奋中度过的。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沉沦,倒不是因为尤再吉每次要付钱,而且很是不菲;更不是离这间专门布置的酒店房间几公里的地方,贾根生在挥汗如雨地拍戏,只是怕那粗糙的膨胀与进退的律动会让自己着迷。
当她很恳切地用双倍价钱打发走了已经戴上眼罩,微微启动了的肌肉男,重新返回专用的暗房,满怀欣喜与渴望地把那块地方主动呈给尤再吉的时候,他是感动的。感动的进退是不一样的,小心翼翼,温情代替了狂烈,是一种极其舒缓的升腾。
那块许多男人向往甚至极度渴望,而更多女人又终生视作禁区的地方,在她,就成了尤再吉的特区。而那个肌肉男原本就是配角,是一个情趣用品,在夏叶和尤再吉看来,是作不得数的。
所以,夏叶对唐生林的隐喻反应才如此强烈。即使那以后,在卓越世纪,因了自己太想念最初的爆裂感,也觅过对的人,为了给尤再吉以惊喜,也如此这般过,但那只是偶尔,十分的偶尔。她深信自己是贞洁的,因为与圈子里的很多女人相比,自己远没有那么“公共”。
“这个死麻杆儿!”她在心里诅咒着。突然又想起了唐生林接过纸条说的“包括你丈夫吗?”那句问话,不由一个冷颤。是谁想他死,尤再吉,还是自己?她曾经问过去多遍,尤其是在一片欢愉过后,很多次她跟尤再吉都讨论过这个问题。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呢?三年前贾根生在拍片现场收工以后的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人在车祸新闻发酵前几乎是一瞬间就平息了网上的反应?
那,这次呢?为什么事前没有一丝的征兆?她想了很多次,她真的想不明白。贾根生失踪后,尤再吉还跟自己在旁边的小客厅里肉搏,会是他吗?自己为什么本能地,几乎是是不假思索地就告诉了了警察城里的公寓?贾根生应该不知道那栋公寓的,反而是尤再吉在那里有着无数的痕迹,因为那里是他们相互享受的地方。在贾根生外出拍戏,甚至是在家的时候。
她终于走到自己的车前,就在拉开车门的瞬间,手机响了,是微信。她坐进车内才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钱到开工。
显然是那个唐无诗宋无词发来的。她有些不耐地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位上,开车驶出停车场。
她必须回家取钱,现金。
116
唐生林发完微信,丢下手机,又拿起夏叶给他的纸条看着,一脸的坏笑。纸条上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后面是手机号码。贾根生,尤再吉,易聪,还有林琳。
没小了推门进来。
唐生林收起纸条,讪讪地看着马小乐。
走进来的马小乐正要坐下,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地来回摇头认真地嗅了嗅,看着唐生林。
唐生林乜斜着他,咧嘴一笑。
马小乐又嗅了嗅,这才坐下。
“你一点儿都不宅啊。”马小乐语带嘲讽地说,“约这儿呢。”
唐生林耸耸肩,没有说话。
“爽了,是吧?”马小乐显然有点不依不饶起来。
“闻到女人味了,是吧?”唐生林屁股挪了一下,一手支在桌沿上,斜着身子,“哥告诉你吧,本人自己家里有厕所,从来不上公共的。”
“蒋队的活你不干,跑这里干什么?”
“哥谈单生意,怎么啦?”
“靠,你跟个喷这么多香水的女人,谈的一定是皮肉生意吧。”
“小心说话。哥说了不上公共厕所。你一胡子都没长的小屁孩,懂个屁。”
“你说话才要小心呢。”
“得啦。我不怕警察。看在蒋队的面子上,那天哥出钱找个活好的,把处给你开了。哈。”
“去你大爷的。”马小乐有点恼怒地喊道。
“我没心情跟你打情骂俏。再说,我爹是独苗,没大爷。”
马小乐突然笑了。
唐生林瞥了他一眼,“蒋队又有什么幺蛾子,快说。”唐生林坐正了,两手搭在桌上,盯着马小乐说。
“就是雪佛兰的事。”
“那活我都给他干完了,还要啥?”
“干什么完了?你得找到尤再吉那辆的修理记录。”
唐生林立刻竖了下眉,朝马小乐摊开一只手。
“什么?”
“硬盘啊。”
“我要有硬盘还找你?”
“没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我管不了。蒋队的命令。”
“我去,什么命令?这简直是要我死啊。”
“死不死是你的事,干不干吧。要是不干,你自己跟蒋队说去。”
“他这是要我远程,是吧。对不住了,干不了。”唐生林站起来欲走。
马小乐急忙站起来挡在门口。
唐生林“咦”了一声,审视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正视着他。
唐生林夸张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从兜里掏出宾利的钥匙,托在手上,掂了掂,“要这个是吧。拿去。”
马小乐瞥吧他,没有动。
“小子哎,哥这一身本事,别说你的车,省长不敢说,弄个市长的车开开,大概也是不难的。懂吗?”唐生林极其轻蔑地对马小乐说。
马小乐对他翻了翻眼睛,举手挡开唐生林的手,“你应该知道我在门口遇到谁了?”
唐生林猛地把钥匙收起来,盯着马小乐。
马小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大概就是你的生意伙伴吧?”
唐生林长吸着气,歪头瞅着。
“哈,一样的香水味道哦。”马小乐转身开门,又又扭头说,“自己跟蒋队说去吧。”接着闪出。
唐生林愣了一会儿,一个垫步上前,抬脚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