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梅小亮时,两个美女非要和他喝交杯酒。梅帅哥岂是等闲之辈,对美女的纠缠和众人的哄笑置若罔闻,一本正经的问美女,一男一女在什么情况下才喝交杯酒。
“情投意合的时候啊。”美女大方的说道,不见一点不好意思。
“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离情投意合还早呢吧?”梅小亮道。
“你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美女反将他一军。
“没看见我们俩一直在给你抛媚眼儿吗?”另一个美女眨着黑乌乌的大眼睛道。
“不会是看见了故意假装没看见吧?”两个美女相视一笑,“小亮哥你不是吧?我们俩就把你吓住了?”
“小亮哥你可不能怂啊!”张猛跟着起哄道,“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啥!”
“小亮痛快点儿,双手开弓把两杯一起喝了得了,我们可都还等着和美女喝交杯酒呢。”胡海树道。
“你想喝,也得问问人美女愿不愿意呢!”王猫道。
“小亮哥!”两个美女一边一个仰头娇声叫道。
梅小亮双拳难敌四手,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不住的挠着眉毛以缓解尴尬。
“你们再这么叫个两声,这酒不用喝小亮就醉了。”吕强道。人们一阵哄笑,我也跟着笑,被梅小亮瞅见了,立马对我一勾手指道:“来,你过来。”
我觉得他这明显的是在欺软怕硬,一屋子人都在笑,他凭什么就冲着我来了!
我坐着没动。
“你是准备自己过来呢,还是让我过去?”梅小亮气定神闲的说道。还是个标准的窝里横!被美女挤兑的那副狼狈相,到我这儿倒厉害起来了。
但我还是乖乖的站起来走了过去。是我怂,我怕,这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的,我真没那勇气和他多做纠缠。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个难得的露脸儿机会,正好可以一展机智口才,可我……我享不了这荣幸。
梅小亮一把揽过我来,笑着对美女们说道:“这交杯酒可不能随便喝,既然你们想看,我就勉为其难的和李总管喝一个吧,反正我也不拿她当女人,这酒喝下去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果。”说完,又低头看着我说道,“来吧李总管?你就不用扭扭捏捏的了吧?”好像我真的不是个女人一样。说罢也不管我是否同意脸色如何,抓起我的手来绕在他的胳膊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杯里的饮料倒进嘴里。
这次吕强他们倒是没起哄,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张老面孔已经提不起他们的兴趣来了。只有于晓琴一个人在那儿瞎起劲,又是拍手又是嗷嗷的叫。
我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华永利,见他还是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的看着我们这边,一脸莫测的笑。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于晓琴的婚礼上,华永利肯定也是这样无意识的看过来才和我的视线相撞,又或者,他只是把我当作是梅小亮的女朋友,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没想到就被我逮着了,从此当作救命稻草。
自作多情害死人哪。
即已想通,也就彻底放松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吕强他们家过小年,热闹极了,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兴致高涨。例行的仪式过后,人们都端着酒杯到处敬酒,于晓琴也蠢蠢欲动,拉着我要去主动出击,我酒量浅,不敢贸然应战。最后于晓琴倒了两杯白开水,拉着我出来。
华永利他们那桌前面人头攒动,根本挤不进去,我和于晓琴就绕边路,来到吕强他们那桌。于晓琴的祝酒辞还没说完,就被罗建东叫走了,临走时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我。
“李绘,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能用得着我们的,只管开口!我们几个肯定都没二话。”吕强在我耳边大声说道,难得的认真语气。我点点头,说一定。
“这一年辛苦你了!”李军儿也站起来说道,“记住吕强说的话,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拿我们当外人!”
屋里嘈杂,两个人都对着我的耳朵扯着嗓子吼,我一个劲儿点头。
“来,咱们几个喝一个!”吕强道。
我忙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正要走,被张猛叫住了道:“你那喝的是什么?”
“酒啊。”我心虚的说道。
“酒?”张猛道,“我喝了一回酒,还没见过女人喝酒像你这样,眉头都不带皱的。来,我再和你喝一个。”
我这才知道我一激动疏忽大意都忘了伪装一下了,所以再端起于晓琴那杯水来,刻意做出了万分为难的样子,喝进去后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谁料张猛见了更加的不相信了,“不对!你喝的肯定是水!”张猛连喝了两杯,脸皱的就像个山核桃,半响才开口说道。
“这是你们拿来的?”他拿过我跟前的酒瓶问。
“啊。”我点头道。
“这里面装的绝对是水!”张猛无比肯定的说道,说着操起酒瓶咕咚就是一大口。“别!……”我想拦,可是已经晚了,只见张猛涕泗横流,光摆手张不开嘴。
一旁的李军儿和吕强都快笑疯了,拍着桌子,指指张猛又指指我,就是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一早去吕强家喝早茶的时候,吕强和李军正添油加醋的给华永利他们讲这事儿,一群人笑的像狼嚎一样,震得天花板都一颤一颤的。
“绘呀!看不出你原来才是高手,一出手就把你猛哥喝的清鼻涕直流人事不省。”李军笑道,“昨天我送回张猛回家的时候觉得后背怎么冰凉,一摸,衣服后面整个都湿透了,都是张猛的鼻涕口水!”以后这事儿就成了一个典故,一到喝酒的时候,众人就拿张猛的清鼻涕打趣。
腊月二十四那天,我们快十一点了才从吕强家出来。下午三点多,我正和老妈在超市做年前最后的一次采购,就接到梅小亮打来的电话,说华永利的母亲出车祸死了。
“不是吧?”我完全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呢?那可是华永利的妈妈!她的儿子无所不能,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妈妈的身上。
“我们现在正要去家里,你去不去?我过去接你。”梅小亮道。
我说我先不过去了。如果用得着我,华永利自己会给我打电话的。
一下午坐立难安,心疼那个还没娶妻生子就成了没妈的孩子的可怜人。下午五点,华永利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里。
华永利的父母不爱住楼房,华永利就在郊区给他们建了一处独栋小院儿,院子里还有一片儿地,供老俩口休闲种着玩儿。我去过一次,打了个车就直奔过去。
一进大门,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十几个人,梅小亮吕强他们都在。都默不出声像是在候命。
我谁也没和打招呼,拉开家门就进了屋。
屋里也挤得都是人,一个老太太坐在沙发里哀哀的哭着,身边围着好几个妇女抹着眼泪相陪。餐厅里一个中年妇人哭着哭着忽然晕厥了过去,身边的人哭喊着,闻讯过来的人嘴里喊着掐人中掐人中,又有人叫着让围着的人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我在最里面的屋里找到了华永利,华永利看起来还好,只是眼睛有些浮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是看着他,华永利拍拍我的肩膀,表示明白。递给我一张卡说道:‘这两天就辛苦你了,得每天过来,你不用出去,就在这个屋待着,需要用钱的让他们过来找你。’
我点头。好想说点什么,可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没事。”华永利说道,“就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老太太才六十四,一直硬硬朗朗的没什么毛病。每天打打麻将串串门儿,我一直觉得还不到我照顾他们的时候,……我从小就不爱在家待着……”华永利停住了,垂下了眼睛。
我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房间里光线昏暗,正好给两个伤心欲绝的人作掩护,他为了他妈妈而伤心,而我,在为他伤心。
华永利领着我出来,把我介绍给了那些过来帮忙的亲戚,让他们需要什么就来找我。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正准备上了路打车回去,一出门,就看见梅小亮的车。
“你怎么还没回去?”我上了车问。
“我回去了你怎么办?这里这么偏你去哪儿打车?”梅小亮道。
“算你出来的及时,我准备在等你五分钟,你要还不出来,我就走了。”梅小亮又道。
我缩在椅子里看着车窗外,只觉得身上像被抽了筋似的疲惫不堪。
“怎么了?”梅小亮看着我问,“你哭过了?”
我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哼!”梅小亮冷笑一声道,“你这儿媳妇可真够有孝心的,还没见过婆婆的面儿呢,就已经先在这儿哭上了。”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我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喜不喜欢和我有关系吗?”梅小亮挑衅的看着我说道。
“你!……”我咽下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停车,让我下车。”
话音刚落,车子就吱的一声急刹停住了。梅小亮目视前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我刚一下车,车门就被大力的拉上,随即呼的一声开走了,差一点没把我带倒。
夜晚的国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大车小车呼啸着来去,就是看不见一辆出租车。我喃喃骂着翻脸无情的死梅小亮,一边加快了脚步。快走到离城里不远的长途客运站了,才看见一辆出租车过来,忙招手拦住。
“冷吧?”司机师傅见我直搓手,问道。一边把暖风往大拧了拧。
“是啊,走了一路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幸亏您过来了。”我不无讨好的说道。
司机师傅笑,“出租车谁会到这里来?大白天的都拉不到一个人。你这是遇上好人了,我正在汽车站等着拉活呢,有一辆车过来说这边有人打车,让我来接一下,我一想等着也是等着,这不就过来了。”
我笑了,不用问也知道那位好人是谁了。
回到家洗漱过后,想了想给梅小亮发了一条信息:到家了。这家伙竟然没有回。
华母的灵柩只能停放三天,定在腊月二十七出殡。马上就是万家团圆喜气洋洋的大年了,这里却是一片缟素,哭声阵阵,看着就让人揪心。
以前老妈一说起城里这些有钱人来,就会说成是大户人家,我想象的大户人家无非就是人多势众家大业大,现在才知道还有一大,开销大。华永利专门在附近包了一家宾馆,供外地来的亲友住宿,家里开了流水席,烟酒饮料更不必说,成箱成箱的散出去。
我是财务保管一身兼,忙起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第二天嘴角就起了一个大泡。吕强他们见了笑道:“你这不是想和老大要工钱吧?”
我苦笑。我们这里有句俗话:一干点活就想要工钱,用来打趣那些干活时受伤的人。没想到我这么一吃苦耐劳的人,身体却一点儿亏也不吃。
华永利是家中独子,里里外外都朝他拿主意。我在后面屋里都能听见不时有人“老大!”“大利!”的叫。门不住的被人推开,看他在不在这里。光是应付这些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实际的工作都是吕强梅小亮他们在做。有什么事情都是几个人商量着自行解决,不给华永利添负担,这让我很感动。
我每天都是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家,华永利就又把G55的车钥匙给了我。
这天下午去银行取钱的时候,遇到了郑红。
华永利是银行的白金客户,所以我进了银行大厅从不东张西望,每次都是绕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进了大客户室。正在等着取款,胳膊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见是郑红,忙道:“郑总,你也来办业务?”
郑红笑了笑,未置可否,问:“你一个人来的?”
我点头,说别人都在忙。我想郑红肯定也知道华母的事情,毕竟市里面都传遍了。连我老妈的那帮子麻友们,这两天都在谈论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