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丽的节俭小气,让她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在这个圈子里,女人不能随心所欲的花钱,就意味着她在家里,准确的说,是在老公那里没有地位。反观吕强的出手豪阔,为秦丽燕一掷千金,更让人觉得刘三丽可悲可怜。这也成了老公的钱你要是不花,就会有别的女人来替你花这句话的铁证。
就连美容院的那几个女孩儿一说起刘三丽也都是一副活该的表情:她老公手指缝漏的那点儿,也够养活好几家人的了,她一个人在那儿省管什么用啊!连个皮肤护理都不舍得做,我要是她老公也得出轨!
言外之意,凡不舍得来她们这里投资的,都活该被老公嫌弃。
刘三丽是女人们当中唯一一个没在樱会所花冤枉钱的。一分没花。被米丽云树成了活样板,用来提醒告诫那些不大肯出血的顾客。
我去结账的时候,张慧文又不肯收,和我推让起来,“上次你来的时候,我看你们就两个人,就没和你坚持,这次说什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你就别和我争了。”
华永利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挥手,让我走吧。
“说好我请大家的。”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样的,一样的。”张慧文满脸堆笑的说道。
“哎,小亮,你不是给李绘买了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出了金利要各自上车的时候,米峰云对梅小亮说道。
“谁说那是给她买的?”梅小亮说完瞥了我一眼,一脸的冷傲不屑。但在我看来,那就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所以我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倒是无所谓,要让别人误会了可就不太好了。是吧,小亮?”
说完我就赶紧拉开车门上了于晓琴的车,任梅小亮两眼冒火,憋出内伤,也奈不了我何了。
在办公室和华永利整理了此次出行的费用,一共开支了十九万。华永利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一路上的开支事无巨细,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他的话来说,是做到心中有数。
华永利看着我列出的明细,点了点头,随手放进了办公桌抽屉。
“噢,对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扁长盒子递给我道,“给你的。”
“给我的?”我迟疑的接过来说道。
华永利点了点头,我这才慢慢的打开来,盒子里面是一块女士手表,躺在黑丝的金丝绒底衬上,泛着雅致的幽光。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后才想起好几套方案。一,啪的把盒子合上,在桌面上推还给他,优雅的说:不好意思,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就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
二,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员工那样,把盒子捧在胸口,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太好了!我好喜欢啊!谢谢你老板!----诶?这好像也是在电视里看过的吧?
可我当时却只会目瞪口呆的看着华永利。我这副样子让我的老板也很尴尬,一直把头埋在抽屉里不出来。
我想象着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为我挑选手表的情形,心不受控制的又狂跳起来。
“嗯,”华永利清了清嗓子道,“我见她们几个都买……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轻。
“那……我这里没事了,让小伟送你回去?”还是华永利说道。
我点点头,一路飘飘忽忽的走出了华永利的办公室。
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把手表戴着。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应该这么做,我给自己分析道。抛开私情不谈,---我和华永利有私情吗?这还真是个问题。---所有人都希望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别人接纳并且喜爱,华永利估计也不例外,人家那么老远的给你带回来,肯定不是让你压箱底儿的。所以,综上所述,这表得戴。
我把所有的礼物都拆封,该抹的抹,该喷的喷,给用的用。统统利用起来,以显示自己心底无私,一视同仁。最后戴上了手表。
抚摸着凉滑的表带,有种豁出去了的大无畏,好像从此有了定海神针。
我就像一个不溶于水的物质,虽然一天的和水搅和在一起,但始终水是水,我是我。华永利是让我和这水共存的关键。要是没有他,我必定不会在这水里,有了他,她们又算什么?
我忘了老妈的火眼金睛。在这家里,就是多出来一根针,也瞒不过老妈的眼睛。更别说我这手上明晃晃的。
“哪来的呀?”老妈如无其事的瞅了我一眼问。
“别人送的。”我也若无其事的回答。
“谁送的?”
“就他们几个呗。”
“他们几个合伙送的?”老妈一副看你能编多久的冷笑。
“哎呀不是!他们几个都给我带了礼物,堆在一块儿,我哪知道哪个是谁送的!”我虚张声势的嚷嚷道。
“这表不得几千块钱?谁这么大方,给你送这么重的礼还不告诉你?”老妈道。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怎么忘了上网查查这表的价值了?我这一愣神儿,老妈算是抓住把柄了,直接问我:“你老板给你的吧?”
“老妈!”我只能是这样大叫一声。
老妈一摆手,“谁送的我不管!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女孩子吃亏上当看都是从占小便宜开始的。”
“你想到哪去了!这不就是个礼物吗,以前梅小亮也经常送我东西,你怎么不说?”
老妈冷哼一声,意思是果然没错。我这才知道又上了老妈的当了。就索性挑明了跟老妈说道:“是他送给我的,但人家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一块手表对他来说,那就是……是随手的一个小礼物,根本不代表什么,你别老把人想成是坏人好不好?”
“我把他想成是坏人?”老妈笑了一声道,“好人就不会干坏事了?有个杀人犯在杀人之前还是一个五好青年呢!你说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妈,你别扯那么远好不好?”我一听老妈把她的那些歪理和这些传闻中的实际结合起来,就觉得俩眼一阵发黑,诸如此类的比方老妈还可以给你打许多,前院的谁谁谁,后院的某某某,左邻的七大姑,右舍的八大姨,反正有的没得都能给你拿出来现编现卖。“这社会还是好人多吧?不可能每个五好青年都是杀人犯吧?”
“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什么都是废话了,我也不说了,你爱干嘛干嘛!”老妈指着我头一点一点的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起身回了卧室,呯的一下关上了门。直到中午都没出来。我饿得肚子咕咕叫,耳朵贴在门上听听,什么动静也没有。看来老妈这是又要闹绝食带罢工了。
常(肠)老师和魏(胃)老师在肚子里打成了一锅粥,可是迟迟等不来范(饭)老师来拉架。好在把于老师等来了。一听于晓琴说出去吃饭顺便做美容,我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下了楼。
上车才看见,梅小亮和老罗也在车上。
梅小亮目不斜视的和老罗谈论着工地上的事情。我也就没和他说话。
“卡地亚!”于晓琴忽然惊叫,“梅小亮给你买的?”
梅小亮阴沉的眼神在后视镜里一闪。
“别瞎说!”我把表往衣袖里掖了掖。
“那是谁给你的?”于晓琴追着问。
“非得别人给才行啊?我自己买的不行?”我一阵无名火起,抢白道。
“你买的?你从哪儿买的?”见我这样于晓琴也火了,和我死杠道。
“行了行了!不就一块手表吗,你还打破砂锅问个没完了。”老罗出来打圆场道,“你们在哪儿下车啊?”
真是的!不就是一块手表嘛?怎么什么东西一到了我手里就变得好像特别不合理似的,谁见了也是一顿审!真是奇了怪了!
车把我们放在了美容院附近。
“老罗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堆出个笑脸问于晓琴。我看出她是真生气了。
于晓琴头也不回的进了饭店。
“我又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这不梅小亮他们也在车上吗,我就……”我忙追上去说道。
我们俩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前来招呼的老板娘闭气一躲。于晓琴买回来的名牌香水我闻着都是一股怪味道,去超市的时候,导购们躲着我说话,我不知就里,还直往人跟前凑。最后一个导购忍无可忍说话了,“你身上这是一股什么味道,熏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梅小亮在怎么了?”于晓琴停住了说道,“你心虚啊?”
“我心什么虚?”我叫道,“跟他们说这些干嘛?有必要吗?”
“跟谁也没必要说!”于晓琴冷笑一声道,“我们也没兴趣听!”
“于晓琴!”我叫,“我错了,我如实招来好不好?”
于晓琴又站住了,两眼盯着我不出声。
“是我老板奖励我的。”我故作平静的说道。
“老大?!”于晓琴吃惊的好像是在说老罗。
“啊!”我点点头,尽量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怪不得呢!”于晓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的恍然大悟。
“什么?”我忙问。
“你几次拒绝梅小亮是不是就因为他?”于晓琴逼住我问道。
我低下头又抬起来,很快的说了声不是。
“那和你去金利烛光晚餐的那位是谁?”于晓琴又问。
一听她问,我也想起来了,向她一伸手道:“打车一百,饭费五百,一共六百。请付现金。”
“凭什么和我要钱?噢!你浪漫让我买单啊?”于晓琴道。
“就凭他是你表弟。”我说,“让我半夜三更的跑到郊外去救他,我还没和你要工钱呢!”
“晓明?”于晓琴瞪大眼睛道,“他不是回去了吗,什么时候又来的?他怎么会去找你的呢?”
我把前后经过一一讲给她听,于晓琴这才露出了笑脸,“这个臭小子!”
“还有,”我翻出手机里的短信让她看,“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报警告他骚扰!”
于晓琴一边看一边笑。我趁机反击道:“你骗完人孩子,自己倒玩去了,让人孩子来找我算账,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看不出来啊!”于晓琴鬼笑这看着我道,“魅力不减当年嘛!”
“滚你的!”我道,“我还在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酸不拉唧的是跟谁学的,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正经!”
“别一口一个孩子的!人家只比你小三岁!”于晓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跟年龄大小有关系吗?”说完又笑,“原来是晓明!我们来的路上还在说是谁出手这么快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梅小亮也知道了?”我问。
“他第一个问起来的。”于晓琴说道。
“那他说什么?”我问。
“说什么,什么也没说!”于晓琴白了我一眼道,“可惜呀!白为你操了这心了。”
“不过是他有心我有义罢了。”我低声说道。我为梅小亮操的心少吗?我只不过不说罢了。
“那你和老大?……”于晓琴问。
“什么事也没有!”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只是个礼物,或者说是奖励。”
“你呀!”于晓琴道,“什么时候才能踏踏实实的找个对象呢?记住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记住了记住了!”我点头道,“我明天就去找一个踏实稳重的老大叔回家过日子去。”
“诶!”于晓琴万般无奈的摇头道。
一一年,华永利最重要的座上宾就是骆明义,市行信贷部的主任。骆明义四十多岁,矮小黝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着像一个精明朴实的庄稼汉。谈吐却十分文雅,是个谦谦君子。
一群人对这位财神爷众星捧月一样的伺候着,骆明义却始终神情淡淡,没有一点架子,只这一点就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这一年,大家手头都很紧张。不只是润华的这几个人,整个市里都好像在闹钱荒。人人都在借钱,用房子车子抵押贷款,用信用卡套现。把手里可利用的资源都折变成现款,最后这钱也不知道究竟流向了何方。
就业局发放的再就业贷款,尽管手续繁琐,要求苛刻,前来申请的人仍然能挤破大厅。人人手里都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要求的资料:本人的身份证,配偶的身份证,结婚证,担保人身份复印件,单位出具的证明,营业执照,下岗证,再就业培训证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