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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七日(三)

第三日,上午八点四十,天色大亮。浓红的朝霞融入漫天白云之中,却也浸染不了云朵的纯白。多云的天气阳光时有时无,外加寒风到处游走,即使是小区内那些经常外出锻炼的大爷大妈们,也少了许多。

张难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戴上帽子,准备外出补充被消耗一空的食物。临走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抱着手柄玩游戏的周跃,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天前的早晨,张难刚一睡醒,便见一个年轻普通的男孩儿坐在客厅中,玩着自己的游戏。正奇怪时,那个男孩儿忽然暂停游戏,向张难随意介绍了一下自己。

“你好,我叫周跃。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任务说要我帮助你,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张难想了想后,摇摇头。

“唉,我见你身上有灵气波动,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算了,反正来到这里的也不止我一个冒险者,机会又只有一个,等等看他们吧。”周跃无奈地说道,“要不要来局游戏?”

张难忘了当时自己是如何想的,反正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周跃身边,和他玩起了游戏。而这一玩就是两天一夜,其间通过游戏他们之间竟也成了朋友。这在以前张难从不敢想,像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再拥有朋友。

“张难,记得多买点辣条回来。好多年没吃了,现在我可要大吃一顿。哦对了,购物时就用我刚刚打在你卡上的十万元钱吧。”

张难回过神来,忙查看自己因玩游戏而调成静音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其中正是银行提醒自己有十万元汇入自己的帐户。

这让张难多少有些惊讶。虽然父母出国多年,每个月也会给自己寄回一万元的生活费,但像周跃这样随便拿出十万元让自己花,也算是奢侈。

难道他是个富二代,张难不由想到。但随后他自己就笑了,这不太可能,会有哪个富二代随便跑到别人家里来,还和自己这样的人做朋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管他什么身份,反正能有人陪自己打游戏就好了。张难如此想到,随后便走出家门,前往了附近的超市。

上午九点半,张难购物结束,从超市回到了自己的小区,却发现小区中警车遍布,人群围观,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你看到了吗?”

围观的人群外围,一个中年大妈踮起脚尖向里面望去,却由于身高怎么也看不到,于是只好问向身边的中年大妈。

“看到了啊,太惨了。”

“啊,你看到了,是什么?”

“人骨头。”

“什么?人骨头?这是怎么回事?”

“听老王家的媳妇说她隔壁的邻居外出路过小巷子时,发现地上有些血迹,于是就好奇地向里面走了几步。接下来他就看到了一地的人骨头。听说就像是被野兽咬过,身上的肉都吃光了,就剩下没肉的头和骨头被扔了一地。”

“呕……”

“都说不让你看了嘛,我都只是看了一眼就吐了半天。”

忽然一个警察跃上警车前盖,冲着人群大声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这是动物园的老虎跑出来了,以后大家外出都小心点儿,如果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报警。还有,大家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外面不安全。”

听到这里,张难已明白昨晚周跃说说的外面不安全到底是什么了,但他不敢好奇,也无法多想,只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上午九点,在南京市警局接到小区报警的第一刻,上官云曲便已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他派出无人机先警察一步来到了案发的小巷,通过屏幕仔细查看了地面上人骨的痕迹,看到骨头上的一个牙印与人类小孩子的齿痕非常吻合。他立刻察觉到,这又是一起同样的怨灵作祟的案件。

随后他便立刻打电话向上面汇报了这件事情,然后重新恢复了颓废的样子,继续宅在酒店的房间里操控着他的无人机监视着现场。

上午九点十分左右大批警察来到小区,立刻包围小巷,拉起警戒线,查看起了小巷内的情况。然后……然后便集体呕吐。

上午九点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呕吐者也越来越多,但人们还是趋之若鹜。本来,上官云曲已经有些看厌了案发现场的情况,正当他举起啤酒罐准备喝光今天的第二十三罐啤酒时,他突然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张——难!”

咬牙切齿,青筋暴起,上官云曲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在看到张难的第一眼,那压抑了三年的火焰几乎就要燃烧了他自己。他再无法忍受,站起身,离开房间,走出酒店,前往了那个小区。而在酒店房间的窗前,那个看起来孤独的身影也已不在。

上午九点十五左右,大批警车刚刚从警局出发,大川晴子便已收到了佐藤遇害的消息。

“我们要去现场看看吗?”都安问道。

“不必,我们直接去警局,他们那里收集的线索更多。”大川晴子冷着脸说道。

随后他们二人一起上车,前往了警局。

上午十点四十左右,上官云曲来到了张难所在的小区,却怎么也不敢迈入小区一步。犹豫了半天,徘徊许久,彷徨不前,他还是没有勇气,更下不了决心。于是他逃走了,来到了江边,颓废绝望地坐在座椅上。

在绝望之中,那尽是灰色的世界之中,一个穿着粉色毛衣和天蓝色长裙的美丽女子就坐在他身边。那是他的妻子——大川静子。

大川静子是一个美丽善良,温柔贤惠的女子,能娶到她,上官云曲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幸运。直到三年前那天,大川静子的尸体被发现,他的幸运和幸福戛然而止,如坠深渊。

一具尸体,在江中泡了大半个月,腐烂,膨胀,发臭,令人作呕。像是一团潮湿发霉的烂棉絮,外表几乎无法辨认。他在见到这尸体的第一眼,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感觉。

“这是不对的,我一点都不熟悉。它不是我的妻子,静子……静子她一定在别的地方等我。”

他几欲逃离时,法医忽然在尸体的手中发现了一个银色金属质地的心形吊坠。看了这吊坠一眼后,他的身体便如同枯树一般,僵的发硬,枯的发白。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与静子一起在东京的日子。

那时他们刚刚认识,却熟的像是多年未见的情人。一次逛街时,静子看见了一个照大头贴的地方,便硬拉着他走了进去。

“喂,别靠得这么近啊。”他有些不情愿地远离了静子贴上来的脸颊。

“有什么关系嘛。”静子像个小女孩撒娇似的说道,“这样才显得我们关系亲密无间啊,快靠过来……别动,我要拍了。”

“咔嚓!”

相机声响起,原来是江边有人在自拍,。他猛得惊醒,从回忆的回忆中逃出,现实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

三年前,静子失踪时,他正外出执行任务。任务途中不容许与外界联系,所以半个多月后他才通过副会长知道静子出事了。

“是车祸。”

副会长如此告诉他,但他不相信。于是副会长将一段路边摄像头拍下的影像放给他看。

在屏幕中,时间是深夜十点钟,静子独自驾车行到路口。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到了路面中央,那个人似乎没有发现行驶而来的汽车,仍就慢慢悠悠地走着。

但,静子发现了那个人。她猛打方向盘,向一边躲去,却不慎冲破护栏坠入江中。一个水泡冒起,再无踪迹。

而那个路上的行人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愣在原地半天后,竟像一个懦夫一样连滚带爬的逃走。

“那个孩子名叫张难,只有十三岁,是一个普通人。车祸发生之后,他由于害怕并没有报警,也没有和家里人说明。出事半个月后,才有人从监控中发现这件事。那个孩子的父母希望你能原谅他,并愿意赔偿你的一切损失。”副会长说。

“能赔我一个静子吗?能赔我一个家吗?”他平静地说道。

“上官云曲,你应该清楚,这件事并非那个孩子故意,法院也做出了相应的判决,而我们神秘者绝不能干涉普通人的生活。此事到此为止,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上面的意思。”副会长劝说说道。

“……,我明白,我接受上面的决定。”

他无力多说什么,只是又回忆起每次自己执行完任务回家时,静子总会站在门口微笑着向他问好。

“欢迎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几乎就要裂开,而这疼痛已经伴随了他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

“他是个普通人,还只是个孩子。他是个普通人,还只是个孩子……”×n,他催眠着自己。

但今天不同以往,头依旧在痛。催眠失效了,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再次见到了那个孩子,也是因为自己从未放下过对妻子的思念。

他感到有些害怕,于是逃离了这里。可是天地这般大又这般小,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下午接近三点,太阳己位移到了西南偏西的地方。

刚从警局走出来的大川晴子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都安说道。

“你能陪我随便走走吗?”

“乐意效劳。”都安绅士地说道。

“你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烦恼吗?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都安看着大川晴子美丽诱人的侧脸,宣誓般的说道。

“我不是在担心自己,”大川晴子摇摇头说道,并没有注意到都安看着自己的眼神,“我只是没有想到,仅仅三天来我们遇害的同胞就有上百人。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怨灵专挑我们日本人下手。”

“放心我已经在整个南京布下了感知网络,如果它再出现,我一定会及时将它消灭。”都安自信地说道。

“唉,但愿如此。最近真是糟透了,传来的都是坏消息,人也没有找到,阻止龙脉恢复的方法又是如此困难。”

大川晴子疲惫地靠在都安身上,挽上了他的手臂,从背影来看,二人倒像是一对温馨的情侣。

下午四点四十,上官云曲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回了人间。

他重新走过自己和静子常逛的街道,重新坐在自己和静子常来的咖啡馆,重新回到自己和静子来到南京时经营的“小窝”,重新……。

等到他一路疲惫,走过回忆,来到了自己和静子许下永不分离誓言的玄武湖樱洲。

冬季以来,近一个月,南京未有下雪。因而玄武湖无雪景可看,又不似三月回春那般,樱花绽放,满园绯红,故此时玄武湖樱洲游人稀少,正适合一个孤独的人。

寒风拂过枝头,没有了树叶的翩翩起舞,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抖。上官云曲眼中看到一切景物都是那般灰暗失色,即使这里有他曾许下的誓言,但那誓言早已随风而逝,再无法找回原来的感动。

踏上樱洲长廊,行于其间,枯树环绕,寒风呼啸,实无美景可言。就在这时,在长廊的另一端,他看到了色彩——那是一抹粉色的裙摆,裙子的主人竟是他妻子的妹妹——大川晴子。

无言,安静,只有那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彼此,倒映着他人的身影。仿佛春来春又去,夏走秋又至,冬日再临,温暖,激动,埋怨,生气,失望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眼神中。他们彼此都能看得见,却无法言明,更不敢打破这平静,害怕一开口就会让对方难过。

“晴子,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都安率先打破平静,问道。

“……,是。是他,上官云曲,害死我姐姐的男人。都安,你给我把他抓过来,我要问一问他。当初是他向我承诺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现在……现在……”

晴子先是沉默,后是愤怒,最后眼中含着泪水,近乎咆哮的说道。

“是,如您所愿。现身吧,冈格尼尔!”

说罢,都安伸出右手,一把似矛非枪,又像是天空曲折蜿蜒的闪电般的“艺术品”出现在他手中。但其冲天而起的金光,环绕四周的庞大灵气,都告诉上官云曲这并非艺术品。

一枪在手,都安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嗜血杀戮的百战将军。

竖起的枪尖缓缓下移,指向了上官云曲。杀气,便疯狂地涌向他。如山在背,如沉于深海,沉重的压力让他身体无法移动。正当这时,上官云曲身边忽然现出一个人影。这人手持一把红色大弓,张弓却无箭,而一松手天地间灵气便自动凝聚成一支箭矢,射向了都安。

“轰……”

三百多米长的樱洲长廊被一个直径二三十米的大坑从中断开,只剩下短短的两端。

“你是谁?”

都安飞上天空,一手怀抱着晴子,一手握枪指着地面上那个持弓的男子。而且这人正是一直呆在上官云曲房间窗前的文艺男子——羿。此时他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眼睛虽看向都安,眼中却倒映着的是远方的天空。

“狂妄,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斯莱普莱尼!”

都安一声大喝,一只身披金色战甲,有着八条腿的怪马踏空而来。都安将晴子放在怪马背上,然后让它远离此地,保护晴子。至于地面上的上官云曲早在开战后,便不知躲藏到哪里去。

“你的主人像是个老鼠一样已经逃走了,而你只会被我的枪尖贯穿,死于此地。受死吧,狂妄之辈。”

都安双手握枪,从天而降,如流星坠落,只一眨眼天地便被这金光充满。然而,在金色的流星下方,一缕冲天而起的红色异常显眼。

二者于刹那间碰撞到了一起,红色和金色,红光与金光瞬间泯灭,樱洲上空如飓风过境,狂风四起。强大的风,掀起了地面的泥土,拔出了扎根的树木,推开了环岛的湖水,露出了光秃秃的岛面。

如末日来临,在此时,在此地,凡人根本无法活命。而不幸的是,今天游览樱洲的不止上官云曲和晴子。

下午五点二十,太阳像是个刚刚打破的蛋黄。金黄的光芒,将天空染色,但这远不及我们眼前的金色辉煌。

当冈格尼尔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王小丫,阿尔托利亚以及王莹柠四人立刻赶往玄武湖樱洲。

下午五点,中国地产大亨关氏集团的大小姐——关青蓝在南京旅游时,被老爸一个命令极为不情愿的前往的家族旗下的一个地产公司,调查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为什么会突然终止一个上亿元的项目。

然而等到关青蓝来到这家公司,见到这个总经理,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因为一位背景神秘实力强大,自称孔明的年轻男子,亲自找上门来要求他们停止这一项目,所以他才不得不终止了这一项目,否则公司以及他自己的生命都要关闭。

不过,关青蓝并非无没有收获。虽然关于那个神秘的孔明她是查不出什么,但孔明要求总经理修缮的一个孤儿院,却是让她查到了。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这家孤儿院并没有什么背景。主持孤儿院的老婆婆,也只是一个一生没有结婚孤苦伶仃的老人。

在调查的时候关青蓝意外的发现这位老婆婆身患绝症,濒临死亡。出于同情,关青蓝亲自叮嘱那位总经理要好好维修单孤儿院,并拿出自己的积蓄百万元用于修缮的费用。

虽然做了一件好事,但没有查出那个孔明的底细,便完不成父亲的任务。这让关青蓝多少有些烦恼,于是她便离开公司,开着车在南京到处逛逛。来到玄武湖时,见游人稀少,是个清静的地方,便走了进来散散心。

一路走来,没有风景,也没有陪伴,孤零零的一个人,既是轻松也是无奈。正在她平静心情,思考接下来要如何找出孔明这个人的时候。天空忽然充满了金色,如天神临凡,沉重的威严压的人几乎站不起来。

又突然间金光消失,那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的威严也随之消失。但紧随其后而来的狂风却是将关青蓝掀飞,吹出了桥面。眼见就要跌落湖中,关青蓝心中不由大急,呼喊着:要是谁能来救自己,我就……。

话未说完,关青蓝忽然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温暖的物体,随后四周变风轻云淡,平静温暖的像是在午后晒着太阳。

“如果你们要战斗,为什么不选一些偏僻荒凉的地方,非要牵连一些无辜者,才显着你们强大吗?”一个长发飘逸,样貌柔美,眼神却是锋利的年轻男子寒声说道。

关青蓝听出了这声音就在她耳边,于是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这个男子。她一时呆住,仿佛被男子的柔美所震惊。虽然她自己觉得,别人也这么觉得,她自己很漂亮,但在见到这个男子之后,关青蓝却觉有些自惭形秽。

“无名鼠辈,凭你也敢指责我。来战!”都安用枪指着男子喝声说道。

“好!我周公瑾今日便应下你这战约。”

男子挺直站立于空中,轻松自在的答应道。然后将关青蓝放在身边,让她抓住自己的手臂,防止从天空中掉下去。最后才亮出自己的兵器,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古琴!”都安看到男子拿出的“武器”,有些惊讶。

原来男子拿出的并非普通武器,而是一个长约三尺六寸五,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的古琴。作为中国的传统乐器,古琴或七弦琴在日本也曾流行过。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都安也曾仔细了解过所在国家的文化历史。但他有些奇怪,在战斗的时候这个能有什么用。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在疑惑了,因为当周公瑾的一双纤手落在古琴之上,缓缓拨动琴弦时。天地风云忽变色,日月星辰齐出现。怎的一方奇景,让人惊呼不已。

星辰落日,残月陪伴,光辉呼应着琴音,渐渐汇聚成无数模糊的人形。那些人影身披战甲,横竖整齐,排列成方阵,双手持矛,指向了都安。

危险!危险!危险!直觉不断告诉都安再不行动危险就会来临。于是都安大喝一声,浑身撑起一个光圈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竟不战而逃。

而站在地面上的羿也在都安逃走的一刻,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

在湖面另一边观看此战的我们,不由惊讶,那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

“孔明,原来你逃到了这里。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逃,不分个胜负我决不罢休。”

残阳落下地面,弦月渐亮,漫天星辰隐去,只剩下了几个微弱的光点还留在天空中。而随着星光暗淡,站在年轻男子身后的“军队”也渐渐消失。夜晚来临之前,年轻男子望着这个方世界轻笑着自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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