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未来要有超时光的神魂力量让神思念头飞越现在,沿着一条主线到达想要的时空节站,这条主线可以是一个人,一个国家甚致是众多大千世界组成的宏域。
平凡的人命格浅薄,纵然长寿,他所造的业缘有限,命运节点没有多少迂回转折,以造化境的修为随意一缕神念飞越过去,一眼看穿那些复沓的影像,甚致无须推算。
但凡命格雄奇天道所钟的人杰,他们时刻处于密集的时流叉道之上,象时时处处不断聚变的恶性核子,分秒在临界中,每一刻不但他的灵魂影像在变,他所在的时空也在深度演化着。这样的人,纵然无极圣人元神亲临也无法驽驾那海量的无数可能性,从而准确把握他的命运。所以,楚云毫不自诩的对巫女说没有人能在十多年前算计到他,洪荒七圣中他不弱于谁。
把莫尼补进预言,简单的比喻就是楚云用自己的命运铺设一条时光遂道,以自己每个时空节点爆发的功德业缘为气运波向四方辐射,只要解开莫尼的宿命业缘,了解她的功德气数,让她的运程在人生节点爆发的频率和自己共振,他们两个人就自然结成命运索链。这是和契约完全无关的灵魂伙伴,只是共振未必相爱,亦未必相杀。所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运气两个字包含玄秘,其实有累世的功德在里面。
一粒沙里看世界,楚云要在莫尼留在视频上一个眼神中发现她的前世今生。他凝神聚气把他所有的念头集成一束单纯的愿力,冲进未曾胎动的混沌紫府,没有浩荡神海,这里沉眠着40亿年温养的黑莲道果,它浮沉在虚空之中,如同死寂的黑洞。以他此刻这束愿力的能量无望激发黑莲恐怖的推演能力,事实也无须如此,楚云只想让它们相互撞击一下,把莫尼的眼神撞到无限碎,幽暗的黑洞倒映出每个碎片上的影象,莫尼的宿世情缘由此可以拼结出一个轮廓,她功德业缘自然而然展现在楚云的脑海里。
编织预言无疑是逆天改命的创举,轮回塔里前世功德已有定数,要做一丝一毫增减天帝也无能为力,否则当权者真能万世永昌。楚云要改的是莫尼气数和运程爆发的频率,也就是把她今生原有的气数和运程对应的时空节点重新调整排序,让她最终纳入自己的“时光遂道”。
功德总量不变,象一节电池,什么时侯用在什么地方以及一次用掉多少,产生的作用绝对相差很远。而激活气运爆发的引线就是大量的暗示信息——预言。
原本不用了解一个人的前世也可以强行预言,直接扭曲别人的运程,那就是巫咒常规的施法手段,抹杀掉他人今生原有的进程,一次耗尽所有功德,极具恶意。
愿力之光撞向黑莲道果的刹那间,漂荡在西冷湖边的第三个小戴的魂魄被狂啸的命运风暴席卷,晕头涨脑的流落到一个气息奄奄年青女子腹中——实冻蜡月的雨城陡然间紫雷横空,粗大的闪电象一道道裂天蛇矛,把冷漠都市的黑夜洗炼的无比幽魅!青梧山上闭目打坐的风一法师遽然瞪大双眼,他长身跃上雪峰之巅,双目如灯逐寸扫过雨城繁华的街巷,流星一样射向西冷湖畔。
楚云耗损了过半的真元虚脱如死,他的魂力精魄一丝不苟的流览着莫尼的宿世影响,对于外界五感尽闭。此刻,随便一个幼儿都有从肉体上毁灭他的力量。菱苇睡在他身上,母鸡一样严密的守护着,她香息绵长,惊天雷鸣也无动于衷,似乎做着极美的梦。
晨光乍亮,枫林寒风中拉练的队伍喊着号子惊起无数飞鸟。
紧闭的铁门外,风一法师盘坐在大门左侧结满霜花的草坪上,他的怀里抱着一啼哭不止的女婴。碎花红襁褓绵软厚重,女婴不知哭闹了多久汗水和泪水细密的布满额头。
陈瑾老师匆匆忙忙打开铁门,她瞪了一眼寒风中的老僧接过女婴急匆匆返回温暖的医务室,随手招呼一个学生去喊产休的乐云卿院长。
方丈大师是福利院的常客,枯木寺也收留着几名好动的孤残儿童记名习武,却也是最大麻烦制造者。每年老和尚都会送来几个孩子,这给严重超员的福利院增加很大的负担,惹人厌烦。
风一法师跟着陈老师进了福利院,径直走进院长办公室,他取来纸杯拿出自制的茶叶冲泡,神态安怡冥然入定。
茶香飘逸,老僧抚盏轻啜。轮椅碾地的声音渐行渐近,“法师早安,”乐云卿恬淡的笑着说,“昨晚三九严冬起惊雷,不知我佛有何谕旨?”
“乐居士福缘到了——”
“废话,我这么好的人几时缺过福缘,”睡意倦浓,院长大人有些火大,或者是起床气她单刀直入的奔了主题,“这里是孤儿院不错,不是育婴所吧,佛祖,你看这些老的小的哪个能养这么娇矜的宝宝?”
风一法师说,“居士受累了,老僧这里谢过。”
乐院长锤着轮椅抢白他,“你谢嘛?凭什么我受累?你凭什么?”
“居士心里都是光明,老僧有眼自然看见——”
打断老和尚歪嘴念叨的绵油诗,院长毫不客气的开价,“五个十二岁的小猴子我教不好了,你带上山去。老规矩,成年后他们去留我们福利院都负责到底,随时欢迎他们回来。”
法师含笑点头应允,他放下茶盏,神情十分庄重,揖首说道,“这个女娃是应劫之人,灵慧天成,老僧想收为入室弟子,宏扬我佛大法,愿居士成全。”
院长大眼一翻,怒吼道,“带她走,马上带她走!”她恨恨的咬牙,“我听不得什么与你佛有缘的话,大师你晓得我心脏不好,脾气也很不好。您和前院长数十年守望相助的友情我很景仰,但也不甚理解,无理要求不必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居士——”
“我儿子比她大三天,灵慧天成做我儿媳妇好吧?宏你的法你养她!”
再度被抱白一翻,老和尚依旧老神在在的细品茶香,不紧不慢的说,“凡人是否修行佛门从不强求,居士,让她以俗家身份上山好吧?嫁到府上是她的造化,老僧乐见其成。”
“但凡进得山门,自古以来有几人走出过?”乐云卿沉吟片刻说,“入室弟子可以给你,十二岁之前不在山上过夜,十五岁由她决定是否还俗,我拿她当闺女养着。”
“全凭居士裁决……居士,近日是否来过贵人?可否——”
“我儿子就是贵人,没空宏你的法。方丈大师你茶都喝了,还打算吃几个香菇大包子吗?”院长对窗户上挂着的一个孩喊道,“阿狸去食领两份早餐来,大师父的包子照旧。”
“居士慈悲,老僧感谢。”老和尚推盏起身致谢,笑容讪讪欲言又止的说,“令郎……”
乐院长接过早餐细嚼慢咽的吃,直到两人都吃好喝好,名叫阿狸的小女孩在一旁悄悄的收了碗筷,院长面色稍霁,咕咕的笑,“法师胸襟宽,何妨再宽些,人在我这里你不安心又能交托给谁?我晓得您和终南山上无定门杨阿姨有交易往来,但事无圆满,过犹不及。”
“乐居士说得在理,感谢款待,老僧回寺安置一下即刻办理五位弟子入寺的事。”大德法师微笑释怀,起身告辞。
乐院长送到门外踊道,忽然又说,“差点忘了,今晚大莫尼本城巡演,我们都去站场,你的事延后吧。法师春天再接他们也好,年节孩子们都回来闹,少几人让人不舒服。”
老和尚神思一直关照着楚云所在的卧室,他无从窥视楼上浩然神圣的神魂禁阵,心有不甘,却也不愿触怒乐云卿,从容作别,揖首说,“全凭居士一句话,老僧年节后再来叨扰。”说完黄衫飘飘,御风而去。
“苇苇,苇苇,走掉了呢。”乐院长潜心内视,沾沾自喜的笑道,“阿妈没吹牛吧,管他多高,搞定,小宝贝注定和我们有缘。”
“阿妈威武!”菱苇诚心膜拜,楚云急需修养,此时她无法不隐忍,她无畏风一的那点修为,老和尚真性圆融,执着如一却是极为难缠的角色。
“好啦,去看看另一个你,苇宝,她哭的凶,脾气真大。”
“胆小鬼,她就是怕,怕和尚,怕小弟怕我,也怕阿妈……我有糖,哄一下就好。”
“可怜的宝宝,妈妈一天没疼爱她就去了,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