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林晓雅很像找周翔谈一谈,当然这次不是谈她自己的事情,是要聊聊老周的事情。然而,周翔一直没有来上班,林晓雅就被派出去采访了。
林晓雅这次是被派到汝县采访夏粮收购工作,这次是林晓雅第一次独立自主的完成采访工作,只有她一个记者带队,外加一名司机一名摄像,林晓雅心里特别没底儿,连夜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把采访对象采访问题包括拍摄的分镜头都详细记录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采访小组就出发了。
刚刚上车,林晓雅就收到了桑永志的微信“宝宝啊,好想你哦,已经分开一个小时了”林晓雅被肉麻到嘴里泛酸水,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喜欢得不得了,回复他“滚粗,正忙”司机杨师傅悠哉的喝了口茶水说“林记者,咱们不着急啊,稳当着开,差不多两个半小时能到地方,在宾馆放放东西也就中午该吃饭了,反正紧赶慢赶上午是干不成活的”“行啊,杨师傅”林晓雅回答道“咱们出门在外保证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顺利完成工作,您就稳稳当当得开车,咱们不着急赶路”“好嘞!”杨师傅痛快地回答。
这次采访的摄像叫小鹏,比林晓雅大个三四岁,如行业比较早,算是有经验的老摄像了,他一上车就眯缝着眼睛睡回笼觉,快到地方的时候,张嘴说话了“诶,大家伙,咱这次去的是汝阳,那可是喝酒喝得很厉害的地方,杨老师,这次就靠你了啊”小鹏这是在打趣司机杨师傅,因为他知道,林晓雅是女记者,又是刚入行,喝酒的事情肯定指望不上她了。“你们科别指望我”杨师傅笑了笑“我是掌管大方向的,我喝晕了,谁来开车?要是酒驾在外地被抓住,谁来救咱们?”小鹏一看杨师傅没指望了,就开始嘱咐林晓雅“晓雅,你是女的,你不怕,你能喝你就喝,你不能喝你就偷偷的吐了,最关键的是,我和老杨打头阵,主动进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到最后的时候,你一看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你就主动去敬酒,你只倒酒,不喝酒,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好好”前排开车的杨师傅似乎很兴奋,一个劲儿表示赞同“还是小鹏酒精沙场,有经验啊,咱们就按这个来”
在林晓雅的印象里,出差的采访小组应该是在一起讨论采访拍摄的方案,可没想到的是,酒桌上的策略成为这次出差的主要话题,林晓雅也多次想把讨论的话题转移到采访上,可每次小鹏就说:“哎呦,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不就是常规采访吗?表扬报道,按照他们安排的采访就可以了,放轻松啊晓雅,这都不是个事”林晓雅开采访会的计划泡汤了。
采访的车子刚下了高速口,就已经有县粮食局的一个副局长在高速口等着了,局长满脸笑容,一个劲儿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采访的车辆跟着他来到了县里最好的宾馆,副局长说“林记者,不好意思啊,县里条件差比不了省城,这就是我们这条件最好的宾馆了,你们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大堂见”林晓雅走进宾馆房间,干净整洁的地面,雪白的床单,桌子上还摆了一盘水果,上面的便笺上写着“欢迎贵宾”可见接待方是十分用了心思的。接下来下午的采访很顺利,粮食局安排了领导讲话,走访农户,到田间地头拍摄镜头,只是最后一个环节,采访主抓粮食生产工作的副县长出了点小问题。
其实就是这位副县长太紧张了,晕镜头,一见到林晓雅就有点不自然,等双方落座简单聊了聊以后,稍微缓解了一点,等开始拿出话筒对着他的时候,他就脸色苍白了,再等小鹏说开始,摄像机的红色工作灯一闪亮,这位副县长就一句话也说不成,就剩下坐在椅子上发抖了。
林晓雅也是经历过很多次采访的了,见过晕镜的,没见过晕的这么厉害的,这可怎么办。她只好不停的和这位副县长拉家常说闲话,最后实在没办法,又把这位县长要说的词全都用A4纸打印出来,打印成最大的字,然后让一位工作人员站在摄像机旁边给他举着,让他读着字念,就这样他还是紧张,磕磕巴巴读不成句子,摄像小鹏实在是受不了了,冲着这位副县长就开始嚷嚷:“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连读都读不成啊?你这水平怎么当副县长的?”这一嚷嚷还真有效果,这位副县长一赌气给顺利读了下来,摄制组长出了一口气“你看到没”小鹏对林晓雅说“有时候就得骂他们几句”林晓雅苦笑了出来。
采访进行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基本上结束了。粮食局作为接待方很高兴,毕竟采访小组是报道他们大半年的工作业绩,晚上的庆功宴是不可避免了。林晓雅不怕采访辛苦,甚至是那个磕磕绊绊的副县长多来几个也没什么,林晓雅怕的就是今晚的酒局,这种酒局,采访组和接待方互不认识,没有什么私交,酒桌上除了喝酒就没什么话可说的,这种场合讲究的是酒品看人品,林晓雅自认人品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要通过喝酒表现出好人属性,这个就太难了。摄像小鹏和司机杨师傅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酒量,他们两个人轮流进攻,一唱一和,既有主动出击又有巧妙的防守,几圈下来,粮食局被喝趴了一大片。接待方看出来了,小鹏和杨师傅是老手,林晓雅是弱项,于是又转而进攻林晓雅。
然而林晓雅也是经过小鹏培训的,千种风情万种姿态宝宝就是不喝。
“我本来就不会喝酒啊”“我酒量很小啊”甚至是“我身上不方便啊我吃了药了”林晓雅也算豁出去了,什么理由都用上就是不喝,反正我是女孩子,你能把我怎么样,在一波又一波的人围攻下,整个饭局变成了闹市场,小鹏老杨林晓雅三个人被不同的人围着,有的端着酒猛劝,有的拿着酒壶自己灌自己,还有的在地上找酒瓶,再加上几乎每个人都在抽烟,酒气蒸腾,烟雾缭绕,局面混乱一片,林晓雅就觉得头疼胸闷,连她前面敬酒的人的脸都要看不清楚了。突然,林晓雅觉得衣襟被人拽住了,低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扑腾跪在林晓雅的面前,因为喝得太多,他已经口齿不清楚了,含糊说着:“林记者,你们是省城的记者,你们水平高,我给你敬酒你不喝,我给你下跪你总要喝吧”林晓雅不知所措,因为他说敬酒,可手里并没有拿着酒,只是跪在那里嘴里胡说着,这一举动把大家都警醒了,赶紧有两个人把下跪的男人拖走,主持饭局的领导解释着:“他喝多了,大家别在意啊,这顿饭吃的很开心”
饭局过后,活动并没有结束。粮食局领导带领大家去洗澡。浴室分为男宾女宾两个部,几个年轻女孩穿着紧身黑色健美衣裤,笑脸盈盈的把这群醉酒的男人们迎进了男宾部,女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20岁,胸脯鼓鼓的,屁股翘翘的,鲜灵的能掐出水来,林晓雅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突然有点羡慕这帮男人们,而她自己却在大厅等了好久,半天才出来一个40多岁的像是管事的妇女,说:“你是林记者吧,不好意思啊,我们县城这的洗浴中心一般都是男宾部生意好,女宾部都没人来所以也没什么项目,只能是简单洗个澡,要不您进去洗个澡,我带你去美容部做个脸吧”“好吧”林晓雅望着洗浴中心墙上的各种项目,什么推奶啊,什么冰火两重天啊,那些俗艳的名字果然都是给男人准备的“哼!这帮臭男人”林晓雅竟然嫉妒起来。
美容部就是温柔乡。林晓雅经历了采访,灌酒,下跪等等事情之后,洗了个热水澡,在熏香的美容室里让姑娘轻轻推着经络,那叫一个舒服,给她按摩的女孩手指特别温柔,力度也刚刚好,不一会林晓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女孩让林晓雅翻个身,晓雅翻到正面就看到了女孩清秀的眼睛,她带着口罩,脸庞看起来很纤小“你是本地人吗?”林晓雅睡了一会有了精神就问女孩“我是隔壁县的”女孩回答到“您是省城来的记者吧”女孩追问了一句“是啊”林晓雅回答“我们村的一个姐姐也在你们公司”女孩子说“叫什么啊”林晓雅问“叫王宏”女孩说
林晓雅一下子把眼睛张开了,看着女孩“好像听说过,她们家今年是不是遭水灾了”
女孩说:“那是她妈家。王宏是我们村女孩子榜样,有志气,她小时候可苦了”女孩说:“她家可穷,就一个泥胚房子,没有爹,她妈靠捡破烂供她上的学,俺家还给她家捐过钱呢”
林晓雅盯住女孩看,问她:“那她爹呢?”
女孩想了想,说:“她妈是给人家做了偏房,就是现在说的小三,生了王宏他亲爹家不认,可惨了”
林晓雅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缓,对女孩说:“脖子多按按,我颈椎疼”心里想:“叫王宏的多了,不一定就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