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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吞噬面具一

假尤基走到了拉纳的身边,伸出血红色蒸腾着热气的巨手,摩挲着拉纳的脑袋,笑道:“好孝敬的乖儿子,没想到这双巨手被老爸我吸收来了吧。”从外表看上去假尤基与往常的矿主尤基无异,只是神色间,和尤基满脸和善的笑容不同,充斥着邪魅的戾气。

火烫的巨手贴着拉纳的后脑勺,一阵灼烧感钻入心头,拉纳不躲不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一脸坦然地问道:“你压根不怕阳光,只是想引诱我到阳光下,将我的能力夺走,是不是?”

假尤基说道:“好聪明的儿子,可惜猜到的太晚了。”话未落地,尤基将巨手化成了一只血红的长矛,削尖的矛头猛地刺向了倒在地上的拉纳,速度极快,刺破空气的声音嘶嘶作响。

忽然,一块拳头大的灰色石头飞了过来,将血矛砸偏了一点,刺入了拉纳脑袋旁的土里寸许。矛尖极其锋利,土中的小石子瞬间被劈裂,四处迸溅。

假尤基勃然大怒道:“是谁?”转眼看到山顶处的路劲二人,随即两条通红的血藤从他肩膀处疾射而出,砰地击到山顶的巨石上,偌大的石头居然被击得碎裂开来,滚落下山,露出了躲在石后的路劲和小红菱。

小红菱见到众人被那团怪异红光杀死后的惨象,惊吓之余,只觉浑身酥软无力,任由路劲扶着俯卧在石头上。当尤基打算杀死拉纳时,路劲心急,虽然和拉纳不是什么好朋友,可是怎么能见死不救,急乱中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没想到却引来那怪物击碎了巨石。路劲连忙抱着小红菱翻身滚到旁边,两人才没有跟着那些碎石块一起滚落下山去。

假尤基冷笑着说道:“不自量力!”两条粗壮的血藤再次急速地击出,击向路劲和小红菱二人,因为血藤来势太过迅疾,路劲瞪大了眼睛,压根没有反击之力,只能坐以待毙。

眼看着血藤疾射而来,路劲将小红菱紧紧地搂住,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下,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然而过了许久,他始终没感到血藤刺中的疼痛。路劲奇怪地睁开眼,只见身体前面居然有一张巨大的铁黑色面具,足有一人来高,面具张大了嘴无声无息地将血藤尽数吞没。

假尤基大惊,想要撤回,却被面具源源不断地吞噬着,最后连整个身体都要被面具吸引过去。假尤基连忙自行绷断了血藤,断口处喷出一股鲜血,似乎受了重伤一般,假尤基捂着断伤口瞬间遁形无影了。

面具的颜色开始逐渐变得浅淡而透明,路劲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只巨大的面具,想要伸手触碰,然而面具如虚幻的影子一样,任由他的手来回穿过,毫无阻碍。渐渐地半透明的面具颜色越来越淡,最后便消失不见了。

被他搂在怀里的小红菱此刻睁开了眼睛,奇怪地问道:“咦,我们没死?”

路劲看到小红菱正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一股香气袭来,王寡妇的一番话又在心头乱绕,心下大乱,连忙把她放到一边,说道:“怪物受伤逃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免得他再杀回来。”

小红菱无所依靠,歪倒在山坡上,身子因为惊吓过度软绵绵的,双腿大概被压麻了没有半点知觉,更别说站起来了,便喊了声路劲,说道:“我走不动路,你扶我一下。”

路劲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你又没受伤,干嘛要扶?”

小红菱急道:“我……我,”她本想说我腿没力气不能走路,可心想路劲肯定会借机嘲笑自己胆小吓得腿都软了,便改口说道,“我又不是没扶过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好了好了,我扶你就是。”路劲无奈地走过来扶起小红菱,谁知道小红菱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扶着她摇摇晃晃地拖行。没走几步,路劲嫌慢,索性双手一揽,轻轻抱起她冲下了山坡,来到那块平地上。

拉纳还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横满一地的空荡荡的皮囊。小红菱捂着眼睛不敢看,路劲放下小红菱,走到拉纳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喂,你没事吧?”

拉纳回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忽然伸出拳头打了他一拳,路劲没提防,左脸重重地挨了一拳,怒道:“你干嘛连我也打,疯啦你?”

拉纳双手揪起他的衣服,泪水盈满了眼眶,歇斯底里地吼问道:“你能召唤面具来制住那怪物,为什么还要躲起来,让他杀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为什么?”

路劲怒道:“为了救你我也差点死了!我要是能召唤面具来制住那怪物,刚才还会平白无故地挨你一个拳头?”

拉纳疑惑地问道:“刚才那个面具难道不是你弄出来的?”

路劲说道:“当然不是!我要是那么厉害就好了!”

拉纳奇怪的说道:“那会是谁?”

路劲说道:“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想愿意跳出来救我的人能有几个?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也就瓦萨,可他顶多会打打猎,怎么会那么厉害?……哎,你去哪里?”

拉纳头也不回地奔下山,说了一声:“我去找瓦萨!”

路劲也弄不清是不是瓦萨,看着拉纳消失在浓密的山林中,只觉此处阴森森的,不宜久留,走到小红菱身边,踢了她一脚,说道:“走了,胆小鬼!”

背着尸坑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小红菱被他吓了一跳,怒道:“你就不能光用嘴告诉我,干嘛还用脚踢我!”

路劲哼了一声,说道:“要求这么多,到底还要不要我扶你下山?”

小红菱知道他仗着握住了自己的要害,免不了耀武扬威,心里憋着气,但不敢再任性,生怕这个二愣子真把自己丢在了这里,不妨等回到村子再找他算账。路劲扶起小红菱,准备朝山下走,可小红菱的双腿仍旧软弱无力,许久还没走出几步,路劲急道:”走得这么慢,还没下山呢,恐怕妖怪就回来把我们俩吃了!“

小红菱焦急地敲着腿,说道:“我也想走快些,你不要吓我!”说着,竟垂下两行泪珠来。

路劲从未见她哭过,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地伸出袖子帮她擦泪,说道:“你别哭啊,我……我……”

小红菱推开他擦泪的手,见他慌张的样子,扑哧地笑了,说道:“你的袖子好脏!”

路劲脸一红,把袖子缩到了身后,说道:“干脆我背你走,这样会快点。”说完,站在小红菱前面,弯下身子。

小红菱顺从地趴在路劲的背上,路劲背起她往山下走,但他并不没像往常那样发一番牢骚,闭上嘴没有说话,手臂也尽量避开碰到小红菱,生怕她再嫌自己的袖子脏。

小红菱知道自己刚才说得口无遮拦,不小心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便安慰地说道:“回去让我妈帮你洗洗衣服吧。”

路劲脑海中浮现她妈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摇头,说道:“让你妈帮我洗衣服,那我一定还得脱下一层皮来。”

小红菱吃吃地笑了,嗔怒道:“你居然这样说我妈!”

路劲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王寡妇告诉自己的那番话,如今自己这样背着小红菱,就像背着小媳妇一样,还和她聊起了她妈,竟和王寡妇说的那么相似,路劲只觉脖子根发烫,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小红菱见不惯他沉默的样子,便找话说道:“我搞不懂诶,你干嘛总是和我妈过不去?”

路劲说道:“喂,大小姐,是你妈总和我过不去好不好!”

小红菱说道:“她是大人,要面子嘛,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能让着点她,干嘛非要一次次故意气她?”

路劲脱口而出地说道:“她又不是我丈母娘,干嘛不能气她?”说完,他脸腾地红了,脖子根只觉更加发烫。小红菱也脸红耳热,将脸埋在路劲背上,轻声道:“你胡说什么呢?”两人都沉默不再说话。

路劲感觉山上太不安全,毕竟不知道妖怪身在何处,会不会卷土重来,还是尽快赶回村子里,不由得脚下加快了速度。路劲本来常穿一双木屐,可木屐坏了之后,他只得穿着一双草鞋,因为只有这两双鞋。

山路上嶙峋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石子,有的锋利如刀,有的尖锐如锥,上山时尚可小心避开,此刻危急中下山,慌不择路,路劲的双脚不但被尖石子硌得生疼,还划破了许多伤口,可他浑然不觉,一心想要逃离这鬼地方,这样一直走到了山脚下,看到村子就在眼前,累得气喘如牛的路劲瘫倒在地,痛快地说道:“终于安全了!”

小红菱说道:“这还没到村里的马路呢,快点走过去。”

路劲望了一眼两米开外的马路,鄙视地斜睨了小红菱一眼,说道:“我才不管呢,你那么重我背了一整条山路,差点没累死,我要歇息一会。”

小红菱狠狠地拧了他的手臂一下,路劲痛得大叫一声。她嗔怒道:“我要是重,怎么一路来你还能跑得比兔子还快?说我重,你才重呢,你一家子都重!”忽然小红菱想起了路劲的孤儿出身,连忙捂住了嘴,后悔自己口不择言,恐怕路劲又要多心了。

可她哪里想得到路劲不但从来不为自己的孤儿身份伤心难受,反而常常引以为豪,特别是别家父母管教孩子痛打屁股之时,路劲便大摇大摆地在这些孩子面前炫耀自己的自由生活,引得同村孩子艳羡不已。虽然,逢年过节,看到别人家团团圆圆美美满满,路劲孑然一人,显得形单影只,分外孤单,但毕竟只是那几个日子有些难受,无所拘束的日子,路劲还是很享受这种生活的。

路劲才不管小红菱的极力反对和又掐又拧,毕竟刚才一番大逃亡似的从山上飞奔下来,又背着小红菱,此刻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疲惫得无法动弹,往后仰倒压在小红菱身上。

小红菱的肚子被他压在脑袋下面,没点力气挣脱,想搬开他的脑袋又搬不动,自己无法自行回家,只好任由他把自己当成了枕头,陪着他躺在了一堆长草里。

天色渐晚,红日西悬,一道血红色的云霞横亘在西边的天空,柔和的霞光将整个大地都染上一层异彩,微枯的长草在霞光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如一片烂漫的海洋。

小红菱躺了一会,忍不住偷偷歪头瞄了路劲一眼,只见他沐浴在霞光中,四肢舒展地躺在草地上,惬意地闭着双眼,享受着筋疲力尽后的难得的一番小憩。

路劲脑袋的重量压在小红菱的肚子上,呼吸时肚皮起伏,那重量便更加明显。她感觉紧贴着路劲后脑勺的肚皮上似有股说不出的燥热,脸颊又红又烫,仿佛比天边那轮血红色的落日还要火红,还要滚烫。

忽然,小红菱觉得麻木的左腿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痛叫了一声,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腿,腿部隔着裙布传来炽烫的感觉,仿佛肌肤之下有热炭在燃烧,小红菱皱紧眉头,痛苦不已。

路劲察觉到她的异样,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

小红菱咬着牙艰难地说道:“我……我的腿好疼!”

路劲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小红菱的左腿,手掌感到一阵火热,奇怪地说道:“你的腿好烫,怎么会这样?”

小红菱苦着脸摇了摇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前额几缕长发都已浸湿贴在了肌肤上,无力地低哼了一声,昏倒在绵软厚长的草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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