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最南端的越州城,蛮荒边陲之地,数千年来鲜有教义。直到百余年前,儒家与罗家达成协议,进诚书院落成,之后书院私塾大规模修建。
当时双方代表分别是儒家的米生、罗家的罗浦,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两个人每次谈判都是唇枪舌剑,对于己方的利益丝毫不让,这也正是双方高层的博弈。然而有一点出乎高层们的意料,米生和罗浦竟然不打不相识,私底下成了好朋友。忽然有一天,他们就联合发布了谈判成功的宣言,高层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届时已经晚了,宣言已经昭告天下,双方只得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进诚书院成为了米生和罗浦友谊的见证,就坐落在罗城城主府往青龙街方向二里路。进诚书院后门过了几道街巷就是米生的私人住所,他这一住就是近百年。
…………
“每次谈起这段往事啊,心情总是复杂。三十六年前,我就劝过罗浦不要做什么家主,他偏不听,结果后来还不就是莫名其妙地没了?亏我珍藏了那么多酒准备与他细饮慢酌,他活该!我也够义气,每年清明还记得给他洒上几杯。”
“我阿爹总是自愿的,他……”
“他是自愿的,你也是自愿的,真是着了魔了。也不知道你们罗家造了什么孽,那么多家主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是啊,还真是着了魔,这就是罗家家主的宿命吧。”罗成知道所谓宿命的真相是什么,的确就如同宿命一般不可逆啊。
“青莲居士说得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③!你啊,趁着还有时间可要多饮几杯。”喝得连脖子都红了的米生老院长如此说道,他竟是忘了先前还怕罗成多喝的事情。
“是是是,我这不是在喝吗?”罗成显得一脸无奈。正如眼前事实,把藏酒喝了个七七八八的人其实是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米生。
“来,先干为敬。”话音刚落,酒已下肚。
“干!”
外人不了解,难道罗成还不晓得?他深深知道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百岁老人具有怎样高深的修为,从其鹤发童颜的外貌便可见一斑。若是米生愿意的话,莫说千杯不醉,便是海量美酒也不过是穿肠之水,但眼前的老人家就是宁可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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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徐徐,在这姹紫嫣红之中,头顶着蓝天白云,罗成陪着米生喝着这醉人心的酒,听着昔日自己知或不知的往事,说着那些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经历。二人开怀畅饮,似乎要忘了这匆匆时光。
然而,对于罗成,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麻烦事又上门了。
此间乃是米生的私人地方,突然一道虚影闯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急迫的声音:“阿爹,阿爹,大事不好了!”虚影凝实,正是罗松。
“阿爹我有什么不好的大事了,我可还活着呢!”此时的罗成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脸颊红扑扑的。他并非斗量,一如米生,但求一醉。每次与米生饮酒的时候,他总能排遣些许心里累积的忧郁,这也是他喜欢米生这位老前辈的原因之一。
可惜罗松并不能看到罗成的这一份心,他正急忙忙地汇报:“阿爹,真的大事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兽潮提前爆发了,事态紧急!”
听闻此言,罗成的酒气瞬间化作两道白雾喷鼻而出。他急问:“怎么会提前的,往年不都是惊蛰①之后才来的吗?近些时日可没见雷响啊。”不由得罗成不如此,越州城可就坐落②于蛮荒之地的边缘地带。
谓之蛮荒,其实不然。蛮荒之地始于东胜神洲之东南,绵延过南赡部洲整个北部,直达西牛贺洲东部。其宽近乎万里,其长何止万里!其间虽无半点人烟,却是妖兽猖獗之地。妖兽者,无灵智之怪物也。灵兽自不必多说,禽兽尚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之情,妖兽可谓禽兽不如。
妖兽可怕之处不只在其无情无义、凶残暴戾,更在于其繁育能力之高、数量之多。妖兽多半有冬眠的习性,一到惊蛰之际,受了春雷的惊吓,更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形成兽潮。惊蛰之时正是春暖花开,万物春情勃发,妖兽亦不例外,可知兽潮之来势汹汹。
“是大兽潮,还是小兽潮?”罗成又追加一问,只是似乎有些多余。
罗松道:“要是小兽潮,我还用得着来惊动您吗!虽然对于兽潮我们一直有着一些防备,但是谁也没想到今年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我先走了,您可快来!”言毕,连续的幻影飘出了这一方静谧之地。
罗成也不敢再耽搁片刻,早已起身向米生作别:“老院长,学生这就先告辞了。我家的那三个娃可就有劳您暂时挂心了。”
“去吧,去吧……”米生仍在喝着自己的小酒,挥手打发着罗成。
罗成正待要走,忽然听见“阿爹,阿爹……”的叫嚷声,定睛看时正是罗彬,后面是气喘吁吁的罗静怡和米林。
罗彬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罗成跑来,看见罗成时便喊道:“阿爹,依依不见了!”
“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玩吗?怎么不见了?”真是祸不单行,罗成的头都大了。
“我们本来在捉迷藏的,小米做鬼……”
“说重点!”时间紧迫,罗成哪里还有闲工夫慢慢听。
“我们就在后面那园子里捉迷藏,过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依依。”罗彬长话短说,便是如此。
“在哪?带我去。”罗成心想城墙那边有罗松等人指挥,又有准备,自己还是先找女儿为紧。
罗成走在前,罗彬连忙跟上去带路,罗静怡自是跟随。
米林走到自家爷爷面前,拿掉了他手里正在举起的酒杯。“爷爷,少喝点。依依不见了,咱们也去找。”说着,米林拉着米生的手,追向了罗成几人。
“慢着点,这么毛毛躁躁的,我教你的都丢到脑后了……”米生这么嚷着酒话,任由米林拉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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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惊蛰,二月节。《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②坐落:意指使安居、隐藏或居住在巢或类似巢的处所内,也指土地或建筑物的位置(在某处)。例如,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山后。
座落,古代楼阁的别称。还是一个汉字词语,基本意思是位于。例如,《品花宝鉴》:“二人赏鉴了一回,从右边长廊西首小门走去,是一个小小院子,有几堆灵石,几棵芭蕉,见一个小座落,是一个楠木冰梅八角月亮门,进内横接着雁齿扶梯。”
“座落”是“坐落”的不规范用词。正确的写法是“坐落”而不是“座落”。《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都只收录了“坐落”,没有“座落”。《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还在“坐落”的词条下注明:不宜写作“座落”。
③出自李白《将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