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青禾刚把采来的莲花插在花瓶里,便看见般若回来了。看着般若失魂落魄的样子,青禾走过去扶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怎么了?眼睛怎么还红红的!”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般若笑着伸手摸着青禾的脸。
“表姐!”青禾愣了一愣,仿若十年前那样,她摸着自己的脸说,衿和不哭,衿和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扑到般若身上哭了起来:“表姐,我知道你心里苦,我……”青禾哽咽着。
般若抬手抱着青禾:“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般若的眼神变得幽深,可怕!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
“师傅,这座石桥有什么吗?您一直都在望它!”释空拉着无花的袖子呆呆的问道。
无花看着释空笑着说道:“等你再长大些,或许就明白了!等你明白了,为师希望你能早些看破,领悟!”
释空抓了抓脑袋看着无花说道:“师傅,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无花敲了释空脑袋三下,释空摸了摸头便追了上去。
“蓁,蓁蓁!”
“蓁蓁?和尚你若还俗,我嫁给你可好!”
……
“是我唐突,认错了人!”
……
无花回到房间,一副卷着的画缓缓打开,“怎么会把你认错,你早就刻在我心上!你还活着真好!”无花说完早已对着画像泪流满面。
……
六月十五
“好漂亮啊!”露凝将一件红色绣花广袖长裙摊开不住的感叹道。周围一圈人,不住的感叹着。
“真漂亮!”“姑娘的手艺就是好!”“好美呀!”
“今年的花灯节,姐姐是要穿这件?”青禾站在露凝的身边看着衣裳,然后回头问道。
“错!那衣裳是你的!”般若此时才从里屋画屏处走出来,一件墨绿色男装,头发高高束起,一把折纸扇握在手中,还真有谦谦君子的味道!
“啊!姑娘好生俊俏!”
“姑娘偏心!我们也想要漂亮衣裳,是不是啊!”
“是!”
说完三五个人拉着般若的衣角,胳膊!般若将折扇一甩开,对着她们邪魅一笑:“不急,都有,里面瞧瞧去!”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欸!那件紫色的是给我自己留的,你们可别拿了!”般若突然想起来冲她们说道。
“知道了!”
“姐姐,今日怎么想着扮男装呢?”青禾看着般若好奇的问道。
“秘密!”般若神秘的对青禾说道,看了一眼桌上的红裙,一把抓起塞在青禾怀里:“你去穿上让我看看!快去!”般若一把推着青禾去了另一个房间!
般若坐在椅子上休闲的喝着茶,看着她们嬉戏,打闹!
一说:“姑娘,姑娘!我穿得好看吗?”
一说:“姑娘,先看我,看我!我好看吗?”
又一说:“我好看吗?我呢?姑娘你看看呀!”
般若被吵得头都大了!就在这时青禾从门外走来!原本吵闹的房间现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了!
“好美!”露凝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真的好美!”“好美啊!”“真漂亮!”……
般若坐在一旁静静坐着,会心一笑看着青禾!
“姐姐都没说好不好看呐!”青禾腼腆的说道。话还没说完,子玉突然从门口闯进来,撞到青禾身上,眼看青禾就要摔倒在地,子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青禾!青禾刚稳住脚,立马抽身出来,退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莽撞吓着你了,般若姑娘,我有事儿找你!”子玉虽然是在和般若说话,可是目光一直定在青禾身上!“衿和。”子玉的声音很小,甚至感觉是很自然的脱口而出!青禾愣了一下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疑惑!
子玉皱着眉头,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也感到奇怪!般若随子玉走了出去,安静的房间又热闹起来了!青禾看着子玉的背影,仍旧是疑惑,他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想要做什么?
……
夜里,长安城恍如白昼,车如流水,马如龙。各式各样的花灯遍布,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飘浮着星星点点,随水而动的河灯。
般若身着一条紫色的纱裙,如梦如幻!手里握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莲,走在寂静偏远的河下游,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不远处一个人影,在一树荼糜花下!般若走了过去!
“无花师傅!怎么有兴致到花灯会上,不过您挑错地方了,那里才热闹呢!”般若缓缓走近。
纱裙太轻太薄,微风徐徐,纱裙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无花不肯望着般若,般若却偏偏往他面前站。无花索性闭眼开口念着听不懂的佛文!
般若无奈的苦笑着,抬手拂去他身上的落花:“荼糜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花是好花,可落花终究是衰败之物……”
无花握住般若的手,他睁开眼看着般若,不让她拂去残瓣!看着无花的眼睛,般若笑了!费力的抽出了手!
“小和尚,为何到长安来?”
“不为何!为心而已!”无花看着般若一字一句的说道。
般若仰头强颜欢笑道:“你的心里不是佛吗?长安城里什么都有,特别是浮华,权色最多!偏偏就没有你要的佛!”说罢,般若转身离开!
“蓁蓁!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明白!”般若转身对无花笑道,那笑容仿佛在嘲讽他:“这里没有秦蓁,这世上也再无秦蓁!我是般若!不管你来长安为何!你所唤的蓁蓁,再也没有了!你明白吗?”
……
书生醒后,只觉头晕目眩的,枕巾上湿了一大片,料想是烧退时发的汗吧!又觉得脸颊上有些湿冷。书生手指一抹,是泪!在梦里梦见了什么?醒了之后又忘记了什么!
……
“浮生!浮生!你瞧瞧,你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了”青鸾笑着揶揄道。
浮生本是倚在栏杆上坐的,听到了青鸾的话后,浮生瞟了一眼青鸾,又看着长乐,她在桃树下跳舞,落英缤纷,再加上她曼妙的舞姿,那场景当真的是妙极了!
“当真是美极了,可惜不是我见过最美的!”客栈房顶上,一个男子穿着暗红色的广口华服,有些类似喜服的样子,他一头泼墨似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长乐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那男子,他从天而将缓缓走来。
“先,先生!”长乐看着那人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待那人走近后,看着他的脸庞,有几分熟悉却说不出!长乐眼中立马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先生?真是有趣,你……”
那人还未说完话,浮生挡在长乐面前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到了轮回峰,竟然没有察觉到你?”
那人勾嘴一笑说道:“你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我当然是住店的。老板娘,不知留还是,不留?”那人说罢,还未等长乐开口,便往楼上走去。
“你!”浮生欲拦住他,谁知被他轻而易举的逃脱了!这个人绝非善类!他看着浮生勾嘴一笑!竟丝毫不把浮生放在眼里!
“青鸾,天字三号房!”长乐看着那人对青鸾淡淡说道。
“是!”
浮生回头看着长乐,一脸茫然。而长乐吩咐完,捏了个诀早走了。
“客官,楼上请!”青鸾领着他走到书生房间相对的屋子,正巧书生开门走了出来。
“病好了吗?想吃点什么吗?”青鸾见书生走了出来,上前一步问道。
书生一抬头则看见注视着他的红衣男子:“不用麻烦了,这位是?”
青鸾正在犹豫如何介绍他时,那人看着书生回答道:“三生!”
书生听后,礼貌回道:“您姑且叫我书生吧!”
三生听后轻笑一声说道:“浮生,书生,三生!有趣!”
……
“你是在做什么?忘忧阁从不留人的,那个书生是个例外,你别告诉我,这个人也是例外?还是长得像你等的人的人都是例外!”浮生坐在桌边,而长乐正在将无忧花细细挑选,好用来酿酒!
“所以你有信心将他赶出去?”
“啊?”
浮生看着长乐,长乐一抬头瞥一眼浮生又说道:“我问你是否有信心将他赶出去吗?”
“赶出去?”
“那人不像仙也不像妖,就你刚才拦着他的瞬间,他竟然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这也说明了他不是凡人!法力说不定还在你我之上!”
浮生听完,看也不看长乐,白眼一翻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管,你给我把他赶出去!”
“可是他已经交钱了啊!”长乐看着浮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时只见青鸾从楼上下来拿着一包东西递给了长乐!
长乐打开看了是一颗颗莲子笑道说:“金莲种子?果然好东西!”
“那人叫,叫三生!恩,比浮生名字还奇怪!姑娘我们当真要留他?”青鸾趴在桌子上对长乐说道。
“那你打算留他多久呢?”浮生瞧着那人留下的事已成事实,无可奈何的问道!
特别是那一袋莲子更奇怪!“你要这金莲做什么?”
“啊!这个我还没想过!应该留他多久呢?”长乐完全无视浮生,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在说话!
“……”
“……”
“长乐,我越来越看不懂你在做什么了!”浮生对长乐说话,化为一缕光附于枯木之中!
长乐专心挑选着花,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在做应该做的事!”
……
是夜
长乐坐在桃树下,桌上一壶酒,一束花,一碟太师糕。长乐静静坐着看着天上的明月。
三生不知何时坐在一旁,顺着长乐的目光看着天上的那轮寒月说道:“这月亮年年相似,你活着的这些岁月里,难道就看不厌了?”
“厌烦吗?我只是只小妖,活不过两百年,未曾历劫,只因先生一句点妖成仙,我便褪了妖身,月宫我去过,玉石雕刻的宫殿,无论那一角都精美无比,三百年来我夜夜看着月亮,可是我思恋的还是和先生那几年遥望的时光!三生,你活得一定比我久,你可曾厌烦过?”
“不知道!”
“那你来轮回峰,所求何时?”长乐将酒倒在三生的杯子里问道,抬眼看着三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绝望,忧伤!
三生举起酒杯闻了闻,嘴角微微上扬:“只是来做交易的,我知道你想解开同命锁的反噬,还想救东华帝君,我都可以帮你,只是你得答应我,帮我找记川水!”
“记川水?”长乐疑惑的看着他,然后问道:“我只知忘川河,从未听过记川水,我如何能办得到!”
“你也说有忘川水,那如何不能有记川水?”三生强词夺理道。
长乐将头扭过一边轻声说道:“好吧!我尽量帮你!可是,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且不说同命锁的事,我……”
“我也吃过同命锁!”三生打断了长乐的话,将左手手腕伸了出来。
长乐看着他手腕上的花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左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魔尊不朽?”
“不朽吗?我不知道!我苏醒时便躺着三生石畔,我没有前世,也不知今生,更不清楚我是谁!我身上唯一的印记就是左手上的花纹,浑浑噩噩的不知在这世间飘荡了多久!我是前不久听闻同命锁的事!我突然想记起来,一定有一人我应该将她记起来!”
“我也只是听阿月说过,魔君不朽曾和蓬莱仙姬司瑶吃下同命锁,可是阿月的连理枝不知长了几万年,说不定和浮生树是一样的,天地初蒙时便长在那里,吃下同命锁的人而不为人知的不知有多少!所以你也不一定是……”
“这是你的事,你要自己去调查!”
长乐看着三生拿起一块太师饼,恨不得他立马被噎死!“什么叫我的事!明明是你自己的事!你就撒手不管了?”
“我失忆了!”三生看着长乐,感觉那双眼睛水灵的,一眨一眨的都能挤出水!
长乐扶着额头,从未见过这种理直气壮又含情脉脉的借口,觉得不可能是不朽,好歹也是魔君,哪会这么无赖!但退一万步来说,假使他是不朽,蓬莱仙姬也不知道是何等眼瞎加遇人不淑!
长乐看着三生,有些话想说出口却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若是那些是你自己想忘记的呢?”
三生沉默了一阵,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我也想过,或许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了呢?可是如果她还在某一个地方等我,而我只是想不起来了呢!”
此时长乐举起手来对着三生说道:“击掌为盟!”
三生看着长乐勾嘴一笑:“小不点儿!”说罢也举起手来和长乐击掌!
“三生,我希望最后,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站在我这边!”长乐又满上一杯酒说道。
三生看着长乐愣了一下说道:“恩!长乐,若最后结局是我不想记起,我想你让我永远忘记,或是永远沉睡,可好?”
“好!”
“姑娘,姑娘!”青鸾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喊着长乐:“书生,书生……”
砰!酒杯摔在地上的声响回荡着!
……
“姐姐,姐姐!太子被废,囚禁东宫,太子妃挡了毒酒,命陨!”
青禾从门外匆忙跑了进来。般若听后杯子摔落在地,恍惚的向青禾走去。
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太子被废囚禁?太子妃没了?”
“姐姐!是真的,整个长安城都在传!”青禾扶着般若说道。
“怎么会呢?不会的!那日,他还那么开心,那么高兴的告诉我,他要当父亲了!怎么会呢?”般若轻声的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不过才过一个月,怎么会这样!
“无鸾呢?”
“王爷前些日被皇上派出去了,没说去哪儿了!”
“所以我们一点儿消息也打听不到吗?”般若强忍着泪水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说是兰若寺新来的主持每日会进宫去,可是……”
“我或许有些办法,青禾你再去王府看看。”般若打断青禾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急步向外走。青禾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转去王府。
般若乘着马车到兰若寺偏门,这里原先是一片桃林,很少人知道,好在修葺后还保留了原先的样子。
般若站在石阶前愣了很久,双手就紧紧的握拳放在两侧。之后缓缓的走了进去。这里走进去原本是郁郁葱葱的桃林,这个时节,桃子也该成熟了!现在桃林不在,只有连成片的荷叶!
般若看着,长廊上他一身红色袈裟,面对着一个人。不知为何般若心虚的躲在了柱子后面。心里某一个角落的隐隐作痛!
般若无声的笑起来,可笑!可怜!那日一声蓁蓁,便以为是狼狈。其实不然,早在十年前,我的自尊已经被践踏,我居然,已经,那么可笑了!呵!
……
那人走后,无花转身离开,一抬头便看见般若迎面走来。
“蓁,般若姑娘!”无花看着般若说道。
般若勾嘴一笑,眉眼轻挑柔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还会再喊妾身一声蓁蓁呢!妾身真真是失望呢!”
无花对着般若俯身鞠躬道:“是我唐突了!”
般若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想来是般若错了!”说罢靠近无花在他的耳边说道:“细君姐姐可好?无花你既然心里容不下你的佛祖,不如早些还俗,也不枉细君等你这些年!”般若嘴角上扬不屑的笑着!
“胡闹!”无花推开了般若。
般若站稳后望着无花干干笑道:“假正经!”说罢转身离开!
“站住!”无花喊道:“你所求何事?”无花望着般若,眼里的情感太多,太复杂!
般若斜着头莞尔一笑:“带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