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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转眼间,项王府花园里的桃树已经开始结花骨朵了,小小一个,伫立在枝头上,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若乐也慢慢习惯了在项王府的生活。

每日早晨,早早醒来,看着小李子在院子中间锻炼身体,那赤裸裸的肌肉让若乐大觉秀色可餐;中午时分,春意到厨房煮几道小菜,主仆三人在偏厅吃过午饭后就休息,午后若乐便带着春意给王爷送补汤,王爷近几日脸色都不太好,有一次若乐没敲门就直接进了书房,让王爷骂得狗血淋头,这是若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厉害,当时就呆若木鸡,只懂静静地站在那,接受王爷的礼仪教导,自从那次,若乐每次能不见王爷就不见王爷,每日午后送汤的话,也只是去到书房院子前,就再也不敢踏进一步,只狠一狠心将春意推进去,自己便候在院子门前,和沈明聊聊今天的天气真好,昨儿吃了什么,今儿打算吃什么,最后聊得没话题聊了,若乐就一脸春意地盯着沈明看,直看得沈明心里发毛,想着是不是每日偷听卿云殿让夫人知道了。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三了。

每年的三月初三是长安最热闹的日子之一,三月三,桃花开,阿妹唤哥哥来,来看那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来看那湖中的鸳鸯齐嬉水。

大梁民风算不上开放,可是独独这三月三是女子主动向男子表达爱意的日子。

在三月初三,原来是女子若是看上了哪位公子哥,可以折一枝桃花送给意中人,借此让那男子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来则发展成为这男子无论是已婚未婚,对姑娘有意或无意,都应接下这桃花,给姑娘一个体面;若这男子对女子有意,可在四月初四折下春末夏初的杨柳垂条送给那女子,意为愿意为女子留下来,不走了。

往日在莫府时,在三月初三这天若乐都打发小李子陪着春意到大街上,看看可有那合春意眼缘的意中人。

头一年,春意一脸娇羞地领着小李子回来了,脸泛红晕,桃花灼灼的模样,那会的春意为此还特意每餐只允许自己吃到五成饱,都瘦到变了形,脸上依旧红粉菲菲的,直到四月初四,春意空手回府,脸泛红晕就成了黑白无常那吓人模样,再也不提要给别人送桃花枝的事了。

之后的每个三月三,春意都是到大街上搜寻各种桃花小吃,像是桃花糕,桃花米饼,桃花羹,各种觉得好吃的她都要给若乐带回来一份,在她心里,这三月三就是桃花食品大会,而不是什么郎情妾意暗许芳心的日子。

若乐一开始还盼着春意能给她牵回一个美娇男,结果落了空,也就渐渐不对春意抱有希望了。

反倒是小李子,从那第二年起,他领回来的桃花枝越来越多了。

先是三五支,一手握得过来,再是三五捆,只见桃花不见人。直到前年,大概是有姑娘给小李子送了一盆桃花,小李子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将那一人粗的桃花树搬回来了,便对外宣传自己喜好男色,不喜欢女娇娥。

长安城的女子伤心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日叹夜叹,抱怨自己怎么不是男儿身。

若是以往,若乐是不凑这热闹的。

只是,昨夜师父来了信,说是从凤凰阁回来了,所以今日若乐想去见一见他。

若乐特意挑了一套月牙白的衣衫,这身子的皮肤天生白净,冰肌玉骨,这月牙白的衣衫穿在身上,更是显得她光彩照人。头上的发髻只是简单地插了一只镂空白玉簪,将挽起的头发固定,余下的发丝则妥帖地顺着她的腰肢倾下,在这桃红季节,显得有些单调,但是与别人的大红大绿相比,也多了几分淡雅。

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觉得没问题了,若乐才唤来春意端着一碗冰糖燕窝往王府书房走去。

昨夜夜里,王爷才从皇宫里回来,一脸怒气,怕是和皇上又是意见不合了,一回到府里就立刻钻进书房,沈明被王爷罚在书房门前站了一夜,雪夫人想让王爷留宿在西厢,也被王爷劝了出去。

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若乐一觉睡到天亮,知道沈明被罚了之后,竟有一种劫后逃生的感觉,看来以后还是要早睡,这样就能少见王爷,这样就能少挨骂,也就能多活几年了。

今日的冰糖燕窝是让她夫君下下火,连续一个月通宵达旦,公务繁忙,任他平日在军队锻炼再多,也是吃不消的。皇宫里那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然有他的御厨、御医、皇后妃子关爱,哎,她家这夫君回京多日,还没认真踏实在床上睡过一宿,看在王爷平日没碍手碍脚的份上,她还是要体贴体贴夫君的。

再且,她今日要去天外楼见师父,她总觉得要和王爷说一声,免得有什么误会。

她一开始就让王爷知道司徒高是她的师父,就是不想将许多事瞒着他,毕竟二人是夫妻的情分,即使没有夫妻之实,即便王爷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也将王爷看作自己的夫君,这明面上的功夫,她还是要做的;况且王爷麾下能人不比凤凰阁少,就那白面书生沈明也是一个厉害角色,时间一长,他多多少少也能查到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想让王爷知道的内情明白让他知道。

况且,沈明也是不能小觑的一号人物。

往日她手下的人一直打听不出来沈明的江湖称号来由,只知道死在他手下的人脖子都有勒印,可却从未有人见过沈明何时何处如何用了绳索。直到那日,沈明在前边领路,若乐瞧着他那黑如墨汁的头发不禁有些出神,里面隐隐像是有几根银丝,一开始若乐还以为沈明日夜追随王爷,这少年白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其余发丝都黑亮地要出油了,这几根银丝倒是有点晃人心神。

当下她才知道,沈明所用的是一种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银线,这银线呢,说寻常也可以,倘若要说不寻常也是可以。这银线本不是武器,相反,它是一种盾牌,铁布衫就是用这种银线做成。穿上这铁布衫,那可是刀枪不入的。普通人只知道这铁布衫的威名,却甚少对这制成铁布衫的银线有所了解。因而,这银线是寻常,也不寻常。

知道沈明秘密武器藏身之处之后,若乐对沈明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有些没本事的人,喜欢大摇大摆,靠着派头掩饰自己的无能。

略有本事的人,就开始稍微懂得谦逊了,可是也因本事不大,这武器要多张扬就多张扬。

像沈明这种人嘛,既有大本事,又谦逊,那武器藏起来无影无踪,既不给自己惹麻烦,又能解决麻烦。

若乐内心里对沈明还是真真的偏爱的。

即便不看他本事,就看他那副皮囊,若乐也是十分愿意的。想到这,若乐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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