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清晨
“我都开始怀疑落落到底是属什么的了，居然还不起来。”舒沛已经穿戴整齐，正和姜燚一起去敲舒碧落的门。按照昨天约好的，今天他们要去姜燚的海边别墅玩几天，昨晚她还期待得不得了，一副晚上一定会睡不着的样子，没想到她居然睡过头。
推开门，发现大总管已经在房间里了。他刚刚挂了电话，看着样子不太对。“落落怎么了？”舒沛快步走过去。
“小姐发烧了，从后半夜一直烧到现在。”
“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来说一声！”舒沛连忙去卧室看她。
“小姐的神血提前复苏了，而且一直在活跃。”大总管进来解释道。
“让神血冷却下来的方法应该很多吧，你怎么不试试。”姜燚问道。
“家主或许可以，在下不行。”大总管略微低头，有些惭愧。
姜燚看了一眼大总管，有些意外，要是舒沛说他办不到那很正常，但是舒家大总管都说办不到，那就有意思了。
姜燚上前去抓住舒碧落的手腕，金色的光晕从他手心溢出，形成一条条细线，沿着她的血管一点点向四周蔓延。
姜燚现在的姿势挺尴尬的——舒碧落躺在床上，他要两只手同时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就得前倾身体，让自己的上半身基本和她平行，相当于是用身体罩住她。
两个人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视线很自然地接触到她的脸——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脸小小的，白白净净，有一点点肉肉的感觉，看着很是稚嫩。但一双柳叶似的眉，鼻子小巧挺拔，嘴巴很小，唇形有一点点像小猫咪的嘴巴，嘴唇很薄，粉粉嫩嫩的，很难想象吃东西的时候那令人惊艳的才能是它爆发的。还有现在虽然看不到，但昨晚已经见过的，那双里面关着妖精，水灵灵的大眼睛。这以最完美的比例呈现在他面前，真是，赏心悦目。也不枉他辛苦一场。
舒碧落烧得迷迷糊糊的，半阖着眼照理应该没什么意识，但姜燚就是觉得自己被她翻了个白眼，那种给登徒子的白眼。心里竟生出一丝窘迫。
姜燚身上慢慢浮现出金色与紫色交错的纹路，并且纹路渐渐增多，像藤蔓一样慢慢爬满他半张脸。三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突然从他背后喷出，仿佛是黑夜把白昼撕了一个大窟窿。姜燚跨在她身体上方，死死压着她身体里沸腾的金色河流。
两股莫名的力量无声地较量着。四周的空间仿佛被装进了一个狭小的瓶子里，空气都变得勒人。舒沛后退两步，才终于把气给喘顺了。
在皮筋快要崩断那一瞬间，一切倏地放松下来，姜燚身后的羽翼也一瞬间收回体内。舒沛突然之间还适应不了那么流畅的空气，觉得有一点点头晕。
姜燚站到地上，晃了一下，舒沛赶紧殷勤地上前扶着。姜燚身上的纹路渐渐隐去，气息也由乱变稳。
“我真怀疑你是你爸从垃圾桶捡来的。”姜燚顺了气，跟舒沛感慨了一句，但从舒沛懵懂的眼神来看，他应该是把所有脑细胞都用来担心妹妹了。
舒碧落的体温退下去，不久便醒来。见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围着自己，忐忑的目光依次在三个人身上打转，最后缩在被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憋出一句：“我起晚了哈……”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确实是这样。快点穿好衣服跟哥哥回家。”舒沛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便出去了。他可没姜燚那本事，带她回去是最明智的决定。
“哦……”舒碧落垂下眼帘，轻轻应了一声。
其他人都吃过了，舒碧落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啃着牛角面包。
“不高兴了？”姜燚随意地靠着桌角，拿起一片面包慢悠悠地涂辣椒酱。
“没呀，干嘛不高兴？”舒碧落舔了舔嘴角，连忙摇头。“我想要那个。”舒碧落瞥见他手里的面包片，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确定？”姜燚看看手里的面包，又看看她。
“嗯嗯。”
姜燚递给她，顺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去倒了杯凉开水。
“真是一家人，一脉相承啊！。”姜燚把水杯递给她，性感的薄唇挑起，笑得毫不做作。
“长得帅了不起啊。”舒碧落喝得有些急，呛了一下，掩着嘴小声说。
“有眼光。”姜燚拍拍她的脑袋欣慰地说。
“非主流。”舒碧落继续喝水，声音经过杯子才传出来，瓮声瓮气，含糊不清。
“为什么？”姜燚不解，这么古老的词都来了。
“你都多大了？还一天到晚戴美瞳。”舒碧落继续兔子似的啃自己的牛角面包。
姜燚一愣，居然有人发现了……也对，已经很久没有人看着他的眼睛跟自己说话了呢。
“是挺幼稚，以后不戴了。”说着便把墨黑色的美瞳取下来。
舒碧落看着他摘下美瞳，然后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被面包噎住了也不知道喝水。
人类的眼神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比话语更动人，比影像更丰富，比文字更深刻……而他独一无二的紫瞳连接着的，是一个诡谲迷离的世界，她顺着他的眼神去，等再在现实里惊醒时，她已不再完整。
人的一生那三万个日与夜，即使最最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一辈子究竟接受了多少个眼神，但一定有一个人的眼神会引你去另一个世界，让你不再完整。
“喝水。”姜燚把水杯塞到她手里，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人家戴美瞳都是为了好看，你偏偏想遮起来……为什么？”舒碧落双手捧着杯子，头低着，盯着水的波纹，那样子像是想钻到杯子里去，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笑出了声，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却不是阳光大男孩的微笑，薄唇勾起的幅度坏坏的，可你不得不承认，一个杰出的坏人，他会比一个好人更有魅力，他的笑容更容易留在你心里。
他语气有些轻佻，“颜好，任性。”
“落落你吃好了吗？”舒沛终于知道来陪陪她了。“诶，姜燚你都那么大了怎么还那么喜欢戴美瞳啊？”不过舒碧落还没来得及答话，舒沛的注意力已经到了姜燚身上。“不过你这个美瞳哪儿买的，挺好看的嘛。”
姜燚直接迈着大步子从他身边走出去。
舒碧落吃饭的档口，大总管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只等她吃完的就动身。
“来都来了，昨晚还搞那么大阵仗，就不能让小朋痛痛快快地高兴一下？”
见姜燚进来，大总管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向他颔首致礼，礼数方面真是没话说。
“是很遗憾，可小姐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继续旅行了。”
姜燚走近了些，目光在大总管脸上探索，他时常都是挑着嘴角轻轻笑着，就像现在，只是，大多数人都习惯了他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瞳孔，突然接受冷幽的紫色，也不是谁都受得了那份犀利的冲击。“原本血族各方面都比人族优秀，而且你们还那么努力，小孩子都那么辛苦，是真打算不给我们这些人类咸鱼活路啊。”
大总管低眉顺眼地站着，甚至不与他平视，态度谦卑到了极致，却不接他的话。
没人聊天，姜燚就只能遗憾地离开了。“让她多留两天吧，万一她没见过海边的日出呢。”走到门口，姜燚又说了一句话，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叹息。
“四小姐会很开心的，感谢让姜少爷费心了。”大总管向他鞠了一躬，满怀感激地说。
本来说要回去，但那个大长腿帅哥也跟着来了，哥哥还问大总管有没有准备好防晒乳。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打道回府。
依然是大总管开车，舒沛坐在最里面的座位刷微博刷得起劲，舒碧落坐在长沙发上折纸，姜燚靠着她对面的柜子喝酒。
姜燚喝了两杯，觉得自己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本想叫舒沛一起喝，但又觉得两个男人在一个小女孩儿面前喝酒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作罢。
姜燚放下酒杯，抬眼见她自己一个人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折些千纸鹤啊，星星什么的，满满都是童趣。
她折得认真，他走近了都没发现。直到他把一张纸片变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放在她眼底，她才在惊讶里发现他的存在。“这个你都会？你教我吧。”舒碧落拿起他折的玫瑰看了了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可以啊，不过你得唱歌给我听。”
舒碧落兴冲冲地那了一张纸，听他那么说表情一下就凝固了，睁着大眼睛，懵了。
“我教你折纸，你唱歌给我听，礼尚往来很应该啊。”她一副被占便宜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循循善诱。
“好吧，我唱歌还是很好听的。”舒碧落点点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他教会了她用纸折玫瑰，她给他唱的歌是《生如夏花》。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
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
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
恰巧你们也在
痴迷流连人间
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呀
就在这里呀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
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
还流着泪
我从远方赶来
赴你一面之约
痴迷流连人间
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呀
就在这里呀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不虚此行呀
不虚此行呀
……
他们在海边的别墅玩了三天两夜，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姜燚信了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舒碧落是一个很好的孩子，长得让人赏心悦目，且乖巧机敏，时常跟她哥哥一样被他拿来开涮，很大方，姜燚涮她的时候从来都不用担心尺度。好奇心很重，所以有时被姜燚涮得很惨。很有趣，很纯粹，她的高兴就是真的最真实最纯粹的高兴，有很强的感染力，姜燚被这种纯粹的快乐感染，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