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丹在鼎铭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走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官被士兵们簇拥着不时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已经接到天摩王的号令,准备赶往东边的训兵广场集结,这些将士将在宽阔广场上经过几天的训练整合就要奔赴疆场。沉寂了十几年,这些曾经征战南北的战士有的已经胡子花白,有的脸上还留几分稚嫩,显然他们还是刚入伍的士兵。笔直的街道的末端就是训兵广场,广场上耸入云霄的麒麟图腾之上,已经熄灭十几年之久的火炬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的烈焰,这是国家进入战备状态的一个信号。
然而习惯了安宁的居民们显然不在意这一变化,穿着一身绸缎的妇女提着竹篮子穿梭在熙熙嚷嚷的街上,为了他们一家人的晚餐购置新鲜的蔬菜。天真无邪的小孩在拥挤的大人中间嬉戏着,有时还扑倒在地上扭打起来。贵族们精致的马车慢悠悠的从街上驶过,马车夫因为前面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而破口大骂。
远处高高的城墙上已经插上了绣着麒麟头标志的旗帜,满幅铠甲的将领带着士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他们警惕的目光越过护城河的上方向远方眺望。其实远处除了宽阔农田上耕作的老农外,什么也没有。他们的故作紧张让他们看起来多了几份威武。
鼎铭城的是天下第一大城池,这里的贸易繁盛是天摩国之最。这中间不乏肤色乌黑的乌竺人、银发碧眼的伯亚人和白灵人,还有矮小的秦爻人。其中海上的卡玛部落乌兰族是最受欢迎的种族,他们总能给鼎铭城的集市带来珍贵的珠宝和闪耀着金光的器皿,传说他们是从遥远的西方过来的商人,也有人说他们就是海上的海盗。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身世的秘密,人们也无心追问这些深藏的秘密,只要他们能给带来精美的饰品和器物谁还会在乎他们来自于哪里。
东部的东凌岛来的东凌人是常常遭到人们憎恶的,东凌人像马一样的长脸和兔子一样的长耳朵让他们看起来非常丑陋,除此之外他们的无理和粗鲁让所有人对他们敬而远之。尽管憎恶,但是东陵岛盛产的茶叶又是中土的人民所必需的。有人说东凌人会法术,但是长久以来的观察让中土人民明白,其实东凌人根本就不会法术,他们所谓的法术只不过是一些迷惑人心骗人的戏法而已。因此中土的人们也常常把这些漂洋过海来的东凌人称为“长脸膘子”(“膘子”为东凌岛的土话,即“骗子”)。但是东凌人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常常以自己独特的长相而感到自豪并且认为他们的法术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正统法术。
东凌人的恶名使得他们常常受到辱骂和耻笑等诸多不公的待遇,天生乐观的东凌人似乎对这些不公感到无所谓。这对他们的生意毫无影响,除了东凌岛,中土人民不可能找到比他们更好的茶叶。和东凌人一样恶名远扬的还有鲁姆河下游流域的乌竺人,然而他们的恶名并非来至于他们的丑陋和虚假的法术,而是来自于他们的统治者本身——乌竺王田浩。田浩的懦弱天下闻名,而让乌竺王恶名远播的就是他母老虎般的王后宁月娇。乌竺王田浩作为一国之君对王后宁月娇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尽管田浩懦弱无能,但王后宁月娥可是一个狠角色,不但蛮横而且贪婪,她曾以乌竺王田浩的名义号令乌竺人开疆扩土想要统领鲁姆河的下游流域,对秦爻国和周边部落的无端攻击让人们对乌竺人极为愤怒。这种愤怒在十年前达到顶点,忍无可忍的秦爻王秦囘与部落酋长们终于组成联盟对乌竺人进行猛烈攻击。软弱的乌竺王和蛮横的王后宁月娥终于为他们的无理付出了代价,他们的一半国土被秦爻国和周围部落蚕食。
然而让乌竺王名声在外的不仅于此,听说他的王后宁月娥还在后宫秘密养了二百精壮男子以供淫乐之用,此事天下人人皆知,只有乌竺王蒙在鼓里。亦或乌竺王早已知道,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有乌竺王唯一的王子对其母后的****之事愤恨不已,但对大权独揽的母后也无能为力。此事传出,天下人都当之为笑谈,乌竺王的软弱可见一般。
闲言少叙,单说陆丹只身走过集市,为了保密,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他虽然贵为王子,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但是如今国内耳目众多,行事也要保持低调。集市上的人们都在忙着他们的生意或者购物,显然没有没有认出这就是出身高贵的三王子。有的商贩还热情招呼他,并向他介绍他们刚从口岸运送过来的海鲜和瓜果。
陆丹当然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他急切的走着。突然从傍边的小巷子里窜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陆丹仔细看着面前的人,这人衣衫褴褛,脸上的污垢几乎覆盖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两只大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个子本来应该不矮,但是佝偻的身子让他看起来似乎低人一等,他将满是污垢的手伸到半空,祈祷着能得到别人的施舍。陆丹被这突然出现的乞丐挡住去路,他并不恼怒,而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金币放在乞丐的手里。这枚印有王室麒麟徽章的金币足够乞丐在海边买到任何一栋大房子。乞丐看着手里的金币,他没有因为得到这枚金币而感到意外,他努力的挺直佝偻的身子走了,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和平是如此短暂而脆弱,黑暗即将取代阳光笼罩大地,可怜的人们都将沦为奴隶……
乞丐走后,陆丹在原地站立陷入沉思,过了半晌,身后马车夫的怒吼把他惊醒。他侧身避让驶过的马车,然后继续沿着拥挤的街道朝前走,即将到训兵广场的时候他又往右的一个小巷里走了一段,小巷的尽头是一座二层木质小楼。
陆丹推开虚掩的门,沿着狭窄的楼梯拾级而上,屋内安静而暗淡,他只能从破旧的窗子透进来的几缕光亮看清楼梯的轮廓。二楼显然比一楼要明亮很多,安静的房间只能听见他踩着木楼梯时想起的吱呀声。陆丹的出现使得二楼的房间里开始有了响动,房间的角落里坐着的一个满脸胡子的青年人和三个陌生人,见到走上来的陆丹便走过来,作揖道:“恭候王子殿下。”
陆丹摆手道:“呼耶兄不必拘礼。”
五人在角落里坐定,呼耶吉似乎有点着急了,此时他面色朱红,摇头说道:“在下做事鲁莽,还望殿下赎罪。”
陆丹摆手道:“呼耶兄也是救国心切,何罪之有,只是我父王性情耿直,不听规劝辜负了呼耶兄的期盼。”陆丹眼角憋了三个陌生人一眼问道:“这三位仁兄素未谋面,还请问尊姓大名?”
一个矮个微胖的中年人站起身,只见他两条长辫子束在腰间,络腮胡须,突出的的脑壳油光铮亮,穿着一身麻布长衫,身后放着手里握着一丈长的钩心摄魂戟,此人名唤索命鬼尚雄。另外一人面黑无须,一口白牙,头发卷曲凌乱,目光如炬,一身段青衫,手臂肌肉凹凸有致,腰间插着两柄阔口板斧,此人便是斩魄鬼戴戊晟。还有一人口阔高鼻,一双蓝眼,两眼间刺着一团火苗图案,头发火红,发髻高高竖起,此人是赤发鬼勒宣。
冥教三鬼陆丹早有耳闻,只是未见其人,索亚山脉的部落人说到冥教三鬼无不闻风丧胆。传言索命鬼尚雄斩魄戟一经出手便无虚发,百步之外便能一戟刮取人心。斩魄鬼的两柄板斧更是虎虎生风,无坚不摧,而赤炎鬼勒宣蓝眼能射火焰。这都是江湖上耸人听闻的传言,真假难辨,即便冥教三鬼没有这些本领,三人武功之造诣也足以让人闻之色变。
三人介绍完毕,陆丹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在心里思量:呼耶吉堂堂王子之尊,怎会与这三道九流的人混在一处。尽管心里有些芥蒂,但陆丹并不动声色,呼耶吉却似乎看出陆丹的顾虑,便说道:“他们三人本来与我并未相识,只是我出使贵国之时路过索亚山脉,被黑魔王所派出的魔鹰所擒,我的随从都已丧命,幸好三位英雄出手相救在下才得以保全性命。三人听说我要联合贵国军队抗魔,便随我前来。三人虽然相貌怪异,但本领巨大。”
听了这话,陆丹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微微点头,表示对三人的尊敬。至于这三人有多大的本领他也无心过问,此时他只想知道以黑魔的势力,即使天摩王御驾亲征是否有胜算。
“呼耶兄也曾与黑魔交过手,不知我父王的百万兵力能否抵御黑魔八十万大军?”
“请恕我直言,以我朝一百三十万兵力尚未守住呼伦贝伽城,况且呼伦贝伽城强大的防御工事数千年来无人能破。而贵国将士虽然勇猛善战,可是只能进攻,退无可守,恐怕凶多吉少。”
“呼耶兄说的是,只是我父王气盛,恐怕多说无用,事已至此唯有一计才能挽回局面,恐怕要劳烦呼耶兄。”其实陆丹心里也早已明白,以百万抗击黑魔的八十万雄兵也只是以卵击石,据探报从天灵城传来的消息,黑魔军正以一月两倍的速度在分裂繁殖,而鼎铭城距离索亚大峡谷的天灵城有八百里之距,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至天灵城恐怕也需要一月有余,到那时黑魔兵力已达一百六十万之巨。况且中土人黑魔势力最强大也最让人胆寒的黑鹰军团并没有有效的手段扼制。
“只要能打败黑魔王,恢复我疆土,王子殿下尽管吩咐。”呼耶吉有点激动,他本来暗淡的眼光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请呼耶兄前往乌竺国和秦爻国,并说服他们举兵前来直接前往天灵城,我将赠予你天神盟令之戒,凭着盟令之戒你便可以号令各方诸侯共同北上抗魔。”说完,陆丹从怀里掏出一枚闪着荧光的戒指,这枚由整颗钻石戒指便是天下盟主身份的象征,天下诸侯只要见到这枚盟令之戒便如同见到盟主本人。
见到盟令之戒,呼耶吉和冥教三鬼立即拜倒在地,齐声说道:“敬从盟主尊驾,在下愿为天下圣盟战斗至死方休。”
呼耶吉颤巍巍的接过盟令之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陆丹会这样的器重自己,将盟令之戒交到他手上,这让他受宠若惊。陆丹将盟令之戒戴在呼耶吉的拇指上,并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呼耶吉的肩膀,小声的说了一句:“拜托了。”然后转过身,沿着那个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楼去了。
呼耶吉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他有些诚惶诚恐的看了看拇指上的盟令之戒,一时间对陆丹的敬仰和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他在窗前踱着步子来回走了一阵,此时他也拿不定注意是否能完成这么重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