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的早,便早早的出门了。到了公司门口,看看时间,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公司门紧锁着,李芳坐在楼梯口,手托着下巴,眼睛目视前方,耳朵听着楼梯上的动静。
不一会儿,蹬蹬…就有人上来了。“李芳,今天这么早,第一个到啊?”同事李丽踩着高跟鞋,上来了。
“起的早”李芳站起来,靠着栏杆。
“你眼袋好严重哦”
“没休息好”
“我最近老做梦,啊,做梦还梦见在画图,跟客户交流,头都大了。”
“我也是”
“我妈说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搞不定,我都快疯了。”
“梦是反的”
“是真的就好了,我跟你说哦,那人反反复复的,这不又把第一版翻出来了,说是还是那个好,我真疯呀。”
“听到了”
“我真是快疯了”
“你那老板还没搞定呢?”另一个同事也来了
“嗯,没个准主意。”
“我以为我今天晚了,领导还没来啊?”
“没有”
“估计是睡过了,呵呵呵…”
“早知道我再睡五分钟好了”一个同事靠着墙,眯着眼。
众人都到了,等着老板开门,可老板迟迟不见人影。
“估计是她对象回来了”
“哦,睡过头了。”
“咦,真恶心。”
“小丫头,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
“你看,你看,你们看看,红没红?”
“行了,儿童不宜。”
蹬蹬蹬…楼梯有动静了,老板急匆匆的跑上来“都到了啊”边说着边开门。
众人围了上来:“领导早”
陆续进入办公室开始打扫卫生,有的擦桌子,有的扫地,有的拖地。老板坐在椅子上接了杯水“一看就是干过家务活的,麻利。”
“小赵,一看就没干过活,前面拖后面踩,什么时候能拖完呀”小赵红着脸,又拖了一遍。
“倒过来,不就踩不了吗?”
有的站在了门外,有的在座位上坐下。小赵只好倒过来,别扭的拖着地面。
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大家在各自的位置上敲打着键盘,挥动着鼠标。
“吴总啊,过来了。”老板招呼着,李芳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秃顶男人,面色晦暗,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越来越漂亮了啊”吴总夸老板
“真会说话,这几天,加班都没休息好。”老板笑盈盈的
“小李,给吴总倒杯水!”老板吩咐
“我的那个宣传页怎么样了?”吴总问
“李芳,怎么样了?”老板问
小李将纸杯放到茶几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小李就是有眼力见啊”
“哦,差不多了”
“那你打开给吴总看看”
“这好几个姓李的,你们应该分个大李,小李,要不都分不清。”
“叫顺口了”
“在我这个电脑上了”李芳说着站起来
“吴总这边看看”老板让着吴总,走到李芳的后面,盯着屏幕看,老板拉了一把椅子,说:“吴总,请坐!”
吴总挪了挪椅子,在李芳的侧后面坐下。老板在后面站着,李芳看老板没有坐的意思,只好自己坐下。一张张售楼宣传页重叠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最后一张打开后,李芳晃了晃鼠标,放大图像。
“嗯,这张可以。”
李芳关掉一张,屏幕出现下一张画面。
“这张先放一下”
李芳最小化窗口,屏幕出现下一张画面。
“这张山怎么上房了?”
“忘记删除了,我一会儿去掉。”
“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的,粗心。”
“拿笔记上点,说也不知道记。”老板低着头,玩着手机,在后面喊。
“我最小化了,记着了。”李芳辩解
“这张,怎么树又上房了?”吴总不耐烦的说
“你看看来,这可不行啊!”吴总朝着茶几上发信息的老板说
“怎么回事啊?这么低级的错误还一个劲的犯?”
“我一会儿去掉”
“一会儿什么呀?现在就改。”老板站起来
李芳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我看看剩下那几个,一会儿改了啊!”吴总看李芳低着头不说话,长出一口气,说话了。李芳点一下鼠标,最小化。
“文字调一下,感觉不舒服。”
“好的”
吴总站起来,看着老板说:“我明天再过来,明天能做好吧?”
“能”李芳站起来,勉强微笑。
“吴总,慢走啊,明天肯定给您。”
“说好的你亲自做,你看看又耽误一天,这可不行啊,别老顾着找对象。”
“哪有?我一会儿亲自给您改,明天肯定改好了。”
吴总摆摆手,走出去了。
“还站着,都多长时间了,这种错误还能犯?”老板瞪了一眼李芳,生气的说。
“做完不知道检查吗?幸好还没打印,你知道一打印增加多少成本吗?”老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甩下一句话。
“赶紧改,改完了传给我。”老板往前拉了拉凳子,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属什么的?怎么就不记呢?啥也干不成,有什么用?”老板气呼呼的。
李芳一直站在那儿,低着头,满眼泪水,没有插话的空“那个…我没有源文件。”
“没有不知道要吗?”
“文件在哪里?”李芳委屈的问
老板不啃声,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手指点着鼠标,从自己的电脑上打开文件,修改着。李芳被丢在一边,越想越委屈,大家都对着电脑,谁也不敢啃声,静,异常的静,只有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嘈杂,刺耳。
李芳的泪水马上就要溢出来了,转身,扭头快步推开门,跑到走廊,冲到卫生间,蹲在厕所里哭。在心里问:“明明就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打开给吴总看看,为什么要骂我,肯定是失恋了,天天抱个手机发信息,怨不得人家骂老女人呢,给人背了黑锅还挨骂,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啥也干不成了?我啥没干成了?”
越想越委屈,蹲在厕所哭够了,脚麻了,才扶着墙站起来。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李芳从镜子里看着李丽走了进来,低下头。
“李芳,快点,我去推车,楼下等你啊。”李丽洗了洗手,没有看李芳,说着话,甩甩手上的水,出去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吗?这么快呀!李芳推开办公室的门,老板转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李芳生着气,也没打招呼,走到座位上拿了包,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一言未发。
楼下,李丽已在等候。“去我家吧,中午回去做饭吃。”
“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能睡一觉。”李芳说
“走吧,我做饭也快,吃了不耽误休息。”
“还是不去了”李芳说着,有气无力的走开了。
“走吧,今天我家就我自己。你回去也睡不着,走吧。”李丽追上来
李芳站住,回头看看李丽。“上车”李丽朝车后座使了个眼神。
李芳坐在李丽的自行车后面,仰头感受风的气息,想起父亲宽阔、坚实的后背,眼泪又出来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都是为了生活奔波。而此时,都是为了回家吃口顺口饭吧。使劲的蹬拼命的踩,是因为家里有人等着?
李芳跟父母、哥哥一家人租了一间平房,父母也在城市打工,中午不休息,哥哥今天加班,也没回来。
“怎么样,进到屋里,和老家差不多吧。”李丽开门,站在门口说。
“一个大炕,一个灶台,还有立柜,感觉好温暖。”李芳环顾四周
“哪有楼房好啊,上下水都不方便。这儿就这点不好,尤其是晚上,还的去外面上厕所。你随便坐,我去做饭。”李丽笑着扔下包,挽起衣袖。
“也是哦,毕竟跟老家不一样。”
“吃酸菜炒粉吧,我妈自己腌的酸菜,老家带上来的粉条。”
“行,有啥吃啥。”
“晚上我都不敢去上厕所,一家人住在一起在屋里解决又不方便,每次都得喊我爸起来跟我去,晚上都不敢喝水。”
“要有个堂屋就好了。”
“那还的出一份房租呢”
“也是”
“还难受的了?”
“没有,就是觉得憋屈,明明就是她自己做的,怎么还怨我呢?”
“人家是老板嘛,难道说自己错了。”
“那也不能冤枉人啊”
“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
“就看我好欺负呗!”
“听说她婆婆不喜欢她,嫌她长的丑,要不是她和他老公开了这个小公司,估计不会让她过门,这段时间正僵持着呢。”
“两个人有感情就好了,家人反对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可是感情和结婚是两码事,我哥先前找那个女的不就是嘛,结婚要房子还要彩礼钱,我家拿不出来,不就黄了吗?”
“房子不就是个住的地方吗?”
“可没房子不行啊,现在结婚不都得有房子吗?何况还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呵呵…难道就没有感情吗?”
“有,千万分之一,能砸我头上还是你头上啊?”李丽拿黄瓜敲了敲自己,然后又敲了敲李芳的头。
哈哈哈…两人笑着,开饭了。李芳坐在炕上,李丽坐在凳子上,一人端一碗酸菜炒粉,上面放一个馒头,炕沿边摆着一盘拌黄瓜。
“不过领导这几年挣钱了,自己买了套房子,上周你休息,我们还去给她打扫了呢,两室一厅,挺大的,这下应该能嫁了。”
“这样,总感觉很奇怪的。”
“生活啊,生活啊。”李丽嚼着菜,晃着脑袋念着。
李芳笑着,不快已渐渐忘于脑后。
夜里,李芳梦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荒野,走着走着,发现一只鞋掉了,而自己竟毫无察觉。回头,四处查看,泥泞漫过,连脚印都没有,四周一片漆黑,寒风刺骨,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