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社里，凭着老板娘的乐观、努力，积极推销，慢慢的，生意越来越多，各种活儿都有。可是，接触的东西多了，老板娘的心里也没底了，所以，刚生完孩子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李芳是这样想的，但是没敢问孩子的情况，老板娘除了脸色不好，看起来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着急工作，这是李芳想到的合理理由。
李芳记得那天下午，老板接了个打电话，说是老板娘在医院，要生了，就着急的赶去医院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芳问怎么样了，老板只是说，没事了。可是，李芳隐隐约约听客户说好像是难产，也有的说，孩子没保住，也有的说把孩子送人了。话题很多，李芳没敢问，毕竟一个没结婚的人是无法体会生为父母的心情。店里正常忙碌着，只过了一个星期，老板娘就出现了，而且没有抱着孩子。奇怪的是，老板娘在打印社一呆就是一整天，也不回去给孩子喂奶，也没打过关于孩子的电话。老板和老板娘之间也没有交流，和李芳也没什么话，三个人各干各的，气氛很冷清。
本来，老板夫妇是住在店里的，生产前一个月，就搬到了楼房里，说是对孩子好，也方便老人照顾。打印社里看不到孩子也正常，可是，刚出生的孩子需要喂奶呀？这老板娘一天也不管孩子，不给吃奶？李芳不敢问，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因为自己也天天对着电脑，以后会怎样？会不会真的有影响，她不想想象。
这一天，李芳做了一个小游园的绿化效果图，软件是自学的，方案也是网上找的。可是，毕竟做的少，没经验，就让老板娘看看。老板娘说她也不懂，有个认识的老师，请他来指点一下。
果然，那个老师很快来了。李芳却底虚了，心狂跳不止，一来是怕老师，二来是没底气。
老板娘端茶倒水的，客客气气的招呼：“您来了，快请进，请进！”
“你这儿做的不错呀”
“这不刚立起来吗？需要您指点！”
“客气！客气！”
“请坐！请坐！”
“生意挺好啊？”
“还行，没你们忙，你们那都是大活儿，可的多帮帮我。”
“尽力，尽力”
“您辛苦了，刚从工地回来是吧？需要洗漱一下吗？”
“洗个手”
“哦，卫生间在里屋。”
李芳坐在座位上捂着发慌的小心脏，劝自己冷静。老师径直向里屋走去，老板娘坐在哪儿喊：“小李，把你做的东西，打印一份，拿过来，请老师给提点意见。”
李芳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抓在手里，深呼吸，慢慢站起来，鼓起勇气转身，刚迈了一步就返了回来。速度相当快，心蹬的一下，凉快了，这不是当年讲课的老师吗？这不是当年羡慕的那个挣3000元工资的老师吗？这不是第一位老板的老同学吗？这不是那个打击李芳的老师吗？本来就怕老师，老师的那一句拒绝回答，更加深了李芳对老师的距离，对老师那种形象的失望。当年老师的讲课，当年这位老师的话，现在还在李芳的记忆中，影响了李芳很久一段时间啊。不知道这位老师是不是像李芳一样，记着对方，或许，早已经忘了，可李芳忘不了。世界还真是太小了，这就又碰见了。
“小李啊，怎么回事？图呢？”老板娘等不及了，这专门请的老师，李芳却这么不积极，老板娘能不急吗？只好亲自过来催，三步并两步站在李芳的身后，怀疑的看着她。
“在这儿呢”
“想什么呢？过去听听吧，学习学习。”
“那个，我坐这儿也能听见。”
“这还怕人了？”
老板娘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好像从生完孩子以后，性情也变了。老板走开了，李芳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移动半步，只是有一个声音说，不想过去，也不想看到那位功利的老师。对，应该就是功利，或者我的问题他也不知道，只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老师也是人，人就形形色色，可以理解，但不想被恶心了。
其实一个店面并不大，背对背坐着，不足两米的距离，谈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店里又没有其他噪音，老板在屋里呆着，只有老板娘和老师坐在哪儿说话，李芳和老板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到很清楚。
“您给看看，这是我们这些天做的方案。”
“整体布局，看起来有序，有层次，你看这道路的规划像不像一把枪？”
“这么看起来是有那么点意思啊”
“再修改一下，形象一点就更好了。”
“对对，就是，还有呢？”
“景点也做的不错，中间这个地方是主景，可以建个塔楼。”
“就是做个景点吧”
“很专业嘛”
“那敢在您面前说专业呀，我是现学现卖。”
“哈哈哈…规范的那些东西，找找规范，这图纸也看不出来，整体不错，颜色也不错，你们本来做广告的，对整体把控也好。”
“嗯，规范都有哪些呢？”
“绿化有绿化的，道路有道路的，去新华书店，都能看到。对了，最近，听说大学路上新开了一家建筑书店，全是买规划这方面的书，内容更全一些。”
“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消息太及时了。我正愁着到哪儿买这些书呢，这下好了，太好了。”
“嗯，你这老板亲自上阵啊？没找个员工？”
“有一个，就是那边那个小姑娘，这图就是她做的。”
“嗯，可以，做的不错。”
“喝茶，喝茶，中午没事吧？请您吃饭，这也到吃饭的点儿了。”
“好啊，那我今天就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客套着，一前一后出了门。李芳松了一口气，一上午下来，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虚着呢，不愿参与，躲的越远越好。这下好了，终于走了。没有打招呼，也就没有相送。
打印社里没人了，就清净了。老板走出来说：“还老师呢，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以为多大的公园呢，放个塔，白塔呀？”
“比我懂的多吧”
“懂什么呀？这些年可没少出这样的人。”
“听说了”
“快去吃饭吧”
“哦”
李芳也出门了，不管怎么样，这一上午听到那位老师说的话，李芳心里也是窃喜，虽然不是当面夸自己，但那是自己的作品，间接算是自己得到了赞许。好像自己也没那么无用，虽跨行，但也不离行，总算是得到了一次肯定。
这段时间，打印社气氛也没以前那么和谐了，说话都怪怪的，总觉得空气中充斥着闷气，让人觉得压抑。有点高兴的事儿，心里也舒服多了。也没那么懒散了，感觉身体也有劲了。
梦中，李芳也带着高兴。和一个男子在一起吃饭，相对而坐，带着笑意。
“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你点吧”
李芳好奇的看着菜单，可是，却看不清。对面，男子跟服务员谈着话，点着菜单。
“想吃什么，快说。”
“就这个吧”
李芳指着菜单，点了一个，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男子说：“听我媳妇的，就这些。”
李芳红着脸，瞪着眼睛，看对面的男子，男子却模糊了，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