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等通知吧。”
人事美女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如果是半年前，宁为真会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
兜里还有不足十元钱，那是他全部的财产；肚子从昨天开始除了水没有进任何固体的东西，他现在都有啃树皮的冲动；手机因为昨天的意外事件也彻底坏了，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不多。
“还有三天就要交房租。”
宁为真摇摇头准备下楼。
“有个本地身份就好了。”宁为真按电梯的时候考虑了很多职业。人到绝境，就会放下许多东西，此时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电梯上来了，这个点用电梯的人少，宁为真进去后看见一个保洁大妈在擦拭着梯壁，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水桶。
“招聘......”
两个大字跃入眼底。
宁为真立刻来了精神，但保洁大妈丰满的身姿却挡住了剩下的内容，宁为真试着换了几个角度看，结果只模模糊糊看17楼两个字。
“等大妈挪开吧。”宁为真又感觉肚子在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嘶啦”一声，那张关系着宁为真命运的招聘广告被撕了下来。
宁为真双眼冒火瞪向大妈，没想到，大妈也同时转过来，一双目光满怀警惕。
宁为真反应过来，这电梯四壁都是不锈钢，才擦过的梯壁亮的可以当镜子。
“被当流氓了。”
宁为真几乎是逃跑般下了电梯。
“17楼？应该就是本栋楼吧？但这是招聘什么工作呢？”
然而饥饿真的能让人不顾一切。
“管他什么工作，去试试再说。”宁为真瞬间想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把握。
他毫不犹豫的按了电梯。
电梯从地下室上来，门开的一刻，门内外双方表情都有点精彩。
居然又是那个保洁大妈!
宁为真硬着头皮迈进电梯，大妈也不工作了，一双手把拖把横抓在胸前，表情很是三贞九烈。
宁为真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窘迫的一刻，肚子饿得要命，对面还有个把自己当流氓的大妈，而自己要去应聘一份未知岗位的工作。
“连特么的应聘哪家公司都不知道！”
电梯咯吱咯吱上升，好在升的再慢，最终也到了17楼，宁为真松了口气，整了整衣领下了电梯。
再倒霉的时候，上帝也会帮个小忙。
宁为真刚担心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问题自然被解决。17楼就一家公司开着门，由于刚刷涂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微刺鼻的化学味道。
“第一闷虎网！闷虎传媒。”
宁为真此时也考虑不了自己专业与经历都与传媒不搭界的事实，毫不犹豫的按了门铃。
“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开门的小妹，玲珑娇小，笑容少了点之前那个前台的职业水准，多了一份自然天真，这倒让宁为真的心情稍微有点放松。
“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什么职位呢？”
“你们招什么职位？”
“你来应聘什么职位不知道？”
萌萌的小妹有点懵，一看就知道工作经验不怎么丰富，见识太少。
宁为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刚在电梯上看见招聘启事来着，中间内容被撕了大半。”
小妹妹晃了晃脑袋，脑门上的刘海荡漾如柳叶。
“你先填下表吧。”
“好。”宁为真笑了笑，掏出自己的奢侈品，一只英雄钢笔。
“我们招聘记者和编辑若干。”萌妹子也笑了。
“你去那边接待室填下表，总编一会过来。”
宁为真进了接待室才发现这里比自己想的还要小，这里应该是间封闭阳台改造的，一张不大的四方桌中间一放，加上两把靠椅，剩余的空间就不多了。
“总编一定很瘦。”前台妹子把应聘表拿走的时候，宁为真环顾了下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幅字，黑质白章。
“今日第一闷虎，明朝第一门户”
“总编来了。”小妹妹人萌心好。
宁为真把椅子挪在一旁，人也站了起来。
总编高高瘦瘦，看年纪大约40岁左右，深色眼镜遮不住一双放光的眼睛，短发挺立，前面几缕居然挑染成白色。穿着微带休闲，宁为真是看不出什么牌子的。
“好潮。”
“谢异人。”总编伸出手。
“谢总，宁为真。”宁为真双手递上，态度从容。
“挺和善的人。”
然而看事看人不能看表面，两人都坐下后，谢总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的专业是理科专业，之前也从未从事过类似的哪怕是校报记者、通讯员这样工作。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应聘的？”
“嗯！我想试试。”
“你了解传媒这一行吗？你知道记者和编辑的区别吗？网络媒体和平面媒体有什么不同？”
“不太了解。”
“那你对网站了解吗？网站维护、安全之类的培训资质有吗？”
“没有。”
“你在本地有熟悉的其他公司高管吗？尤其是负责广告宣传这一块的？”
“没有，我不是本地人。”
“那你觉得你能当好记者吗？或者你自己说说怎么当一个网络记者。”
“我......”
宁为真是想编两句说的，但脑袋嗡嗡作响，里面像有一台没有信号的老式电视，整个没有图像全是麻点。
谢总编倒没有再问什么。
“你回去等通知吧。”
宁为真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和谢总握了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些发晕，刚才几个动作不亚于跑了个马拉松。
他扶了下玻璃门一咬牙，又转过头。
“能借我10元钱吗？我想吃碗面。下周一定还你。”
人到绝境就会说出从来没想过会说的话，做出从来没想过会做的事。
谢总编有点惊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干净的小伙子，居然真的掏出了钱包。
“这是100元，不用还了。”
宁为真有点激动的拿过钱，深深鞠了一躬。
“我下周一定还。”宁为真觉得哪怕就是去抢劫都要把钱还上。
“真的不用还了。”宁为真已经走出了这家公司，他没听到这句话。
钱比什么补充能量的饮料都管用，宁为真下楼的时候脚步轻快了好多。
写字楼侧面小道有一家面店，宁为真来的路上已经注意到了。面馆生意不是很好，老板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前。
“三两素面。”
老板的脸有点不好看，好不容易来个生意点素面。
“不要其他吗？”
“嗯，有泡菜吧。”
面馆老板随手指了指放泡菜的盆子，扭头进了厨房，他觉得再和这小伙子说话对身体不好。
面上来的时候，宁为真已经空口吃了5盘泡菜，他管不了老板什么脸色，端起面碗狼吞虎咽。
又再添了三次泡菜，宁为真喝光了全部面汤，摸了摸圆起来的肚子，宁为真心满意足地擦了嘴。
“结账。”宁为真掏出那张100元，此时面馆已经多了好几个顾客。
宁为真奇怪的是面馆老板过来的时候居然满脸堆笑。
“喜欢我的面以后经常来吃，这顿算我请你。”
宁为真内心顿时对面馆老板满怀好感。
“谢啦，你的面真好吃。”
好感是双方的，面老板笑容更加灿烂：“我们店面都是自己家的手擀面，牛肉......”
宁为真耐心地听面老板吹牛，直到他稍微停顿的时候才告辞。
出来宁为真就看见谢异人拿着手机，微笑地看着他。
“谢总。”宁为真打了个招呼，吃饱了的他还是很感谢这个借钱给他的恩人。
“后天周一来公司报道。”
“什么？”宁为真有点不敢相信。
“我需要一匹饿狼。”谢总拍了拍宁为真肩膀：“你先忙你的吧，我进去吃碗面。”
那一刻的谢异人浑身好像散发着光芒，宁为真觉得这位谢总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谢总真是个好人。”这是当时宁为真最单纯的想法。
“看人不能只凭第一印象。”直到后来逐步了解谢异人，经历了好多人一辈子没经历的事情后，宁为真的想法转变了很多：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的老板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