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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第一次班会

一个个彩蝴蝶般的少男少女,忽地从四面拥来,却是鸦雀无声。管理员也是一身汗地朝后一顿,大家瞬时退开一个圈子。管理员这才转过身去,只一扭,新刷的门蹭落些许墙土,那禁闭已久的潮气带着浓浓的新漆味道,全部无罪释放。管理员赶紧转身,却还是吸了几口,赶忙豁开一条道,不耐烦蹙眉到:“让让,让让……”邵武良一向不善挤功,被挤出了最外层,却也觉刺鼻非常,很不好过。就在大家驻足不前时,只见从后面自动让开了条道,一个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子夹着本簿子快步而来。慕容孙少平见了忙迎上去道:赵老师!只见那男子微微点头,新刮的胡茬更显示出他爱干净的习惯,微弯嘴角拼出的微笑也散发着某种威严。男子走到门口,稍顿了顿,走了进去,同学们也随着他,涌了进去。

教室里灰尘漫天遍地,新粉的墙壁一片煞白,将低些的绿漆覆的围墙比得有些凉。阳光霸道地投射在第一排课桌上,将漆黄的课桌面上的泥脚印描画无遗。阅不穷只是一窒。他锃亮的皮鞋并没有勇气多走几步,他目光在众人中搜索道:“哎呀,教室太脏了,慕容复,你安排同学们打扫一下,打扫完来办公室叫我。“慕容复接过花名册点点头道:”好的,赵老师!“阅不穷满意地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阴凉的办公楼里。慕容复吐了口气,大声道:”同学们,很高兴即将和大家度过三年的时光,接下来我们要打扫下教室,打扫卫生之前,我们先来点个名。“说着极其庄重地人人点到,点到过程的卢菁荻的冰冷和王语嫣的微嗔以及点到她时颇为尴尬的慕容,倒是为这尘封的教室添上了几笔清凉活泼。

点完名,慕容道:”我们班一共五十二名同学,只有”杨过“同学没有到,接下来我来分配任务!”看着慕容安排任务的熟练老成,武良不禁佩服了好几通。大家根据安排数好桌椅数目,将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慕容拍了拍孙少平道:“我去叫阅不穷了,你帮我组织大家还一下打扫工具。”孙少平点点头,招呼大家去还工具,这时女生们已经在寻觅称心的座位和同桌了,仿佛在寻找如意郎君似的。还完工具,周围的人忽然一溜烟不见了,武良走出工具仓库,只见一个个同学都在艳阳下飞奔般地掠回教室,武良笑笑,觉得莫名其妙。

心里的疑虑,马上就解开了,当我们的武良信步由缰,心里些许还燥热地想着人家那个七班的姑凉时,悲惨的正确答案彻底打败了他。只见教室里嗡嗡一片,大家都已坐得稳稳当当,正和新识的身边同学亲切地交谈。也许我们还不明白关节所在,但武良明白了,他看见自己的书包被随意扔在讲台上,而教室中就只剩下靠窗第一排倒数第二桌空着,此时正被灼人的阳光烤着,煞是温暖。武良无奈,踏入教室,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大家都目视着这个失落的少年拿着脏兮兮的书包,踱向第一排第五桌,又目视他坐下,这才开始谈天论地。

课桌共摆了四组,采用6-7-7-6的摆法,后来的武良,在经久的实践和切身的斗争中总结出了一套秘密:一二排属于冰雷级,属于不可近形的,一般学习顶尖或者学习极端刻苦的常常青睐这个圈子,因为可以舍却许多烦扰;三四排属于火雷级,这个排位位置优越,冬暖夏凉,一般其中人都自恃不错,自然学习成绩也是不错,又经常可以和前排同学讨论问题,互相提高;六七排属于水雷级,这个排位成绩良莠不齐,环境也不是很好,但却是打坐参禅抄小抄的圣地,因此也被抢购一空;靠窗第五排就是传阳人尽“截肢”的天雷级排位,这个排位没有丝毫优点,座位靠后不说,和前排好学生离得远不说,主要是坏境还不太好,典型的冬凉夏暖。冬天,阴冷穿过玻璃,冻得人腿脚麻木;夏天,阳光最盛的时候正是灼着这里,烘培得人全身发熟发软,感觉一咬就可以吃了。

武良拿书遮着艳阳,捏着一线的希望,盼望那个救星的到来。那人很快来了,后面跟着慕容。一下子教室里连阅不穷裤管与风的摩擦声都听得到,他似乎吹冷气吹得足够惬意,面色也和缓不少。慕容进了教室,径直超第二组第三排走了去,拾起孙少平递给的书包,塞进了桌兜。

阅不穷扫视了一下,对慕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又面向大家道:“大家辛苦了,座位我们就这么坐吧!”邵武良的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捏碎。阅不穷继续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赵之敬!”说着转身,赵之敬3个行楷大字已落于黑板。阅不穷转过身,道:“过去传阳的同学们大概都知道,咱们四班是全校的尖子班,每年的理科状元几乎都从四班出。”武良也知道学校选四班是尖子班的原因,这关乎一个传说。

传说很久前,传阳每年高考成绩也只是平平如斯,并没有现在名气这么大,它也同其他学校一样,设立一二班为理科尖子班,13为文科尖子班,其余10个理科班和7个文科班也各有分级。这二十个班其实早已分好了科,理科班便偏重理化生,文科班则偏重政史地。学校在选配老师时也常将经验丰富,教学水平高的老老师配给文理尖子班,在各个骨节上往往也享有优先权,甚至在选择教室时,也将安静方便的教室配给尖子班。如此这般这种规条沉默了不知多少届,那一届的四班也是一样。四班照例配给了刚毕业的年轻教师来带,其中便有数学老师赵之敬,托关系来学校教书的化学老师王俊文,以及次年接手生物老师一职的他的弟弟王俊武,还有如今的教导主任当年任语文老师的翟云。这一个年轻班子如初生牛犊,愣是将入学成绩良莠不齐的四班带成了高手云集,学风恐怖的一大门派。甚至将当年入学时榜上30多名的张无计扶植成了全市状元,传阳中学也一鸣惊人。前任老校长王众阳退休后一直研究书法,听说这件事后很高兴,“传阳中学”四个大字一挥而就,被校方烫成几个金字,嵌于大门上。由于四个字草得厉害,传字就只剩了“7”,而阳字也像极了阿拉伯数字里的“8”,因此私底下,“78中”的别号传播开来。学校这才注意到,在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有这么一群并不出色的人,正为自己的命运拼争着。从此学校将4班定为尖子班。

武良初闻这个传说时,也仿佛被感染,一时间慷慨豪迈,难以自已。

岁月悠悠,往日年轻气盛的阅不穷,如今已愈不惑,久任年级组长的他说起以往峥嵘,还是不免慷慨激昂,眼角的锐气似乎还欲拉了满弓,迎射天狼!他讲得很激动,底下的同学也严肃了起来,阅不穷顿了顿,道:“我相信,能进入四班的同学,初中时候在班上一定都不简单,但我希望,大家进了四班,就要忘掉过去,重新站在新的一个起点上。无论你是第1名还是第52名,都要为自己争口气!”掌声如“雷点”般响起。

武良胸腔激荡,一股热流涌来,涌之后才发现,自己已被太阳晒得稀软。一看旁边,空空落落;他看着周围陌生的同学,不觉流出了少年特有的那丝凉意。他不觉朝慕容那边扫去,只见他正和孙少平认真听讲,前面是端坐的王语嫣和一名不认识的女同学,心底稍稍泛起一点铜锈般的涩甜。邵武良觉得,嫉妒不应该是酸,应该就是像铜锈那样的涩涩的,甜丝丝的味道。这时的他也在联想,他也渴望有这么一个人,能在自己不在时为自己占一个座位,有这么一个人,能不顾所有人目光地,径直伴在你周围。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次毕业酒会,大家醉了后,拉着人便哭,而武良却只想笑,他晕乎乎的脑袋泛不起情绪,甚至也找不到可以和他哭的人。他只缓缓想起了一句歌词:

Maybesurroundedby

amillonpeople,I

stillfeelalone.

也许后来的武良看了心灵鸡汤,呵呵一笑便罢,但此刻的少年却真是这样想;再后来的武良看了心灵冷鸡汤(或名心灵洗脚水、心灵隔夜茶,即所谓包含”社会本来不公平“,”你必须学会坚强“,”你为什么是穷人“等成功人士撰写的在社交网站转疯的文章或书籍),必定会对此时的自己加以无情的批判,对这种矫情喊道:”少年!你有什么资格不努力!你鸡血的人生哪有时间去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但此刻的邵武良却不愿违背本心,他就是这么想的。

阅不穷的点名声拉回了思想穿越时空的邵武良,道:”接下来,我点下名,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很随意地一声:”报告!“大家一同望去,却见一个衣着新潮随意,单肩跨个书包,穿着拖鞋静立的少年。阅不穷微笑着到:”迟到了哦!赶快进去坐下吧!“

少年扫了下教室,便拖沓着拖鞋,径直来到武良身边坐下。阅不穷继续道:”我们继续,卢菁荻!“第三组第一排站起一名短发女生,似乎全教室的气温都为之降低,她还是冷冷地:”到!“全班同学都朝她看去,她也并不羞赧,利利落落道:”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卢菁荻,来自七中!“阅不穷点点头示意其坐下,道:”卢菁荻同学担任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大家有意见吗?“教室一片静默,阅不穷道:”那就这样了!程紫怡!“卢菁荻旁边一个短发女生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程紫怡,也来自七中!“阅不穷示意其坐下,道:”如果没意见的话,程紫怡同学就是咱们的英语课代表!“

”曹锟!“一个长得个头居中,瘦瘦的很帅气的男生应声而起,”大家好!我来自传阳!“对于此人武良早已闻名,这位仁兄可是当年”学会数理化,只身走天下“的标榜人物,成绩每次都做传阳第一,落第二名一大截,中考时发挥失常,却也还是传阳第一,武良超常挥发,拼了老命也不过考了传阳第8。更让人羡慕的是,其家里据说很有背景,加之人又长得帅,当其不让地被大家传为”校草“,与成绩平平,但参加各类竞赛,摘得多次一等奖,长相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的慕容公子慕容复合称为传阳”一草一木“。曹大侠被任命为数学课代表,而武良满面炙热地接受了语文课代表的差事,激动了半天。最后,孙少平被任命为生活委员,王姑娘也被任为史地委员,慕容自然由于其卓越的组织才能和多年与阅不穷斗争的经验,被任命为班长。

第一天的初识,截止于一场论功行赏似的分封大会。最后阅不穷敛起笑容道:”在今后的学习中,我既然成为了你们的班主任,就要对你们提出几点要求:一、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人上课迟到,你们要觉得睡懒觉舒服的话,我还有让你们更舒服的方法;二、我也很痛恨完不成老师任务的同学,各位课代表交作业时,把没交的名单给我一份,我来帮助这些同学完成他们的作业;三、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有同学顶撞老师,要是有哪位老师为这个来找我,我只能请来你们的家长,和他们探讨一下教育方法。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有人触了我的底线,你可以试试后果。“

这几句话听得大家毛骨悚然,顿时凉快了下来。忽听一段熟悉的卡门响过,阅不穷摆摆手道:”放学了,记得明天早上不要迟到,带上课本费,我们明天要发书了。“

武良的身体已被烤的可以,虽然太阳早已卸了尽头,照到了后面的墙上,但残留的余温仍是让他头昏脑胀。

他抓起书包,才发现全教室人已经走的没剩几个,绕过一道书着校训的照壁,便来到了自行车棚,他的心忽然被唤起,蹬蹬直跳。像是有某种期待,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预示着即至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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