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城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通过雅木拿河抵达。”德拉珠目光清妍,看向远处晚霞。
海风吹拂着船帆,晴空上是柔软云朵。
白袍浮动,鸠摩罗白玉般十指在船舷轻敲,他微侧首轻扫了德拉珠一眼,只见红纱缠绕飞舞于她周身,迎风飘着,纱上流光若隐若现。
“布罗迤的意思?”鸠摩罗问。
德拉珠微勾唇角,目光转而瞧向布罗迤。
“我是无所谓。”布罗迤弯唇,挑起丰盈精致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与所爱之人共享风光水烟世间美景,就如将酒盛满酒杯。”
海鸥“啾啾”鸣叫。
“很美不是么?”布罗迤伸了个懒腰,“我还记得小时候的黄昏,我和兄弟们一起在罗伽宫的花园里爬树,比谁爬得高。那个季节里,通往罗伽宫的宽阔道路旁开满了蔷薇。”
夜色初升,浓雾从无尽天幕上拢了下来,船的四周朦胧起来。
就在这时,桅杆最高的瞭望台上瞭望手望远镜那一端,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
“前方有船!”瞭望手大喊道。
浓雾中,前方果然有艘船的影像渐渐清晰、靠近。
海风将雾气吹淡了点,布罗迤抬首,看见那船如同一个巨大的幽灵阴影,笼罩在他们所乘的这艘小船上方。
那艘船打着一面黑色,有六个小角的太阳标志。
布罗迤在震惊之中停留了几秒,接着后退了几步。
“嘭——”
巨大的船向他们发射火炮,布罗迤所在船只被击中,瞬间着火。
人群惊慌失措地推挤。
布罗迤刚刚将丰盈带到甲板上,拉起她顺着人流方向向前:“我先把你带上救生筏。”
这时,拥挤人流中他们身后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忽然掏出暗藏刀刃,一刀向着布罗迤腹部刺去!
丰盈仿佛有预感般回首望了望,眼见那人刺过来的匕首,她扑上去推开了布罗迤。
那匕首刺来的速度猛烈而直接,正中丰盈腹部。
“快。。。。逃。”丰盈一口气没提上,晕了过去。
布罗迤眸色黑得深不见底,用力揽紧了丰盈的身子,抽刀砍向来人,鲜血飞溅。
男人直接被向前拥挤的人群踩倒,引起几声惊叫。
正在此时,处于布罗迤身旁的几人又抽出刀。
布罗迤一手揽着昏迷的丰盈,形势严峻。
红纱凌空飞来将四人依次掀翻在地,卷上两人,将他们掠至空中,竟掠过重重人群,裹挟着两人往救生筏而去。
“嘭嘭——!”
火光映亮德拉珠的脸,船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开始缓缓下沉。火光中人群绝望地尖叫,争先恐后地挤向救生筏。
纱丽顺利地将两人送到救生筏上,德拉珠站上船舷。
一个庞大的身影在船底的漆黑海面中缓缓游荡,慢慢地,靠近布罗迤与丰盈所在的救生筏。
德拉珠眸光轻闪,一跃而下,唇边是腥咸的海风,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即将浸满全身的湿气,红纱飞舞着向德拉珠而去。
忽然,海面异动。
布罗迤所乘坐的救生筏四周,海水就像被煮开了般地沸腾起来。
德拉珠正在下落之中却也注意到了这异象,蜜色手臂微扬,纱丽再度飞回,卷上布罗迤丰盈二人。
而德拉珠紧皱着眉头,跌入茫茫深海之中。
她失去意识前眼前最后一个场景是巨型的阴影忽然笼罩在她之上,隐隐透出暗红光芒。
那绝不是船,也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东西。
救生筏被水中的不明物体顶翻,纱丽将两人卷到半空。
火海中船只渐渐下沉,鸠摩罗站在燃烧着的船只最高的那根桅杆顶端,神情淡漠,眸光轻扫向四周。
有着太阳标志的那艘船上有人喊道:“他在那儿!”
顷刻间,数支飞箭朝着布罗迤射去。
鸠摩罗手掌微抬,飞箭被挡下。
那艘船慢慢地向布罗迤的方向靠去,鸠摩罗仍站在桅杆上。
船只下方水中渐渐出现个黑影,平静水面无端升起水花,那艘向布罗迤驶去的船狠狠摇晃了一下。船上的士兵们不知所措,鸠摩罗眸光暗闪。
忽然,极其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海面升起巨浪,一条红黑相间的巨尾从海中抬起往下一甩,那艘船立刻如纸糊一般整个碎成了两半。
布罗迤抱紧丰盈,纱丽卷着两人迅速往另一个方向飘去。
那隐没在海面之下的巨大黑影却以飞一般的速度追了上。海水分开两边,巨浪迎面拍来。
鸠摩罗袖中闪出一道蓝光,双足轻点飞离桅杆。
如远处山一般巨大的蛇头从水面升起,张开血盆大口!
顷刻间布罗迤与丰盈就要成为它的腹中之物。
布罗迤已然逃无可逃,因为这整个的河面相对于它的身躯就如一个微型游乐园。
他只是轻吻丰盈额头,然后用尽全力将她抛了出去、
天地间蓝光骤闪。
咸腥水汽溅到布罗迤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
鸠摩罗凌空而立,手中是一杆通体冰蓝的长枪。枪尖没入蛇头,溅出血花。
那怪物痛吼一声,在海面上溅起巨大水幕,紧接着潜入海底消失。
鸠摩罗并没有去追,他将布罗迤和丰盈安置在一块足够大的木板碎片上。
这时,一艘船经过。
空中开出一朵火花。
鸠摩罗跃下水面。
火红重瓣的油亮花朵在林间绽放,将雾气弥漫的雨林带出丝丝艳丽妖娆的气息。
德拉珠缓缓睁眼。
眼前渐渐清晰。
四周是茂密的雨林,林间花朵层叠怒放,姣皓清亮,妖娆红云一样环绕四周,篝火明明暗暗,映亮鸠摩罗的脸。
她身上的衣物是湿淋淋的,手中纱丽不翼而飞,寒风贴着被水浸过的衣衫,德拉珠有些颤抖。她坐起身靠近了火堆。
鸠摩罗抬起眼皮淡淡扫她一眼,将一根串着肉的树枝递给了她。
篝火之上散发着烤肉香气。
德拉珠接过。
“听说季风到来的时候雅木拿河涨水,华氏城会变成一座孤岛。”鸠摩罗说,“为了躲避摩亨王的人,你设想得倒很周全。”
“而没有你,我现在早已长眠于海底了。”德拉珠抬眸,他们说话间林中暗光一闪,一条黄褐斑纹巨蟒从高枝上袭下,那蟒蛇碗口粗,五丈长。
德拉珠扬臂,袖中红纱击出飞旋直击向蟒蛇,将它打飞在地,蟒蛇受伤,簌簌地游走进入黑暗密林之中。
“听说蛇类报复心很重。”鸠摩罗嗓音淡淡道。
“传说这世上所有的蛇族是由蛇女神庇佑。”德拉珠更靠近篝火一些,身上衣物散发出嘶嘶的轻响,她左颊上泫起个蜜色梨涡,“对蛇女神不敬,可是会招来噩运的。”
“晚了。这季节蛇很多,在你醒来之前我已杀了几条了。”
篝火光芒映出俊眉薄唇,鸠摩罗眉目平淡,缓声。
德拉珠微侧首,轻笑:“是你杀的,又不是我啊。”
“那么,这肉总是你吃的?”
鸠摩罗微扬手中树枝,淡淡挑眉。
不远树林中大象缓缓而来,尾随在其后执着刺刀的步兵盔甲在月光下闪亮。训练有素的队伍带着杀气。
风吹动林间阔叶,红纱轻扬,德拉珠忽然面色一变,微皱眉。
她正要起身,却被鸠摩罗按住了肩。
“想必修罗王对你很是器重,”鸠摩罗站起身,“但这次你留在这儿,我去。”
火光映亮两人,德拉珠一身红纱,鸠摩罗月白衣袍纤尘不染。
月白背影消失于深碧林间。
篝火映在德拉珠眼中,红焰跳动着闪烁,舞蹈着。
群鸦在天空下盘旋飞舞。
双轮战车缓缓行进,两侧兵士立于乌盖斯前方向华氏城行进。鸠摩罗迎风立在崖顶,冷冷扫了眼四周,展开手掌。
光弧形成穹顶,将整个行进的摩亨王军圈禁在原地,让他们不能再前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