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么？”帝释天扬眉，不满。
“维曼拿斯。”伐楼罗撩了撩眼皮。
殿外仙侍前来禀报：“吉祥天求见。”
“让她进来。”
伐楼罗座旁的努努兽忽然站起身，警觉地向大殿入口处张望。
德拉珠刚踏进殿中就察觉到了暗流涌动的气氛，一头火红长发的帝释天与这冰蓝宫殿简直是生来就不搭。
鸠摩罗站在德拉珠身旁，忽然道：“对了，我说将什么给忘了，刚刚过来的时候经过天河，梵天的小女儿提婆雅尼让我转告伐楼罗，请你过去一趟。”
“我？”伐楼罗有些惊讶。
“是。”鸠摩罗说，“她还说，请尽快。”
“那好吧。我先过去。”伐楼罗从座上起身，袖袍轻轻拂动努努兽就飞到了鸠摩罗掌中，他当作帝释天不存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
努努兽在鸠摩罗手上耷拉着雪白的脑袋，皮毛黯淡。
帝释天仍记得这个散神在那天的欢迎宴上留下的深刻印象，淡淡扫视向他。
鸠摩罗迎着他的目光淡声说：“汨罗城的维曼拿斯上你的确动了点小小的手脚，不是么。”
“你只是个搞不清状况的散神，我劝你不要掺和。”
“呵。”德拉珠扬眸，“伐楼罗说了什么我刚刚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如若我将这事禀告给梵天。。。。。。”
“你们想要什么？”帝释天打断她的话。
鸠摩罗唇角微勾：“很久以前您的妻子瓦雅与伐楼罗青梅竹马，你立下战功将瓦雅从伐楼罗身边夺了过来。后来，你们在人界的两大血脉家族又有或多或少的利益冲突。”
帝释天面色变得有些复杂。
“但伐楼罗向来对布罗迤的事不曾管问，就算汨罗黑公主是你的一系血脉，你也不必单方面将伐楼罗视为假想敌。您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鸠摩罗回首，目光柔和地落在德拉珠身上，“我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花木间响起啾啾鸣声，两人并行于天海之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族恩怨比人族恩怨更加复杂。”德拉珠轻叹。
忽然，走在德拉珠脚边的努努兽停住了。
“怎么了》”她见努努兽缩在云团上，皮毛诡异得亮得透明，各色浑浊气体在它体内冲撞。努努兽喉间发出呜呜的低吼。
鸠摩罗忽地伸掌将德拉珠一把拉到身后，掌中光弧击出。
“你不要——！”
德拉珠话音未完，努努兽在云海上被击出几丈远，它再从云海上爬起来的时候绿豆似的双眼已经变成血红。小兽忽然露出利齿而笑。雪白的皮毛上发出一层又一层的光芒，身形忽然暴涨。
“这就是毗湿奴请我帮他做的第二件事。”鸠摩罗道，“清除努努兽从银河池中带出的上界之中的戾气。”
“哐——！”努努兽将太阳神的马车掀翻。
云海翻涌，鸠摩罗祭出涅云枪。
德拉珠手中红纱轻扬。
“我宁有点儿皮肉伤，”鸠摩罗道，“也不愿心疼。”
德拉珠一怔，就在这一瞬电掣雷鸣，月白身影一跃而上，与努努兽缠斗起来。
万顷云海之上辽阔无边，枪法徜徉恣肆。德拉珠甚至能想象得出很久很久的从前——他征战之时，是以如何锋不可挡的姿态扫荡开一片狰狞血海。
那必定是一段黑暗而又畅意的日子。
鸠摩罗横扫涅云枪，努努兽一个大爪招呼过来竟将鸠摩罗掌中涅云枪直直向上击飞。努努兽见状一怔，接着面露喜色血盆大口不吝地咬向鸠摩罗脖颈。
观战的德拉珠神色凝住，掌心纱丽飞扬。却只见尖牙即将刺穿鸠摩罗脖颈的那一刹那他一个微步斗转，瞬移至努努兽身后，涅云枪从上落下到他掌中，那时间竟分毫不差，他倒擎冰蓝枪柄，以快准狠之势照准努努兽颈后痛击下去。
精妙。。。。。。德拉珠在心中轻叹。
黑气从努努兽口中喷薄而出，努努兽前方的云海中忽然凝出毗湿奴的身影，他口中念念有词，所有黑雾经他头顶上空穿过，瞬间化成无色轻微气流。
“嗷——！”
吐完所有黑雾的努努兽一声小吼，又还原成了娇小身形，刚好要直直跌入德拉珠怀中却第无数次被鸠摩罗半途杀出截住。
“所以——你这些日子一直虐它就是为了这一刻？”德拉珠瞧向鸠摩罗。
“法子有用，就是好法子。”鸠摩罗对奋力撕扯他袖袍的努努兽视而不见，“我不过是略粗暴了些。”
德拉珠：。。。。。。
“多谢了。”毗湿奴对鸠摩罗微点头，转而看向德拉珠，“梵天托我带话，让你去一趟。”
居于天界所有宫殿中央的梵天宫与其它宫殿都不一样。
大殿的穹顶仿佛永无尽头，阳光从顶上层层叠叠的树叶上照下，四周簇拥各色树叶及花鸟虫兽，如果不看镶嵌着巨大而华美花饰的地面会让人误以为是身处在某处极其原始的雨林之中。
梵天坐在一朵巨型的花盘上，德拉珠站在殿中。
“人世间更替的巨轮已开始转动，吉祥天，我要你下界去，确保一切运行的轨迹精确。”梵天皱眉，德拉珠眼角余光竟扫见他鬓角额头底生出白发，锁在眉宇间的是跋涉的疲倦。
“是。”德拉珠领命退下。
娑弥宫的水缸中水面徐徐拂动，德拉珠进殿前一刻，水面上的拂动和雾气刹那消失。
她走进殿中之时，鸠摩罗双手交叠，双目紧闭，两掌中间术法缓缓成型，形成了个轻薄透明的圆形结界，桌上杯升起，在结界出裂成两瓣。
鸠摩罗睁眼，看向德拉珠。
“既然你在修习新术法。。。。。。”德拉珠不动声色地说，“这期间我要下界一趟，宫殿就交给你了。”
努努兽听见德拉珠的声音从鸠摩罗身后探出雪白的小脑袋，不知疲倦地撒丫向她跑去，
它这次终于没有受到鸠摩罗阻挠，圆满地扑到了德拉珠脚边。
鸠摩罗等她说完，抬眸，淡淡看着她：“你以为我修习新术法是为了什么。”
努努兽欢快地在她脚边蹭啊蹭，大殿彩云穹顶之下，水缸中水面徐徐荡漾。
“你要同我一起下界？”德拉珠眸光轻闪了闪，“这样也好。”
佐达罗城中繁花似锦，正值浓夏。
夜幕降临，佐达罗城外的森林中燃着篝火。
“传说见过蛇女神的都被她致命的双眼所杀。蛇女神到了冬天就盘踞在洞中睡觉，一睡就是几月。”
不知谁起的头，一堆捕蛇人围坐在火堆旁讨论蛇女神的传说，身后是几个亚麻口袋，火堆上飘来阵阵蛇肉香气。
“有时人们会看见山的这边的蛇女神的头，到了山的那一头，才发现蛇女神的尾巴。”
“而有时蛇女神会跳舞，蛇女神的舞蹈是这世上最美之舞。蛇女神有着红黑相间的不规则花纹，化为人形，就是位披着黑纱的漂亮女子。她的毒液连神袛都无法抵抗。”
“她不是修罗族也不是妖物，更像是神族。”
“传说，有一片昙加波花海被封印在蛇女神的眼珠之中，那女子被人界的王者与修罗同时眷顾。修罗没能打败人界之王，蛇女含恨跳进火堆。”
这声音较为清亮，是个带面具的少年发出。
“这传说是二十多年前开始流传，但传说中的蛇女神，寿命已经很长，过百年，甚至上千年了。”
“但蛇女神也有尖锐的獠牙。”
“是不是像——这样？”德拉珠取下面具，火光映照出她尖利闪着寒光的獠牙。身后摆出一条蛇尾。
“啊——！”捕蛇人发出惊叫，跳着抱成一团。
为首的一个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