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人群在阵阵惊叹与喝彩声中散去。丰盈与布罗迤离开的脚步却被面前忽然出现的故事主角截住了。
俊美的男子微微笑着,站在戴着面纱只露出双温柔眼睛的丰盈面前。
“美丽的姑娘,”他轻叹道,“我房中有从海妖的眼泪提取而来的特饮甘露,你可否愿意前去与我共饮两杯?”
丰盈轻退了步并没说话,只是摇首。
“我对你一见钟情,美丽的姑娘,请应允我。”灰褐短发的年轻人穿着丝质镶珍珠的衣裙,二十五六。
丰盈躲到布罗迤身后,布罗迤看向那年轻人:“如你所见,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我以为真像他们说的,在这船上你可以随意地拉任何一个你喜爱的姑娘进房呢。”
布罗迤没有理他,转身轻拍了拍丰盈的背,低声说了些声什么,两人相携离去。
那人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
德拉珠转过身微微笑着,浓密眼睫如蝶翼煽动。
“这是春天,四处鲜花盛放,”他的目光转向德拉珠,“美丽的姑娘,请应允我。房中有甘露特饮,能否邀你去畅饮几杯?”
“晚霞的余晖都快被海平面吞没了,俊主大人。”
“你知道我?”
“在这船上没人不知道您,萨洛尔港的俊主大人。”德拉珠有礼地微笑,转身离去。
一阵幽香拂过俊主鼻端。他看着德拉珠远去的背影,俊美的脸忽然有些扭曲的怒意,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吩咐道:“旁遮,给我打听一下她的名字,弄清楚她住哪儿,有没有别人同她一起住。我就不相信,一个都捞不到!”
“这。。。。。恐怕不太好。老爷吩咐了。。。。。。”兔唇的旁遮懦懦道。
“叫你去你就去!”俊主气愤地踹了他一脚。
海潮拍打着甲板。
夜色静谧。
“你在外边等着。”俊主吩咐侍从,继而做贼般地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屋内垂下薄纱帘,德拉珠坐在桌前正端起一只银质酒杯。
“你是在等我吗?德拉珠。”
“谁都知道,俊主大人是洛萨尔港有名的富商扎罗.马杜赖家的少爷。但俊主少爷这样贸贸然地闯进我的房间。您就不怕——这是个蓄谋已久的陷阱,目标是你们马杜赖家的财富?”
“只要你跟了我,”俊主微笑,“要什么样的财富没有。”
德拉珠伸指撩开挡在他们之间的薄纱,桌面正中摆放着一个水晶球。
“你是占星师?”俊主诧异。
“我不仅知道您是洛萨尔港的俊主少爷,也知道虽然你从小生活优渥,但你的母亲早逝,父亲对你漠不关心。”
俊主面色微变,看向德拉珠。
“你的父亲喜爱你,还不如你的仆从旁遮。”
“你——!”
德拉珠微笑:“旁遮现下已在帮忙打理马杜赖家族的一些生意。”
“住嘴!我不是来和你玩这些小把戏!”
身着锦绣衣袍的俊主被戳中痛处,已急红了眼,他的语气有些愤怒起来。他伸手去拉德拉珠的手腕,德拉珠往后一躲。
“嘭——”水晶球被俊主碰翻,摔到地上碎成粉末。
“你触怒了预言神灵,快逃吧。”德拉珠隐匿在纱帘之后,浓密的睫毛在精致小巧的脸上投下阴翳,看不清表情。
案上的烛台,香炉,以及各种花瓶漂浮到了高空,从俊主头顶脸侧落下。
俊主回头,见门上植物藤蔓的倒影勒紧了他的侍从,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喷溅出来到门板上,那人倒了下去。
“啊——!”
俊主惊恐地夺门而出。
海上溅起浪花。
一个灰色的身影闪过船舷,迅速跳了下去。
德拉珠微笑着,走出房门,伸指抹了一下门板上鲜红的酱汁。她抬眸,忽然看到不远处船舷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着桅杆。月华正落在他的脸上,延伸出一种漠然,谪仙般俊美。
风拂过船帆,光影交错在他如墨画的眉上。
“不错,”他淡声开口,嗓音低沉,“聊以解乏。”
“谢谢。”德拉珠微笑着,目光闪烁。
风拂动月白衣袍,鸠摩罗曲起修长中指,轻敲船舷。
朝阳映红海面,“巴布尔号”扬帆驶入洛萨尔港。
洛萨尔是半岛另一端的海港。
“啊啊啊,您不就是无所不知的苦行者般度?”马杜赖摸了摸硕大的鹰钩鼻上的红宝石,坐在铺着华丽角鞍的骆驼上,他在仆从的搀扶下从骆驼上下来,“我府上离这儿不远,您和您的朋友们能否赏光暂住几日?”
般度正站在杂货铺前,抬首这才发现面前赫然多了个人。
“您就是这洛萨尔港最富有的商人扎罗。马杜赖?”般度细长眉目弯弯,慈悲地一笑,“我看您面目慈祥,倒是与我有缘得很。只是我还有几个朋友。。。。。。”
扎罗。马杜赖立即笑着说:“您放心,我的府邸大得很。”
阔绰富商豪宅之中宝石绿的地板沁凉怡人,花园四周盛放着金银玛瑙,往来的侍从们穿着丝质的衣裙在绚丽花园结橙果的树之间穿梭。
黑灰色的云在空中涌动着,装饰着精致挂毯的房间,白玉般的窗棂外是起伏的优昙波花丛。
莲池清香见底。
“上次见您是在三十年前了,当时我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您的外表真是一点没变。”扎罗.马杜赖看向鸠摩罗,目光变幻莫测,“是您帮助我才让我有了今天的财富。而我也尊重您的意见装作和您不认识。”
月光从屋前照下,花丛飘拂如雪。鸠摩罗微侧首。
扎罗马杜赖忽然从袖中拿出了个银白色液体的玻璃瓶。
“丹砂是一种魔药,我曾经亲眼看到过由这种魔药加热起来可以飞的木架车。如果能集齐很多,兴许能令您去到任何的地方。”扎罗.马杜赖道,“已经这么多年了,请允许我。。。。。。帮助你。”
他将玻璃瓶中液体倒在蜡烛火苗上方。
本该滴落下的数滴液体融为一体,形状不定地漂浮在烛火上方。
“但你仍没找到我让你帮忙寻找的人。”
鸠摩罗眉目俊美,淡声。
马杜赖焦急地近乎跳起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做成,到时你找到那个人你们可以在此定居下来,我定会让你们衣食无忧!”
“我已厌倦等待。”鸠摩罗说,“同样地,也厌倦了漫无目的寻求。”
他轻瞥了马杜赖一眼,起身走向门外。
屋外细密雨丝滴落。
鸠摩罗嗓音淡漠地道:“扎罗.马杜赖,忘了那个曾经帮助你的人。”
夜幕降临,笼罩了洛萨尔港。
丰盈因为头疼没有去参加宴会,她洗过澡独自一人坐在花园套房的露台上。
阴影落下,提着酒壶的俊主正斜倚在爬满绿藤萝的墙上看着她。
丰盈合什行礼,随即快步转身回房。
“我听说洛萨尔港龙蛇混杂不太受正规军管辖,而这里的蜜蜂集市里什么都可以买到。”布罗迤抬首看向马杜赖,“我们想要购置一些武器防身。”
“明白了。”马杜赖微挑唇角,“不过,我是商人,不做无利之事。”
布罗迤微笑道:“您有没有听说,佐达罗城摩亨王的太吠黄金弓被盗窃之事?”
“听说了,怎么?”马杜赖问。
“您若能帮我这个忙,我就将太吠黄金弓双手奉上。”
“传说佐达罗城四王子肤色白皙,长着一双深棕杏眼。”马杜赖眼珠一转,看向旁遮,“这事你就去处理处理。”
“是。”侍从旁遮应声退下。
奢靡浮华乐声中女子翩然起舞,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靡靡香味。
“有人出五十个金币买他的命。”一人在幽幽的香气之中将沉甸甸的粗麻布袋递出。
叫卖声充斥在洛萨尔港之中,布罗迤独自等在某个地主府结满蜘蛛网的暗道里。身后忽然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他转过身。
铁钩寒光晃动,从后向着布罗迤咽喉袭来!
叮——
寒光与金色弓箭摩擦出火花,布罗迤险险避过,袖袍被削去了一段。
他只看到黑斗篷之下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修罗族?!
铁钩再向布罗迤肩头刺来。
洛萨尔港街道不多,彼此成直角纵横交错,般遮罗在狭窄小巷中狂奔,死亡紧随其后。
喧闹和欢笑声在前方小巷响起,披着黑斗篷的人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后,转过拐角。
“哟嘿!这匹漂亮的马儿所经之地都是我摩亨王的领土!不服从者尽管向我挑战,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公理——!”
身后罩下个阴影,回首间一道红光照面袭来,速度之快布罗迤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光慢慢迫近他眉间。
“叮”一声。
布罗迤甚至没看清眼前的事如何发生,只依稀见到一线幽蓝如水的光芒。
轰地一声,墙内院中飞溅起火光和惊叫声。
戏耍者正以一种诙谐的姿态重复昨日的故事。
小巷之中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修罗面前,逆光勾勒出他面部深邃轮廓。
“鸠摩罗?”他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