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颀长是孙乐乐的特点:乐乐很瘦,还不足一百二十斤,这是美丽和潇潇都十分羡慕的;乐乐很高,十八岁了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是全校最高的人物,这让卓越恨得咬牙切齿;他留着一成不变的短寸,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让人看着感觉干净利索;乐乐很帅气,有点明星的样子,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这一点让卓越咬牙切齿后又得肝肠寸断。乐乐似乎综合了高顶峰和卓越的个性,但是乐乐和他们又不同,他想事情想一点点就不会再继续想下去,高顶峰总是把事情想得很深邃,至于卓越,他根本就不去想。乐乐总是喜欢把不开心的事情埋在心底,脸上始终保持着快乐的笑容。他喜欢快乐的生活着,就算每天都有不开心的事情,他也总是笑着面对,他的心总是很乐观。乐乐和高顶峰、高美丽还有卓越的相识要追溯到上中学的时候,当时乐乐是初三的老大——忘记说了一句,乐乐留过一次级,成天无所事事的在校园里晃悠,领着一帮不学习的人——顺带说一句,默然就曾是乐乐的小弟——欺负初一初二的学生,有一天居然欺负到了卓越的头上,后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他们在打过架以后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七个人中,乐乐最喜欢和佩服的就是卓越,因为他还真没有见过谁可以像他那样,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卓越的笑就从来没有消失过,到现在,乐乐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就深受着卓越的影响。
乐乐一直活在自己弟弟的阴影之中,他的弟弟太优秀了,在学习上就算一百二十个孙乐乐也望尘莫及,所以,从小到大,父母没怎么疼爱过他,他们把所有的溺爱都给了他的弟弟。他没有为此怨恨过谁,因为理所当然吗,弟弟总是那么优秀,疼爱他也是应该的。有时候想想倘若父母只有他一个亲生儿子,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有时候他很想狠狠地揍一顿那个看不起自己的亲弟弟,可是这种想法也会转瞬即逝;有时候想想自己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弟弟也是很光彩的,不过这种想法也会转瞬即逝。说句公道话,乐乐也很想给自己的父母争一口气,也想看着父母亲切地对自己微笑,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勉强的,尤其是脑子,有些人生下来就很聪慧,什么东西一点就会,而有些人不管你再怎么解释,他也搞不明白,就像乐乐一样。每每看到自己的父母生气地样子,乐乐总是在内心里安慰自己道:至少还有一个儿子是让他们骄傲的,这就足够了。乐乐的兴趣很少,对什么似乎都不敢兴趣,不过却很喜欢和高顶峰他们在操场上打打篮球,对于生活,乐乐从来不去奢求什么,他只想一直这样平平静静的就可以了。
乐乐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的想法也很朴实,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可以自己出去赚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当然了,如果可以,他不想离开平香村,他喜欢这里,喜欢天堂角,喜欢他身边的朋友,喜欢那个不富裕的家——虽然家里给他总是那么多的痛苦。不过留下不留下,他也无法决定,他的父亲很早就告诉他毕了业让他跟着自己的叔叔去山西下煤矿,那里可以挣到不少钱。想不想去呢,乐乐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我想,毕了业,乐乐也许会去山西的,毕竟一个月好几千的工资呢。
昨天的事情让乐乐受到了校长和‘秃鹰’的一阵痛骂,当时乐乐被一群人围着,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神,狰狞的面孔似乎要把他撕碎了一般,当时的乐乐确实有点吓坏了。不过好在他活着出来了,而且是被‘秃鹰’“安全”的送回了教室。此时的乐乐站在主席台上,低着头,像一个高高瘦瘦的电线杆。‘秃鹰’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只小老鼠,在他面前溜达来溜达去,还时不时的用那双严厉的眼睛扫视周遭的一切。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学生,一脸的痛苦无奈表情。
今天的天气很遭,黑压压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离得那么近,一抬手就可以够到;不远处响着闷雷,但显得那么的有气无力,似乎也被平香中学的“批斗会”搞得无精打采;乐乐昨天的预言似乎就要实现了,可是天空却始终阴沉着脸,没有哭出声来。美丽正在那里双手合十祈求着老天快些下雨,这样他们就可以躲掉一件令人厌倦的事情了,但是天空只是在那里装装样子,至今没有滴下一滴雨水。
今天的“秃鹰”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居然没有再那里废话连篇地进行着“秃鹰式”的说教,连像样的开场白也没有,他只用了很简短的几句话就结束了这场“批斗会”。
“孙乐乐昨天居然躲在会议室的桌子下面偷听领导们的讲话,”在乐乐面前徘徊了一会之后“秃鹰”终于站定并用洪亮的声音严肃地说道:“这种行为已经让人无法忍受,经过我们领导一致商议后决定把孙乐乐同学从平香中学开除出去,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这明显的是杀鸡儆猴。
秃鹰的这席话让下面的学生十分震惊,因为至今平香中学还从来没有开除过一个学生,他们认为不管自己再怎么的捣乱,最多也只是像现在这样被批斗罢了,开除似乎并不能够。但是现在孙乐乐的的确确要被开除出去了,这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高顶峰他们更是一脸的愕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这次要把乐乐开出学校,这只不过是一个无稽的小过错罢了,他们以前犯下的过错比这次要大上好几倍,难道学校真的已经无法在继续忍受他们了吗?卓越已经在那里发了疯似的朝着‘秃鹰’狂叫着,可是无济于事,‘秃鹰’充耳不闻。
至于乐乐,早已经怔怔地站在那里,他一脸的茫然,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虽然他很厌倦学校,可是现在真要马上离开这里,他心里反而害怕和彷徨起来。还有自己的父母,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一定会破口大骂自己没出息吧,一定会让他赶紧跟着叔叔去山西吧。还有高顶峰他们,还有可爱的天堂角,难道这一切都要消失了吗?离开了这里,自己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去山西和舅舅一起下煤矿,这应该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不会再惹父母生气的法子了。
可是现在他真的还不想离开这里,他还没有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
下面的学生开始了一阵的骚动,他们抗议着,说这不公平。有的已经跑到了‘秃鹰’面前和他理论着,但是秃鹰”铁面无私地站在那里,缄默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去理会下面的各种举动,他站定了几分钟,随后说了一句:“散会”,便径直地走了下去。
剩下学生和乐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散会后仅仅过了十分钟,天开始下起了磅礴大雨,整个校园都被雨水的嬉闹声占据着,它们不解风情地在那里玩耍着,那响亮的雷声还在为它们鼓掌喝彩。而天堂角里,高顶峰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乐乐抽着烟,依旧像往常那样打着哈欠,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谁都不想说一句话。美琪此时很伤心,因为乐乐的事情都是她的责任,她想做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打破这种伤心地沉默,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要我说,”能打破这种尴尬局面的永远只有卓越,他站了起来,对着大家说道:“要是乐乐真被开除了,我们和乐乐一起离开,反正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卓越说的对,”沉默只要被打破,后面的人一定会接踵而来,美丽接着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们以前做的太过分了,他们现在是杀一儆百。”默然随后说道。
“无所谓了,”乐乐吐了一口香烟说道,“反正是要走的,现在和以后没什么区别。”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幸福伤心地叫道。
“你不会真的去山西吧?”潇潇伤心地问道。
但是乐乐没有回答。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让你走的。”美丽在心里下了决心。
“对,要走一起走。”卓越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一会我们去找‘秃鹰’,高顶峰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我就不相信我们说不动他。”
“嗯,”默然冷静地说道,“事情一定会有缓和的余地的。”
“他可能只是吓唬我们而已。”潇潇安慰地对着乐乐说道。
“对,不行就死缠烂打,我天天晚上去他屋子里让他睡不安生,看他怎么办。”卓越笑着打趣道。
“我也去。”美丽这次决定和卓越一起共抗外敌。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说着,只有美琪默默地坐在那里,样子很伤心,她是这件事情的罪者,然而她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乐乐。
倒是乐乐先对着美琪说道:“哎,高材生,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哪一道数学题解不出来了吧?”
说完乐乐自顾自地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乐乐这样打趣的和自己说话,美琪终于按捺不住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让你这样。”美琪很伤心地对着乐乐说道,眼角居然溢出了泪珠。
没想到乐乐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晕,原来是为了这啊,”听了美琪的话乐乐失望地笑道:“还值当地流眼泪啊,我倒是宁愿你是因为一道数学题才如此的伤心。”
说完,乐乐朝着卓越他们使了个眼色。
“哎,城里人就是讲究。”卓越急忙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美丽也因为美琪的举动感到好笑,“等哪一天美国和日本干起来了你在向乐乐道歉吧。”
“对,那时你要说,‘对不起乐乐,我不知道我打喷嚏会让美国和日本干起来。”幸福居然也接起话茬打趣道。
幸福的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连美琪也禁不住地笑了一下。
他们总是这样,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伤心事,总要这样快乐的打趣着,仿佛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就会烟消云散了一般。
美琪被他们这种莫名其妙地举动感到不可思议,更令她感到可思议的是明明受伤的是乐乐,可是大家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反过来安慰自己,美琪心里很感动。
“欧阳同学,”一阵笑声之后,高顶峰一本正经的说道,“别在意,真得,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的,”乐乐随后补充道:“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习惯了。就算是真得离开了,也无所谓,反正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是那句话,迟早是要走的。”
听到乐乐如此真切的话语,美琪只感到一股暖流从心里用了出来,堵在了她的喉喽处。她突然感到他们是那么的伟大,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此时他们的成绩差已不再显得那么重要,而自己的好成绩也不再让她感到自豪。
从天堂角里出来之后,大雨已经变得淑女多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身上非常舒服;天空也明澈了许多,我想不久天就要放晴了吧;卓越懊恼地在那里抱怨着错过了一场在大雨里玩耍的游戏,可是在雨里玩什么游戏,他也说不上来。美丽和潇潇疯狂地在小雨里奔跑着,看着她们快乐的样子连美琪最终也被她们的快乐感染着走进了小雨中。
高顶峰和李默然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卓越他们,朝着‘秃鹰’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