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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杀曲

那一年,他还是一个舍身为国,甘愿以身犯险潜入大楚皇宫,伺机刺杀敌国皇帝的热血男儿;

那一年,她还是一个久居于深宫之中不谙世事,纯洁如一张白纸的清秀女子。

生活轨迹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自从在梨树下的那次邂逅,不顾一切的相爱了。

那是一段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能感到无比温馨的日子。情窦初开的两个人,每夜都会在梨树下幽会,他抚琴,她吹箫,合奏着山盟海誓,约定下白头偕老,憧憬能海枯石烂。

可是两个人的爱情,就像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却注定难以善终。

她生来悲苦,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中艰难生存,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从未有过怨怼,可当楚帝宣布将她许给那位将军家的公子时,她不再沉默,而是选择用生命来捍卫和他之间的爱情。

她服下了蝎尾之毒,普天之下无药可解。

他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悲痛欲绝之下,他大开杀戒,鲜血染红了皇宫,婚礼成了葬礼。

他以为她死了,可天无绝人之路,那个人出现了。

“想让她活过来吗?”这是那个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从绝望中看到一丝生机,声音都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你能救她?”

那个人点了点头,答应救活她的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

“今后你要侍我为主,终身为奴为仆,而且再也不能见她!”

他没有犹豫,为了救她,就算是堕入阿鼻地狱,他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成了那个人的仆人。

后来秦伯牙始终信守承诺,不曾去见拓跋怜一面,即使得知她重回皇宫险些被楚帝杀死,后来被软禁于深宫,也没有逾越雷池半步。

可世间上所有的忍耐,都有一个期限,这份尘封在心底十年的感情,终究是在此刻,不可抑止的爆发了。

“今后谁都不能再将你我拆散,他也不行!”秦伯牙双目微红,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竟是要流下泪来。

他历经人世浮沉,看惯了世道沧桑,本以为能够心如玄铁,再也不会对任何事物动上一丝一毫的情感,可当再次看到这个曾经爱的无法自拔的女人,他伤心欲绝。

拓跋怜喃喃道:“真的能再也不分开么?”

“相信我,我会带着你远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秦伯牙双手捧起她的脸庞,看着她黯然神伤的眼睛,语气中满是坚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拓跋怜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她忽然笑了,颠倒众生的一笑,虽然仍有些许苦涩,却是十年来第一次这般发自肺腑的笑。

这不是情话,却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让人刻骨铭心。她一生颠簸,虽经苦难,可若结局如此,又夫复何求呢?

深情对视的这对恋人,仿佛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那段温馨时光:明月当空,梨花树下,琴声如山,萧声若水,两人靠在一起,共同演绎着至死不渝的爱情之曲。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人,发生很多事,可两人最初的那份无瑕爱意,却依然如故,没有任何改变。

秦伯牙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止在这一刻,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总是会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大煞风景。

只见一位老僧正站在不远处,抚掌叹道:“秦施主果然对公主情深意重,老衲身为出家之人,竟也是感动不已。”

闻得此声,拓跋怜顿时失色道:“国师!”紧紧握住秦伯牙的手,紧张至极。

这老僧正是大楚国师因摩罗,不知从何时他便站在那里,秦伯牙情至深处,竟是丝毫未有察觉。

“你不遗余力的找到我们,可是来受死的!”秦伯牙冷目以对。

因摩罗奇道:“秦施主张口便喊打喊杀,却不知老衲因何事恼怒于你?”

秦伯牙冷然道:“让怜儿来大陈刺杀李青衣,难道不是你给楚国狗皇帝出的主意。”

因摩罗心下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整以暇的在原地踱了几步,忽然一叹道:“秦施主此言何其诛心,老衲乃佛门中人,慈悲之心日月可昭,怎会让公主千金之躯置于险境?况且先前若不是老衲与李盟主纠缠,秦施主又怎能轻而易举的将公主救出?”

“放屁!”秦伯牙猛然大喝一声,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那个狗皇帝做的龌蹉事,又岂能瞒得过我!”

因摩罗渐渐皱起眉头,语气也变作阴沉道:“这件事是我大楚绝密,秦施主是如何知道的?”

秦伯牙自然不会对他多作解释,森罗狱势力遍及天下,耳目众多,即便是楚国皇宫亦有爪牙渗入,派拓跋怜来陈刺杀李青衣这等绝密,旁人或许无从获悉,可他在组织中的地位极高,想要知道属实易如反掌。

这些年来,秦伯牙虽然信守承诺,一心一意为那个人做事,但对于拓跋怜在宫中的生活,却是了如指掌,凡是发生任何不利于她之事,都会有专人向秦伯牙汇报。

森罗狱神秘莫知,极少有人了解这个组织,因摩罗也只是略有耳闻,更无从联想到秦伯牙竟是森罗狱的实权人物,只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孤高而不可一世的青年琴师,虽有“魔琴”之赫赫威名,却也不过是独来独往,孤木难支。

秦伯牙对这妖僧厌恶之极,着实不愿再与他多说废话,当下道:“如果你此来是想带走怜儿,恐怕是万万不能。”

因摩罗方才还是神情阴狠,此刻又换做了一副笑脸,说道:“看来秦施主这些年来武功又有进境,不然怎会说此妄言。”

“你大可试试。”

秦伯牙虽如此说,却深知这妖僧舌颤莲花,虽是个斗唇合舌之徒,武功却是奇高无比。当年他潜入大楚皇宫,若非是因摩罗横加阻拦,或许那楚国皇帝早就被他手刃而一命呜呼了。

因摩罗暗自生怒,他先与李青衣大战一场,不分胜负已是心有愤懑,而今又听秦伯牙语气狂傲,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起了杀意。

秦伯牙直觉敏锐,嗅到一丝危险气息,旋即道:“此间狭小,我们去外面。”

高手过招,威力岂是寻常。秦伯牙唯恐拓跋怜遭受波及,因摩罗怎会看不出来,嘿然道:“秦施主体贴入微,公主端的好福气。”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突然出手,不过目标并非是秦伯牙,而是拓跋怜!

秦伯牙知道这妖僧诡诈至极,早就有防备,旋即将拓跋怜护在身后。他催动内力,一张古琴自地面而起,平稳落在他的手上。

此琴名曰“瑶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按三百六十六日;前阔八寸,按八节;后阔四寸,按四时;厚二寸,按两仪。有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闰月。有五弦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另有二弦,谓之文武,故又名七弦琴。

这等旷世名琴,实乃古往今来所有琴师梦寐以求之物,秦伯牙自从得到起,便与之形影不离,片刻不曾离身。当年那一曲惊动朝堂的“万古苍苍”,秦伯牙就是以此弹奏,继而名扬天下,举世皆知。

身为一名琴师,秦伯牙不止会弹怡情之乐,亦会奏杀人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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