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呼喊两个孩子不及，只好对辛楣叹气道歉：“这位先生，我真的没事的，我家两孩子不懂事，先生您多包涵！”
辛楣摇头道：“太太，孩子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我看你是有必要看看医生的，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受的伤，身体不舒服总归是要请医生瞧瞧才安心的。”
妇人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白，按着胸口使劲气喘了好一回才出挤声音来：“我这真是老毛病，哮喘都这样，医生也看过的，西式医院也去过的，基本上医生都是说比较难断尾的，请医生也是白搭钱罢了。何必劳烦先生您费心？”
辛楣手足无措的看着，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得问道：“太太，你看……我大概能走得比你家孩子快点吧，要不我现在就去请医生？附近最近的医生在哪个方向？你告诉我，我这就去。”
妇人摆手示意不必了，从手边的茶杯里吸口水，苦笑道：“真的很抱歉，吓坏先生您了。我歇歇就没事的，先生也不要叫我太太，我可当不起，喊我威嫂就好。”
正说着，少年带着医生急匆匆的回来了，才一推院子门，就听到这孩子那变声期的鸭公嗓子发出的焦急声音：“妈，我把刘医生请回来了！”
两鬓已然斑白的刘医生从少年手中接过自己的药箱放桌子上打开，拿出听诊器为威嫂检查，辛楣干脆退开到靠门口的凳子上坐着。少年连额头上的汗都没擦，就过来给辛楣杯子添水：“谢谢您！赵先生您是好人！我妈的哮喘最近又严重了，我们没用，挣不到钱给她治病……”这孩子说着喉咙里就压下了细微的哽咽，“刘医生以前给我妈看过病，也开过很有效的西药，只是我们家……支撑不起来给妈妈吃这药……”
辛楣看这孩子低下头，红红的鼻尖上缀着颗晶莹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滴到他脚下那双破旧灰白的土布鞋上。辛楣心里一阵不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更好的安慰他，只好轻拍两下他的肩膀。
那边刘医生已经看诊完毕，坐下来抽出口袋里的钢笔，边开药单边摇头叹道：“威嫂你的情况比前一阵子更坏了，你底子太差，这病本又要多静养才好，你总是这样不吃药又拼命干重活，我真是没办法治你这病啊！”
威嫂只笑笑，也不搭刘医生的话，伸手去床头的针线篓子里翻半天，只翻出几张小面额的碎钞放到刘医生写的药单子上：“刘医生，我们家最近接的活计少，这点诊金您拿着，别嫌少，我家小泉不懂事，尽是麻烦您……”
刘医生把钱推回去，回头招手喊小泉：“威嫂，诊费不急的，先让小泉去城南的西药房把这些我手头没有的药买了，这些药比较少，都得靠进口，也不一定买得齐，唉！”
少年赶紧接过刘医生手里的药单，又跑着出门了，辛楣在他跨出门槛后轻拉一把他的衣服下摆，趁着他停顿住的那一瞬间，悄悄往他手心里塞多一张叠细成小方块的大钞。
小泉红着眼圈儿攥紧手里的钱，感激的看了辛楣一眼匆匆跑了，辛楣只看着他那双破布鞋渐行渐远，心里跟泼了酸辣火锅料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刘医生还在和威嫂絮絮叨叨些平日里的保养之类的，院子门又响了，这回却是小女孩带着鸿渐回来了。
小女孩一进门就恭敬的跑去跟刘医生问好，刘医生摸摸她头上枯黄细软的小辫子：“小涓，最近又顾着帮忙干活没好好吃饭了是不？刘伯伯看着你又瘦了，帮你妈妈干活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妈妈以后还需要你和你哥哥好好照顾她的，你可不要生病了啊！”小涓低头应了，又问了一声哥哥是不是去药房买药了，就不再说话了，只凑在威嫂身边紧紧的拉着她妈妈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