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账外,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冻得杨逸浑身一抖。
那门外看守的几名帝女宫门人还向岳湘琴拜了一礼,并未阻拦。
四周人来人往,毫无半分夜间寂静味道,反倒人声鼎沸,显得极是热闹。
岳湘琴举目四望,低声道:“从南边走。”
此时也不见谁拦下他们,想来能来此处,尽是魔门中人亦或信徒,他们二人从大帐而出,倒确实没人怀疑。
杨逸虽来了此处一天,但被软禁账内,对此处布局一无所知,岳湘琴说往何处行,他跟着便成。
心道琴丫头聪明绝顶,想是早已摸透了此处布局,往南该是无碍。
不料走到南面出口处时,便生生顿住脚步,目光落在前方。
岳湘琴见他不走,疑惑道:“怎么了?”
杨逸苦笑道:“国师真巧,在这里也能遇到。”
仲玄寂立在他们二人正前方,左袖空空荡荡,冷冷看着他。
咬牙道:“倒也真巧,竟然能于此处遇见王爷,该当好好叙叙旧才是。”复又看向一旁的岳湘琴道:“牡丹仙子怎会和南王在一起?”
岳湘琴听得一愣,疑惑的看向杨逸。
杨逸暗道糟糕,老天爷你还是同我开了个大玩笑。
岳湘琴又怎会不知魔门帝女宫五花仙子之名,女帝水仙,其余四仙便是牡丹,寒梅,木兰,丁香四花。只是她并不知晓她亲姐姐岳潇潇便是牡丹仙子而已,是以陡然听闻,没能想到这里面关节罢了。
那仲玄何许人也,立刻察觉不对,欺身上前死死盯着岳湘琴道:“你是牡丹仙子的妹妹,是也不是?”
岳湘琴也知败露行藏,再不伪装,针锋相对道:“是又如何?你拿我怎地?”
杨逸暗运功力,却依然提不起分毫,心中万分焦急,不知如何对付仲玄。
仲玄嘿然笑道:“本座自不会动你分毫,不过……”他看向杨逸,冷冷道:“王爷便不在此列。”
岳湘琴轻轻一笑道:“那你打过我再说。”
说完便握着那柄锋利匕首往仲玄刺去,但她一招递出,实在平平无奇,杨逸都看得直摇头,更莫要说仲玄。
仲玄几乎看也不看匕首从何处刺来,衣袖一挥便把岳湘琴荡开,冷然道:“莫要逼本座出手。”
杨逸伸手拉住岳湘琴,就想叫她罢手,不必为他同仲玄拼命,毕竟她是岳潇潇亲妹妹,想来魔门也不会将她如何。
却见岳湘琴向他眨了眨眼,复又甩开他手,向仲玄刺去。杨逸心中顿时再无担忧,心知这丫头又想出了什么主意,不然绝不会蠢到和仲玄相斗。
只见她连着刺了几次,每每都无功而返,仲玄下手也颇有分寸,没有伤她。但被这般胡搅蛮缠,也怒上心头,喝道:“当真以为本座不敢同你动手么?”
但岳湘琴依然袭来,毫无花巧,正想再次挥袖将她击退时,突然看见她突然伸手入披风中,拔出一柄青光闪闪的断剑来,暗道不妙!衣袖方一触到剑上,嗤的一响,便被断剑划开,所附功力挡不得分毫,手臂传来钻心疼痛。
若不是高明如他仲玄者,及时收手,只怕这条手臂又得断了。
细看之下,却见伤口并无多深,只是不知为何,竟传来钻心疼痛,宛如千千万万蛇虫自手臂钻入体内一般。暗道:“不好,只怕有毒!”立马封住肩上血脉,凝神运功疗伤。
哪里还有心思管逃跑的岳湘琴和杨逸二人。
此处本就已是山腰平坦处南方出口,是以一番打斗,却没人注意观看。
杨逸和岳湘琴摆脱仲玄后便扬长而去,岳湘琴道:“还魔门五帝,太也笨蛋,把手臂递过来让我砍。”
杨逸直想笑,苦苦忍着道:“是你太过阴险,他又怎知你把师父的轩辕剑带了来?”
其实岳湘琴能一击得手,倒有大半运气成分在里头,若非仲玄有意手下留情,加之身怀神兵利器,前面又故意递出虚招引得仲玄放松警惕,不然绝不会如此轻松伤了魔帝仲玄。
岳湘琴将手中断剑收回剑鞘,奇道:“这剑还真厉害,我本以为我的玄铁匕首便已经很锋利了,不曾想连仲玄衣袖也划不开。”
杨逸道:“若是其他人方才拿着这剑,只怕仲玄现在一条手臂也不会剩下了,中土第一神兵,怎能小觑。”
走了不久,岳湘琴指着前方道:“前面有马,只是不知这山里能否骑马。”
杨逸奇道:“那你怎么骑来的?”
岳湘琴气道:“你是否要试试我们两人骑一匹马跑得快,还是他们一人一匹追得快?”
杨逸心道:“是啦,若走来路,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
二人到了拴马处,翻身上马,岳湘琴坐在前面,道:“我们往西边去,大不了去突厥草原,看他们怎么追。”
杨逸怀抱岳湘琴,心头却没有一丝**念头,答道:“再往西去,我也不知多远,应该便是云家山庄所在了,我们可以去那里,该能躲躲。”
岳湘琴默然不语。
山路崎岖,加之夜色已深,无论如何也行不太快。
杨逸感觉到岳湘琴似乎有什么不对,疑惑道:“怎么了?不能去那里?”
心中觉得也对,魔门四脉高手只怕全在此处,若是就此去了山城,只怕不免受他连累。
岳湘琴犹豫了好久,叹道:“唉……终归你也要知道的,云家山庄莫名其妙被人屠了城,活着的只有云淼一人。就是你跑的那日,便是云淼来寻老师的时间。”
她明显感觉杨逸身子一震,呼吸都重了几分,忙安慰道:“你莫急,老师已经带着小丫头出了紫薇宫,追查此事,定能为云家报仇。”
杨逸心中悲痛莫名,半年之前,还曾生活过许久的世外山城,如今已变成死地,云无泪的清冷气质此时还历历在目,只是故人已去……
身后马蹄声依稀可闻,伴着山间夜风传入耳中。
岳湘琴急道:“我们快些跑。”
杨逸一言不发,只是一声驾,催马行得开些,但昆仑深山终归人迹罕至,道路荆棘密布,策马行于其间,无论如何也是快不起来。
“王爷,此处山高路险,夜色又深,你带着我家妹妹再这么跑下去,有个意外怎生是好?还是快快跟着人家回去吧。”
悦耳的声音含着功力从身后而至,杨逸和岳湘琴都认识那是岳潇潇的声音。
岳湘琴心中五味杂陈,想道:“我姐姐是魔门中人,还要抓小王爷,也不知是为何原因,但她却是骗得妹妹好苦..”
杨逸听了只是皱了皱眉,便不加理会,兀自策马而行。
他此时心中全是云家山城灭门惨事,再装不下其余念头。
一路西去,也不知上了几座山,过了几座谷,头顶皓月偏到西头,夜色更深了许多。
跑着跑着,已然到了一处平坦处,身周再无树枝荆棘拦路,倒是好走了许许多多。
岳湘琴奇道:“这深山中还有这么好走的路?”
杨逸也兀自不解其理,按理说深山野林中不会有半丈多宽的平坦道路才是,但此时借着月光望过去,这条山路笔直向前,竟不知通道了何处。
心道:“莫不是云家山城开凿而出?”
一念及此,心头顿时大震。
口中骇然道:“糟了!”
岳湘琴不解其意,心中想着有路可走怎还糟糕?莫不是觉着深山老林比这里好走?
不待她开口说话,顿时觉得身子往前一轻,座下马匹嘶声鸣叫,直往这看似平坦坚实的道路中落下,又觉自己一股大力友后背传来,下一刻自己便身不由己的往上边飘去。
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条路只怕有莫大古怪,看似平坦实乃危险重重,身子落回路边,也不管疼痛处慌忙回头去看。
坦途依旧延伸至天际,哪里有马?哪里有杨逸!
爬起来便想往方才坠落地方走去,心头又立马想起方才古怪,又矮身摸索前行。
伤心自语道:“好傻!真傻!毫无功力也要把我推上来,你死都不愿同我在一起么?”
她一边哭一边摸索,到得方才坠下处,伸手一触什么也摸不到,就如那里什么也没有一般。
瘫坐在地,泪水如决堤的江水般落下来。
纵使她绝顶聪明,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
心心念念,尽是杨逸宁愿自己死也要让她活,她此时却是明白了,当初杨逸该也是在这般情形下救了平阳。
实不是他对于平阳有多深情义,全然是出于那一颗比大和尚还要慈悲的仁心。
“老天爷平白给了你一颗慈悲心,竟全让你碰到无奈事,怪不得你待谁都是这般的好。”
她心中这般想着。
此时,身后马蹄声止,岳潇潇仲玄下马跑到她身前,见岳湘琴如此,都觉得莫名其妙。
岳潇潇把坐在地上的妹妹拉起来,捏着她肩膀,怒道:“王爷呢?你来干些什么。”
岳湘琴泪眼盈盈,就想扑到姐姐怀里哭诉,又想起杨逸掉进这迷眼的道路里面,大半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姐姐,用力挣脱岳潇潇的手,气呼呼道:“他死了,你开心了吗?”
岳潇潇忘了一眼四周,她深知自己妹妹古灵精怪,此处并无奇怪异样,又无杨逸尸首,大有可能是自己妹妹同她玩的声东击西,拖延她好让杨逸脱身。
心中怒气更盛,喝道:“他究竟去哪了?莫要骗我。”
这时,又不断有魔门中人赶来,只是并不见女帝。
岳湘琴一听到那句“他究竟去哪了?”心头一颤,想道:“是啊,他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啊!”
立刻往方才坠下地方跑去,一跃跳下那条看似平坦的道路,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岳潇潇大震,见妹妹消失,想也不想就就要跑过去看个究竟,被仲玄一把拉住,仲玄道:“牡丹仙子止步,此处有古怪。”
说着便将以前在昆仑山中所见蜃楼之事告知,此处大有可能和那时相同,看似平平坦坦,实则暗藏杀机,只怕身前便是万丈悬崖。
岳潇潇一听,脸色刷的白了,心中不断念道:“我逼死了妹妹..”
实则岳湘琴跳下去和她关系又能有多大?
虽然生气的吼了几句,但向来疼爱岳湘琴,骂也没骂她。
岳潇潇又怎知自己妹妹早已将一颗心寄在了杨逸身上。
这时,阴阳门二帝闪身便落到二人身侧。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
白衣女子皱眉一看,拔出手中长剑一声轻喝,刺入地面。
晶莹剔透的坚冰瞬间由剑尖入土处蔓延开去,她竟用寒冰覆盖将四周真正景致勾画了出来,岳湘琴消失的地方,寒冰却怎么也蔓延不过去。
这二人便是魔门四脉阴阳道二帝,男子黑衣,面貌不过四十许间,名曰纪子良。白衣女子倒显年轻,不过二十多模样,生得一幅美丽容颜,名曰穆清寒。这二人乃是成名多年的五帝中人。
一人武功阴寒,一人武功刚猛,令得多少中原门派提及时紧紧皱眉。
她美目中竟是讶色,看向岳潇潇和仲玄道:“好厉害的阵法,怎会出现在此?”
岳潇潇心思全在岳湘琴身上,哪里答她。
仲玄道:“这片山区本座年前来过,只怕大有古怪。”
穆清寒道:“女帝所说南王也掉下去?”
仲玄点头,纪子良淡淡道:“追!”
穆清寒沉思片刻道:“仲玄师兄和牡丹仙子和我同去把,师兄你候在此处,只怕有不小古怪。”
岳潇潇早便想去寻妹妹,哪有什么不同意,转身便沿着冰面走过去。